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傅]异路沉浮》幽若雪

11、拾壹

　　陆雨平静的躺在与傅振华并列的医护病床上，头上的灯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可是有一种感觉是微凉而真实的，就是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一滴一滴进入傅振华体内。
　　耳边是镊子等金属工具触碰托盘的清脆声和医疗监测仪器的运转声，滴滴滴的，打破窒息的空洞。

　　陆雨偏头看了眼打着氧气罩的傅振华，紧闭的双眼和绷紧的面部轮廓意味着无力和倔强，可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撞进神经，陆雨奇怪他竟然也是如此稀有的血型，竟然也是同他陆雨一般独一无二的人。

　　陆雨微微笑了笑，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等手术的结果，等傅振华脱离危险的结果。

　　血，红色，陆雨的颜色。

　　——热烈而澎湃。

　　手术持续了近四个半小时，终于以陆雨预想的结局完满收尾，“我就说嘛，御猫哪里会那么容易死。”陆雨笑着自嘲，头却有些晕沉沉的。

　　傅振华静静的躺在重症监护室，这是陆雨要求的，他不想这条命这个人在自己的手里毁掉，傅振华睁开眼睛的时候陆雨在就站在监护室门外冲他微笑点了点头，傅振华虚弱的闭上眼睛后陆雨转身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傅振华身上，他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火龙的车就停在博京医院楼下。

　　陆雨走出来，火龙第一次没有下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睛里是叛逆的冷意。

　　陆雨看了看他，径自开门上车。

　　“陆哥，对那小子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陆雨笑笑，他不介意火龙对他这样说话，火龙阿媚和陆雨是多次共同与阎王爷打过交道的人，无论多么僵的局陆雨有这点把握，就是火龙和阿媚无论如何不会背叛他。

　　有这种出生入死的感情，陆雨觉得地位和态度是次要的，没人时候这样的火龙反倒让陆雨觉得更真实。所以陆雨迁就火龙的暴烈和躁动，可是有一点，陆雨有陆雨的原则和底线，只要火龙不碰，便相安无事。

　　陆雨略抬起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折射出一股冷意，火龙也抬起头，看到后视镜中如此目光打量自己的陆雨，火龙记得他们刚刚成立鲲帮的时候，陆雨还只是一个小角色，可是雷厉风行的冷厉作风已经奠定了今天□□老大的地位，那时候有一个人曾经用火龙方才的口气对陆雨说话，陆雨只是笑了笑，那个人却在迈出鲲帮的瞬间被一枚硬币杀死。

　　那时候，陆雨用的便是这种眼神，只是，比此时更阴沉凌厉。

　　火龙闭上嘴，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他同陆雨出生入死的经历决定了他在鲲帮习惯性的呼风唤雨，可是习惯终归是习惯，习惯有时候处理不当会要人命的。这道理火龙懂，火龙的在话一说出口时也意识到了有些话他不该说。

　　陆雨笑了，他已明白，他想表达的火龙已经明白。陆雨将身体坐的舒服一些，“火龙，傅振华的安危，交给你。”

　　火龙有些意外，可后视镜中的陆雨分明笃定的笑让火龙觉得被动，那种微笑分明势在必得，陆雨将傅振华的安危交给他，傅振华出了事就是他火龙的责任，火龙也就再不能对傅振华动手。

　　火龙冷笑，坦诚道:“你知道我要杀他！”

　　“是。”陆雨很诚恳的回答。

　　“为什么！”

　　“火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决定是对的。”

　　“哼，”火龙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陆雨沉住笑意，“火龙，你不服气我可以理解，但不要太过。”

　　火龙不说话，油门加到底。

　　陆雨摇了摇头，“回鲲帮。”

　　陆雨一连三天没有去医院，争得陆雨同意傅振华的情况平稳后转移到普通的vip病房，火龙派了两个人把手在病房外，随时留意傅振华的情况和举动。

　　“小子，命大啊！”傅振华睁开眼睛，火龙推开门。

　　傅振华看了火龙一眼，没有说话。

　　“他妈的，脾气还挺大！”

　　面对火龙的不满傅振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火龙更加火大，冷笑道:“如果不是陆哥放出话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醒过来！”

