《故园惊雷 第一部 旧梦》叶孟

33、第 33 章

　　给他们都上了课后，沈复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今天的报纸看了一会。
　　好个广州民国日报，批斗来批斗去，就把沈复没去总军区这事揪出来狠狠地做文章，说他思想退步，不思进取，再看看写文章的名字，可不就是他们的主编，这人是亲宋家的，没有宋应山的授意，他没这个胆量。
　　好个宋应山，看准了时机下手，也不怕沈复能掀起大风浪，反正新的政府在南京成立，沈复的旧识广州也没留几个，就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沈复。
　　沈复把报纸叠起来扔进垃圾桶，穿好自己的制服，带着几个虾兵蟹将，沈复去了广州商会。
　　这商会原本就是一片混乱，乌烟瘴气，陈鹭死后，顾兰君代管，可她家中鸡飞狗跳，她也忙着和女伶争风吃醋，没时间管理，所以，这里就是三不管，男男女女没了顾忌，什么杀人放火、男盗女娼的事，都敢干。
　　这段时间，这儿出的事不少，警察厅的几个人象征性的过来溜圈，备案，然后置之不顾，沈复有所耳闻，但是没有多加干涉。
　　既然宋应山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沈复来个硬碰硬，那沈复也不会和他客气，宋应山要的是没人敢和他唱反调，而沈复要的是，让他鸡犬不宁。
　　“十天前，宁记棺材铺老板被人杀了，死前和你喝过茶，你也算是人证，和我们回警察厅坐坐。”
　　“又是你，怎么死人的时候你总是在附近悠悠转转，走走走，和我们回去协助办案，我们厅长这次不是说笑的，别塞好处，你想行贿是吧，罪加一等！”
　　“厅长，这里有个保险箱，你来看看。”听着身后的小弟们抓人，有人一声呼喊，转移了沈复的视线。
　　沈复赶紧走过去，他蹲下身，从保险箱的外边很难看出这个柜子的秘密，沈复让人把商会的管事给拉了过来，让他开箱。
　　“这是私人物品，不允许别人动。”
　　沈复道：“我们是官兵，不是强盗，你以为我是要来杀人越货吗？”沈复劝道：“赶紧开门，我们需要收集物证，几桩杀人案，总得有个线索吧。”
　　那人就是不情愿开门，沈复直接掏出枪对着保险箱的门，厉声道：“哪有那么多废话，行不行？”
　　管事吓的一跳，“沈厅长，沈厅长，你千万不能开枪，里边是非常重要的账簿，那毁了我的命也丢了。”
　　沈复收起枪，冷静的说道：“那你就开门。”
　　账簿从里边掏出来时，是厚厚的一叠。
　　沈复随意拿起来一本，是民国十七年的项目，也就是近期的。
　　沈复翻开第一页，陈鹭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进出的账目数额巨大，然而从他死前一个月左右开始，也就是知行失踪前后，他的账目开始减少，上交给商会的钱所剩无几，另一个人的名字登上了账目，顾兰君。紧接着是韦良俊。
　　沈复好奇的问管事，“夫妻俩的帐还要分开入伙？韦良俊不是官员吗，他也能进来入会。”
　　管事吓的不敢说话。
　　沈复抖抖账本，笑道：“这后边出现的名字，越来越有意思了。”
　　“啊？”管事鬼鬼祟祟的看沈复。
　　沈复道：“谢云棠也入伙了。”
　　管事道：“是顾小姐拉进来的。”
　　“哦，这么说来商会的管理没有什么条理，有钱就能进来。”
　　不送钱的人就得送命，这句话硬是被沈复吞下了肚子。
　　“钱给谁了？”沈复慢悠悠的问着。
　　“这是商会的机密，不能随便对外透漏。”管事一脸紧张。
　　沈复微笑着看他，“好，听你的，沈某不多问，不过这账本我得带走。”
　　“那不行，这是商会的东西，必须留下。”
　　沈复脸色一变，严肃道：“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本黑账目，与近期商会成员死亡的事件有关联。”
　　“你……你太不讲道理！”
　　沈复把桌子狠狠一拍，管事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现在就是一头猛兽，谁见了都要退后三步。
　　沈复道：“你现在不需要说话，留着到警察厅再慢慢和你们算账。”
　　“小三、小四，把这里的人带回去审讯！”沈复说罢，走到保险箱旁，他手一伸进去，里边还有个本子。
　　管事见着沈复把另一个东西找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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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商会管理混乱，警察厅公布商会内部成员死亡存在疑点，将会严查系列案件。”
　　“大事不好，官商勾结，警察厅抓获数名接受广州商会贿赂的官员。”
　　“所谓的名主，就是资本主义的改头换名，所谓的监管部门，其实是大资本家贿赂官员的机构！”
　　沈复坐在家里吃早餐，李淮读着报纸，每个板面几乎都有沈复的身影。
　　他一边查着总司令遇害的案子。
　　一边查着数桩连环杀人积案。
