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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选择题 ...

  •   
      我总觉得,从过一世,觉得有些人仿佛智商下降了,而我或者是变聪明了嘛?

      李纳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不承认,但又不得不奇怪——从前她怎么不觉得拿着杆子,如同推着棋子前进一样,最终把她推进蚀骨火坑里的人,为什么总是做这么傻的事情呢?
      李纳很清楚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上的。
      不上不下的,尴尬又不讨好。仿佛悬崖边缘,稍微异样的借力都会把自己推去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要臣怎么做?”
      视线往下凝住几分,李纳将自己又被蒋隶华攥在手心的一束发缓缓抽出,她后退两步站直,“您吩咐就是。”
      平日之中树立的形象总有这么一个好处,那就是她永远不用太多的面对那些弯弯道道的话,只需要直白的说出一二三四。

      “……”
      李纳弯身,和平日里冷静死板的模样一样柴米油盐不进。
      十三禁卫军黑色的军服上刺着的暗纹牡丹映衬着她肤色略有几分苍白的脸,眼窝之周的深色使得那双正静静下视的眼睛越发漆黑幽深。
      眼形细长,印的瞳孔宛如玄色水墨画,熠熠生辉的点睛一笔全在其上。

      蒋隶华目光望着,摩挲着拇指间发丝残留的滑腻触觉。
      就是看着,明明正大光明的 ,却都有了几分窥觊的味道,定定的挪不开眼。

      没有什么特别的。
      蒋隶华这么告诉自己的,不要去看对方漆如寒星的眼,也不要去望对方唇边嘴角略略抿着而带起的细微弧度,仿佛让人误会是个笑容。
      可是控制不住。

      “娜娜——”
      蒋隶华又坐回原处,他望着李纳的时候需要略略抬头,能够刚好对上后者的视线。
      凉凉地,冷静地,仿佛是深秋里的潭水。“朕想听你自己选择。”
      这是一道拙劣的选择题,蒋隶华要的答案只有一个,近乎无理取闹。
      李纳永远不可能脱离李家,这种选择有的只会是一句反伤到自己身上的假话。

      李纳只是李纳,不是李开纪。
      脱离了李家之后,她就是被剥离一切保护色的靶子。

      站在地上看到的那颗天上冰冷的星星,他想要摘到手里。可是知道一旦伸出手之后,到手的大约只有零碎的石子。
      他一旦向着她探出手,就会将其毁去。
      “……吞龙殿里,陛下点了许志明元帅,还需要臣做点什么?”
      李纳视野挪移,她眉角随着说出的话不觉一挑,“或者,您希望有谁会在这场战争里回不来?”

      有的时候不知道是应该说李纳太不懂揣测人心,还是要说她太能够点中最重点的心思。
      蒋隶华苦声笑起来,“你觉得朕会把哪个不想看见回国的人安排其中。”
      战场这种东西有太多不肯定。
      而甚至不知天竺与日本哪一边才是□□和布里塔尼亚博弈之中重点场地的李纳,只有提问的份儿,连猜测的份儿都没有。
      到这里的话,李纳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收回最开始猜测的话——不是对方变得蠢了,只是在让她迷惑不解的造诣之上,好像用着同样的时间,有着更加厉害的手段了呢。
      也就是说,明明已经作弊获得更多时间的自己,反而显得越发不够灵光的感觉。
      “娜娜你啊——”

      蒋隶华将后半部分的话含糊的含在自己口中,而后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着,话锋一转却已经说起别的事情来了,“似乎将一件事情铺展的太过顺利,朕就放松下来有些自得了。”

      少年皇帝带着李纳向来看不顺眼的高深莫测表情,整理过情绪,徐徐开口,“只是一个文梓章,对于余忠来说并不算什么太过重的攻击。他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够做出选择以证自己的野心是否能够囊括一切,就说明他的根系已经扎得足够稳妥。”
      余忠,一个相对于蒋隶华这个少年皇帝来说,年资足以碾压他的人。皇帝是□□的代表,拥有着一定的权利,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地位存在于□□的上层之中。

      皇室宗族的尊贵不容质疑,却也有着相与之矛盾的弱势。
      万民,世家,皇族。
      就是整个国家的组成结构,而余忠是介于万民与世族之家中间的人,只是出生万民之间,却让自己齐身越于世家之位。
      他是文官,有才华、能力还有气魄。
      这一切让他从皇族与世家之间,得到了所能够得到的一切,想要的一切——还有渐渐开始变得,目光远视望见了更多的一切。

