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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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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之前的天午阁门前一战之后,李纳就觉得目前世界的大门用某一种新的方式打开了。
所谓的蝴蝶效应,是她没有忘记的一种流行说法。
到现在为止,她无法确定现在这样的处境,是应该叫做重生还是穿越到平行世界里——虽然不论是哪一个都不重要。
说实话,除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是期待向宣武帝效忠之外,她并不介意其他的东西。
宛如一部已经走到差不多结局的游戏,因为打出了悲剧结局,结果重新开始的时候却随机的改变了她所能预知的一切。
这种情况下,不论如何她都没有要回去放弃重新开始的机会的。
积极向上如她,可是能有“这次不走老路”念头的。
毕竟,原来的悲剧结局,是她上了军事法庭后,在牢里落得一记鸩酒。
死在她手上的人太多,不论是战场上,还是其他人的阴谋里。
那双手沁在肮脏不堪的血污里多年之后,被带到阳光之下。
就是不容辩驳的证据。
“哔——你哔——”
有几分不耐烦的揉头,李纳到了嘴边的脏话脱口而出。
不得不说,遇到黎星刻的短短几个小时,不超过十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
在这种攻击之下,李纳近卫长表示心里有点烦的慌。
尽管,黎星刻在她不堪回首的悲剧结局中,并非重要角色。
但是。
对于黎星刻这家伙,李纳只是单纯的瞧见就习惯性不爽。
不是最的,“最”。
互相看不顺眼的——这“狗东西”竟然也和她一样的重临这个世界,她就会觉得一句脏话加呵呵。
在御前那圈儿下来,李纳暂时没有空闲下来。军队里她的档案调出,她如果会十四师的驻地去晃悠,就算没人都很让她如芒在背的觉得被无形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当没有什么事情做,她也不好直接当即就去朱禁城上岗,就只好进入休假期。
至于时间嘛——
上任流程大约需要在某些部门里走上两天,虽然李湛老爷子为之前对她表示的“一切都准备好”的意思是,随来随走。
有人位高权重身份就能压死人,然则还是需要顾虑皇帝的面子。
李湛虽说是认为毫无意外可言的把一切铺顺,但是承上启下就是要有过渡。
上句话出,下一瞬就把事情拿到少年皇帝面前未免有几分打脸。
那不叫效率,叫蓄谋。
是以,绝不可显现出李家塞了人过去,蒋隶华无法只能默默接了的意思。
这里损了皇帝面子,世家就会被骂的很难看。
皇族不容冒犯,汉朝之后传到如今都还是这个论调。
“今天的报纸。”
李元每天从中书省下班后,都会给李纳带上一份当天的报纸。
隔着窗户左顾右盼,怕被发现的样子,仿佛李纳是被监禁的家族罪人一样,要隔绝她和外面的联系,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宛如天大的善事。
“你天天都特么不吃药就出门吗?”
听到动静的李纳抬手随意的将报纸砸在李元脸上,话语里每一个字都是同样的语调,没有起伏的差异。
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和她比起来简直显得激烈而气势热血。
“看你在军中的军衔就这么抹了,担心你心里难受不是。”
抬手在窗台上撑过,李纳轻松无声地飞出一脚被李元堪堪躲过。
劲风擦过李元脸边划得他皮肤几分发烫,
李纳眼底一片警告,语句平静:“再他哔——开嘲讽?”
李元赶快拿着报纸举手退开,“不不不,我只是复述。毕竟许老都开口了,怎么我也要表示几分。”
目光挪动,上下打量过李元,李纳昂着下巴,“啧,娘们。”上前走了几步,她探手一把扯过报纸,“许帅有这个气魄,可是我没着勇气。”
今天报纸的头条上明晃晃的这些,长公主回
国。
“你就是要给我看这个?”
手一抖,手中报纸板面展开,李纳大略的看了一眼内容,“要给我上政治课?”
“你当我倒贴爱好啊?”李元抬手整袖,一收刚刚的傻逼表情,变成内阁里的冷高神色,“只是怕你最后碍事。”
“……”
李纳无言以对。
说这话的李元已经风度翩翩的背影远去,卷了卷手中的报纸,李纳有些烦躁的把一叠报纸全揉成一团。
她是被踢进火坑里了。
而且把她踢进去的人,还嫌弃她在火坑里无法自保的话会异常碍事。
所以说,怪我咯?