　　傅振华吁了口气，淡淡道:“多谢。”

　　火龙啐了一口，点烟。

　　护士查房的时间，一个小护士看到皱眉的傅振华，小声道:“先生，病人房间不能吸烟。”

　　火龙深吸了一口，将烟尽数喷在小护士脸上，“少特么多管闲事。”

　　小护士退了几步，怯生生的看了眼傅振华有些倔强的挺直了腰，“先生，真的不能……”

　　“滚！”
　　火龙毫无耐性的丢下一个字，小护士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傅振华，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绕过火龙逃了出去。

　　烟圈一圈圈上升，重伤初愈的傅振华鼻子异常敏感，那浓重的烟味呛得他窒息般透不过气，呼吸有些急促，频率也有些快。
　　直到一根烟燃尽，火龙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这才转过视线不怀好意的看傅振华，“男人中，你确实算得上极品。”

　　傅振华本无心与之计较，可是这句话让他无法忽视，甚至深深的戳到他的痛处，他的冷默外壳有一大部分因为他的外表。

　　极其压抑空虚的世界、每一天都面对刀头舔血的威胁，这个世界的最底层过得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奢靡生活，他们缺少对正面事物的渴望，骨子里沉淀的都是对未知刺激的玉望，很多人沉溺于酒、du品、zuo爱的腐朽乐趣中，可太多人并不能因此而得到心灵上的充实，反而更加空虚，于是他们会花大价钱去玩男人。

　　傅振华肯跟着陆森，就是因为陆森把他从一个泰国人妖手里救出来，不管陆森的目的是什么，对于一个尊严比性命重要的男人来讲，傅振华对他是心存感激的。

　　而那天晚上，陆森用那样的口吻来挖苦他和陆雨的关系，也割断了傅振华对他所有的容忍和顺服。

　　傅振华的目光冷冷的盯着火龙，火龙甚至觉得傅振华有可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给自己一枪，可他火龙不怕，只是嘲笑着回应，“原本以为你伸手不错，原来床上功夫也如此了得，我火龙瞧不起你！”

　　傅振华目光冷的骇人，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因为愤怒而停滞，“火龙，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

　　火龙世故的歪了歪嘴角，“尊重？你也配！”

　　傅振华撑着怒意霍的起身，却因为疼痛牵制了动作，他的目光扎进火龙的眼睛，一字字艰难而决绝的强调着自己的原则，“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最好想想，陆雨是什么人！”傅振华都不明白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为了用陆雨来压制火龙还是自己心里真的对陆雨这个人的为人处世有了新的认识。

　　火龙顽固的笑冷了几分，他无论如何不会诋毁陆雨，从什么时候开始傅振华和陆雨连在了一起！
　　他居然直呼陆雨的名字！
　　火龙一巴掌挥出去，“陆雨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傅振华憋着一股力量苦笑，他原本没有力气，可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支撑着他反手扣向火龙的肘端，火龙的小臂顿时废了一般的软麻。

　　巴掌被截下，火龙又补了一拳，傅振华冷汗以下，他再无力气挡下，认命的闭上眼睛，用沉默抗议，隐忍中拳头并没有如期砸下来，陆雨的声线却如深冬的冷意，冻住火龙的报复，裹住傅振华的坚持，陆雨的微笑也像他的声音一样冰冷犀利，“你就是这样照看他的！”

　　火龙勉强收手，尴尬却不服气的转向陆雨。

　　“叫阿三过来替你，回去休息吧。”这句话，不完全是体贴，火龙明白。

　　“陆哥，”火龙气不过。

　　“说！”陆雨的话简洁明了。

　　“……”火龙咬牙。

　　陆雨会意的笑，“等他好了，我给你机会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对他光明正大的下手，那时候如果你杀了他，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是现在，别再让我操心。”陆雨的话顿住，转而微笑看向傅振华，摆的是一副掌控全局的了然，“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

　　傅振华低声道:“欠你一条命，我会还的。”

　　陆雨笑笑，“好啊。”

　　火龙走出去带上门，陆雨却好像根本没听见。
　　空气有些闷，久久没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