      有些东西从最开始之时就决定了最后所能企及的高度。所以当余忠发现在原本的规则之下,他所能够得到的东西永远无法达到心里所期望的时候,就会开辟其他的路径。

      帝制复辟,还有那句就差没有直接喊出来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简化成一句话来说就是,想造反。
      对于这一点,李纳非常清楚,因为在上辈子,这个名叫余忠的道貌岸然的文官已经诠释了什么叫做与命相争。

      没有正面感受过,李纳没有办法面对出这个家伙有多么难以击倒,只是当年的大宦官之乱,严申都不得不半真半假的与之结盟以图保身,宣武皇帝在打下十一区的涉外区之后不得不退到那里从长计议——
      无一不说明,这个家伙很难啃。
      只是最后这个人败给了天命——李纳是在医院里将他杀掉的,而且做得毫无掩饰。

      不过现在这辈子看起来,情况比起上一次的读档记忆,要好上太多了。
      “内阁派第十四师特别第二执行指挥官?皇帝的直接任命状许多年没有见到了呢。”李元捞起李纳丢在案头的任命书,逐字逐句的看了下来,“这是在给许元帅警告么?这么明显的监军行为,如果是日本之行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呢,还不如直接把你派回军队——唔。”

      李元自言自语的分析到一半忽然住口,摸着下巴,他扭头看向李纳,“小皇帝这是把你往火架上放啊,和架起来慢慢烤没有什么本质分别。”
      新换的白靴蹬在脚上,李纳双腿交叠架在桌子上,背脊靠在椅子上,她手上发幅度的揉搓着自己刚刚洗澡之后还没有完全干燥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反问,“你觉得我去了日本战场,会去和许老抢那子虚乌有的指挥权么?”

      想都不需要想的李元握着任命书对着李纳那边干脆的摇头。
      被一通乱揉,发丝还是柔贴的顺着趴在身上,李纳侧了侧脸改为抖耳朵,“那你觉得,我去那里闹出点事情比老老实实的等布里塔尼亚攻打日本结束,要容易发生?”
      直接否定。
      该擦的都擦完了,李纳将手里的毛巾颠了颠,叠成方形,丢到桌子上,收下架着的腿,“于是乎,你觉得这个架起来了,下面有什么火能烤着我么?”

      “似乎就是一堆浇了水的干稻草。”
      这一会不用摇头来表达意见,李元默默补充一句比喻句结束这一个阶段性的话题,“那——让你去干什么?”
      ——又有没有任何好处。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是这么看有关于李纳的立场的。

      她是李家的人,身后只有李家,她是皇帝的近卫长,可是她身后的李家站着的一席之地意味着,她永远没有资格把所有的重心靠到皇帝身上去。
      “皇帝陛下做了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啊。”
      李元这么拖长了声音感叹着,顺便就要将手里的任命书慢悠悠地扣到脸上遮住自己的脸。
      结果被李纳抢先一步,直接甩过去那条湿漉漉的毛巾,整个糊在了他脸上。

      “你难道就不能直接理解为,皇帝陛下觉得我身世可怜,命途多舛,想要圆满我对于军队之中最后一点向往,于是给了一道任命令?”
      顶着毛巾坐直的李元抓下碍了视线的布料,用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回李纳,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你考虑问题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想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

      “我下次尽力。”
      冷漠的脸上和平日里相比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李纳把自己的东西该收拾的收拾好,接着随手一提将李元捞起来,“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边上看着就好了,中华总理事馆里坐着就够了,就这么简单何必还要再去考虑到底打什么算盘?”
      “说的也是。”
      “所以,现在你可以滚了,睡前闲聊结束了。”
      轻车熟路的把李元扫垃圾一样的哄了出去,李纳没什么困意的打了个呵欠,走向床边时,目光瞥了一眼桌案上规整放着的任命书,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扭头睡觉去了。

      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去猜测,蒋隶华这一次对于她下出的那些命令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的时候,李纳会觉得,这个国家太过庞大,就像觉得李家太了一样。
      就是因为太大而人数也太多了,就总是会有那么一些让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奇怪的人出现。

      比如余忠。
      他总是想着,为什么我不能够当这个皇帝,而你们就可以?
      所以,他想要做的就是,推翻现在的一切,恢复汉朝曹丞相所设立的丞相职权之后变化出来的一切。
      最高之人,一个足诶。
      ——早晚失足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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