抬手揉把脸,冬季的天空黑的很快,远处遥遥能瞧见被灯火点亮的天幕。
李纳接到的通知是明天报道,她想着晚饭都吃完了,还是锻炼下身体……然后洗洗睡吧。
……
新的一天从隔壁邻居养的鸡从半夜打鸣开始。
两年多的时间,有些习惯生物钟混乱的李纳六点钟的时候蓦然醒来。
耳边是邻居为了过年圈养的公鸡声嘶力竭的鸣叫——她想翻墙头捅死那只扁毛畜生。
休息作息混乱了两年,晨起的李纳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黑眼圈明显的有点发紫——还好她从来不起痘。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只是在粗糙了两年之后,忽然回归比较不错的生活里,李纳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糟糕,至少付出和得到是严重的畸形。
如果问题后不后悔在越南的事情上爽那么一次,她会毫不犹豫的说后悔,只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那么做。
知道错了但是不改,就是说她这种人。
收拾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装备,就是内务府的人事部报道了。
说起来这个单位名字听起来挺别扭的,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里面都是一群太监”的感觉。
事实上,李纳在这里简单的宦官还真不少,只是真的像古时候那样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完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自己变成那样。
“近卫长官衔从六品,负责陛下身边诸多事宜。日后有什么需要,李总长尽管开口。”
总觉得对着你们我开不了口,有可能会动手。
缓缓的抬了抬目光,李纳对着面前这个将她引路到吞龙殿外的内务常侍点了点头。
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真太监,也只有当年余忠手里攥着的宦官集团里的那几只——还都是些老不死的上代皇帝身后遗物,算的上是最后一批。
现在的宦官多数是朱禁城内的一个官职,统管各项内务。
比喻一下就是一群酒店客服。
“我知道了。”
实在是客套不起来。李纳只是点了点头,转手将一副信封放到对方手中,走进吞龙殿。
这座宫殿是近几年才落成的建筑,看起来一切都颇为崭新。
笔直的路途前面,撑着手由宫女整理腰带的少年皇帝听到响动侧了侧头,“下去吧。”
“喏。”
“之前和黎星刻那一战,打得真是漂亮!”宫女和那常侍退下,蒋隶华就大步走过来,李纳眼前溜过黑色的衣袍绣着繁复的花纹,宛如她记忆里那一件的男式翻版。
小皇帝开口下句话前,略有停顿李纳并不在意,“文武双全,是我中华又一英才。”
有些话说的简直违心。
这么多年怎么就只出了那么一个黎星刻?
所以军队里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蒙头打仗的人,其他的事并不需要懂那么多。至于那些文臣、世家?
不要去玩那些弯弯道道。
在第三十五代皇帝景文帝手下武将云西白,就用比较粗糙的行为向皇帝表明了他的立场。那时候战后并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云西白也从来不是个仁慈的领军者。在中华扩展的战场上,他手上的俘虏多数变作了攻城时候的第一道消耗对方火力的屏障。
当时的随军监军指着他鼻子大骂着说要回去就此事参他一本,后者却无比粗暴的回答说:“帝属意者,皆奉于御前。”
当然,这句话是美化过的,原版的白话是:老子只负责抢,之后不管。
事后?事后就是云西白掠了一块又一块的外族之地,将当时目所能及之处,踏为中华之土,除了史书上一句无关轻重的“性凶残”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损失。
当然,这些李纳都没有看出来过。
“陛下厚赞了,臣还当不得和黎司长并论。”
李纳有这点自知之明,所以说她开黎星刻比看严申还要不顺眼,是有道理的。
严申打不过她,但是黎星刻不一样。
一处是平手,另一处是根本比不上。
她玩不转这些利用的阴谋,就是真的玩不转。
不然她不可能无法理解上辈子为什么最开始宣武帝近卫长的位置是黎星刻的,而这辈子黎星刻又是如何出任监察司司长。
听到她回话的小皇帝只是笑得越发高深莫测。
李纳只适合当一个军人,在战场四平八稳的拿到胜利的那种。从那天黎星刻与她打成了平手时,就看得出来。
人才固然好,可是黎星刻那种人,不论是世家还是皇帝眼里,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那种人比如李湛,比如李开纪。
对比起来,李湛性格上尚且有一处太过自我,黎星刻尚且被蒋隶华的姐姐所牵绊住,就是这些人还能忍受的原因。
而李开纪,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个妖。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