　　最轰动的，非广州商会行贿案莫属，至今公布的商人里，大商人占据多数，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复喝着粥，李淮读的津津有味，他回忆道：“少爷的确陪苗局长喝过几次酒，每次花费不少。上次过年，他和市长花了太少钱，少爷心疼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复抬起头，神秘莫测的看着李淮。
　　李淮发现，赶紧把报纸放到一边，笑道：“我没事读着好玩，你快吃，今天又要去警察厅，你肯定很忙，这么多案子，要跟上实在是不容易。”
　　沈复却啃着馒头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和陈鹭一起出门。”
　　“我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不过，有时候他在屋子谈生意，我没进去。”李淮解释。
　　“也就是说他的事，你知道大半？”
　　李淮犹豫了一下，“差不多吧，有时候遇到棘手的问题，他会让我出主意。”说到这里，李淮摸摸头，“我别的也不懂，最拿手的就是杀人。”
　　沈复明白，他已经见识过李淮的身手和应变能力，就是他厉害，才能把陈鹭哄的天不怕地不怕。
　　会杀人的人，对杀人的布局和手法也是十分敏感的。
　　何况李淮曾经和陈鹭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对广州局势的了解，远远大于警察厅的那些人。
　　沈复问道：“陈鹭每年交那么多钱给商会，我看账簿上，也没多少支出，他的钱市长能用的也不多，关键是这钱送的多，去路不明，有些东西是不是根本不上帐。”
　　李淮剥着鸡蛋，不在意的说道：“不想让人知道的帐当然不会写上去，一般大额的支出，只要少爷点头，商会的人是不过问去处的，能写在帐薄上的，都不算秘密。”
　　沈复笑道：“那什么算是秘密？”
　　“少爷给宋帧买过一个非常名贵的表，那时候他俩好着，正是情浓时，少爷给他花钱从来不上账目，就是为了不被别人抓住把柄，他俩睡觉也从来不去饭店，都是回陈家宋家，这就是保密工作做的好，如果被宋应山发现少爷睡了他的宝贝，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祸。”李淮说的都是那时陈鹭叽叽呱呱对他讲的话，有时候陈鹭就是这个德性，怕他也禁不住诱惑，做的时候又瞻前顾后，宋帧好多次奚落他，有贼心没贼胆。
　　李淮又补充道：“就因为少爷对他大方，所以宋帧才能帮少爷坐上商会会长的位子。”
　　“宋帧……”沈复好奇的看李淮，“你的意思是是宋帧帮陈鹭坐上了会长的位子。”
　　“听少爷这么说的。”李淮回答。
　　沈复反问道：“那宋帧和广州商会是什么关系。”
　　李淮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
　　沈复道：“也许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以前，大家都认为在商言商，那些做生意的人，是靠着政府和军队的支持，所以做大了。可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政府或是军队的人，他们自己也在做生意。”
　　李淮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商会是宋家的？所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沈复点头，“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宋家太稳了。广州商会的成员，从雷严的核心骨换到陈鹭，再到顾兰君，对他丝毫没有影响，雷严陈鹭都是依靠宋家，这个就不提了。”
　　沈复又开始分析：“可是顾兰君和谢云棠都不是宋家的人，他们又凭什么进入，还有韦良俊，他们夫妻两人分账入商会，这简直说不过去。”
　　“你指的是韦良俊和顾兰君吗？”李淮问道。
　　“对啊，他们是我猜不透的原因，总觉得他们身上有重要的线索。”
　　李淮道：“他们夫妻的钱早就分家了，这还是少爷在世时的事。还有韦良俊是宋家的人，他能入商会，一点也不稀奇。”
　　“你说什么？”沈复有些意外。
　　“这些事，都是以前和少爷在一起时知道的，是有收获吗？”李淮关心道。
　　沈复点点头，擦干净嘴，然后他笑着起身过来搂住李淮，亲了亲他的脸颊，对他说道：“小淮，你可真是我的好助手，商会的事，我弄清楚了，也许陈鹭的死因，有了眉目。”
　　李淮惊喜的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沈复点头，他安慰李淮，笑道：“商会这事怪我以前搁浅，没想到这一查，有这么多玄机，宋应山他这个老狐狸，扮猪吃老虎，表面上是拉拢商人站他的阵营，实际上贪得无厌，多亏了你知道陈鹭这么多事，要不然这些事就是个迷局，永远都解不开答案。”
　　李淮赶紧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查。”
　　“现在我和宋应山斗的厉害，怕你有危险。”
　　“就因为你们水火不容，我才要跟在你身边。沈复，他身边的人，暗杀能力了得，不在你身边守着你，我不放心。”李淮两眼关切的看着沈复，“你相信我，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