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随君一世安》凌晨筆缘

10、茶经

　　服侍在苏蓠小院的侍女匆忙赶来禀报苏蓠忽然呕吐不止的消息让苏以锐夫妇又是一惊，长孙沁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想起身去看，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人软得四肢无力。

　　“我去看看，夫人先在这坐会儿，你如今怀着身孕还是小心自己的身子要紧些。放心，会和阿蓠好好谈一谈。”苏以锐说着拍了拍长孙沁的手，起身往苏蓠院子走去。

　　快走到小院时，苏以锐忽然吩咐跟来的侍女去宁王府请慕容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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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走到苏蓠闺房门前，里面没有呕吐的声音倒是有苏蓠哭闹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莲心和峨蕊小声地劝慰。

　　那房门从里头锁了，一时间苏以锐也只能干着急。

　　“她现在怎样了？”慕容璟刚到自己府上就见苏府的人过来，一听是苏蓠出事，二话没说立马赶了过来。

　　“屋门被反锁了，方才还有哭闹的声音，这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苏以锐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会这样？”慕容璟有些奇怪，自己也不过刚离开，今天见面时见她还好着，怎么会？
　　苏以锐无奈，只能将他方才在苏蓠前面砸了茶盏的事情说了出来。慕容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了看苏以锐道：“一会儿再和你说，我先去看她。”

　　他说着，用内力将屋门的挡扣震开，连忙走了进去。

　　到了里屋，见到苏蓠趴在床沿上，一手枕着头，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莲心和峨蕊跪在一旁连碰都不敢碰她，听见有脚步声倒是一脸警觉的往外看去。见到是慕容璟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慕容璟伸手示意她们两先让开，他小心地走到苏蓠旁边，跪坐下来。他轻轻唤了两声“阿蓠”，见苏蓠没有反应，便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谁料到手才碰到苏蓠，就见她仿佛受了莫大刺激一般惊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慕容璟眼疾手快，直接将苏蓠抱住。他用了点力道将还想挣扎的苏蓠控制住，这小丫头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都不敢想象她现在心里有多难受。

　　“阿蓠别怕，是我呢。别怕。”慕容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不多时便感觉原本还是僵硬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怕，不怕，没事的。”慕容璟说着，一手轻轻拍着苏蓠的后背，一手的食指弓起一下一下慢慢地刮着苏蓠的脊柱。

　　渐渐地，又听到苏蓠的哭泣。只觉得自己胸口的衣襟被苏蓠拽住，慕容璟低头看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开口对他道：“璟哥哥，阿璟哥哥，带……带阿蓠走，走。阿璟哥哥，我……我害怕……我怕啊！”

　　“要哥哥带你去哪？”慕容璟顺着她的话问道。他的手没敢停下，他知道苏蓠身体和心理这下都很难受，可是心里的难受他没法帮她。他能做的，只能是缓解一下她这下身子上的疲惫感。

　　“不知道，阿蓠不知道，但是阿蓠害怕，阿蓠好难受。”虽然哭腔还是很重，但是苏蓠慢慢地已经能把话说得完整了。

　　“来，漱个口，阿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可好？等休息好了，阿蓠想走，再随阿璟哥哥走。嗯？”慕容璟说着，接过莲心递来的清水，慢慢地灌入苏蓠口中。漱口之后又小心地将她抱起，将她放到床上。

　　“别怕。”刚想起身，手又被苏蓠握住。他将被褥的一角拉过来盖在苏蓠身上，见苏蓠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干脆坐在床沿处回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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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等苏蓠熟睡了，慕容璟才小心地抽出手，起身往外面来。苏以锐一直等在屋外，见他出来，刚想问话就被制止了。跟着走出苏蓠的小院之后，慕容璟停住步子。

　　“今儿若是再严重一点，你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这个妹妹了。”慕容璟的脸色并不好看，方才的情形，就是再多耗几下，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我真是被气昏头了。唉！”

　　慕容璟看着苏以锐，想了想还是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那是他记忆中苏蓠第一次见到杯盏碎了。几个妃嫔在皇后处聊天，他和苏蓠刚好来请安，故而没有就走。也不记得几个女人说了什么，张贵妃忽然抓起座位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到地上，杯子的碎片将苏蓠的胳膊划了一道，血直接漫了出来。他记得大殿里有些混乱，但他下意识地走过去将苏蓠抱住。那时候的苏蓠已经全身发抖，但她没有哭，只是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唇。

　　“当初她被杯子碎片划伤的地方伤口比较浅，没几天就好了，但是那段时间这小丫头几乎是夜夜噩梦。”慕容璟摇了摇头，他是真没想到苏以锐会当着苏蓠的面去砸杯子。

　　“以锐，若是因为今天苏蓠出府的事情，这事你该找的人是我，不是她。是我让她来的，你怪错人了。有些事我如今不方便言明，但是你们是手足，我承她一声兄长多少是礼数，你不同。今日这样我不知道这丫头会多快转好，但如果情况还是不对，我需要把她带走。”

　　苏以锐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他沉默了。要把苏蓠带走他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如今的情况，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要走到那一步。

　　其实如今想想，苏蓠离家出走，在她八岁那年出事之后，就成了常事。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问都不会说。就算派了人去跟踪，可无论如何跟踪，都会跟丢。后来干脆不管她，只要她回来就行。

　　但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人生大事如此草率，可是离家出走又能解决什么？如果对方不是慕容璟，换一个皇子，那他苏家岂不是要担负这抗旨不遵的罪名？

　　谁知道如今那把椅子上坐着的人是如何看待开祖皇帝留下的旨意，再如何，他们苏家都需要有几分防备。

　　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冲动了，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这个妹妹。从小爹娘都没怎么在身边，明明有家却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能保护她的哥哥其实从来就不是他，而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兄长，今日却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说话间，有风吹过，落下片片竹叶。慕容璟的一双桃花眼眯起，看了看院落周围，估摸了时间，便说要去看看苏蓠的情况。

　　苏以锐没敢跟进去，只能转身去看看妻子的情况。

　　不出慕容璟所料，苏蓠又做噩梦了。他赶紧过去一手握住苏蓠的手，一手隔着被褥轻轻拍了拍她。苏蓠咳嗽几声，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又渐渐睡下去。

　　“莲心，峨蕊，过来帮阿蓠换身衣服，稍微小心些。”许久之后慕容璟将候在一旁的两人唤了过来。他出去和苏以锐谈话有一会儿了，这两个服侍的也不知今天是不是也被吓到了，倒是一点动作也无。

　　慕容璟在屏风外等了一阵子，见峨蕊收拾好东西出来，这才又走了进去。

　　“主子，宁王爷来了。”莲心轻声说着又点了点头。

　　“阿璟哥哥？”苏蓠轻声笑了笑，见到慕容璟时也不过微微颔首。

　　莲心让出位置，慕容璟看着苏蓠点了点头，轻轻在床沿坐下之后他看着她沉默了许久。这才一会儿工夫，气色就变得如此差。

　　“这下觉得身子好些了吗？”想了很久，他觉得还是先问问她身体的情况比较好。

　　“有些喘不过气来。”苏蓠虚弱地笑了笑，说完又咳了几声。

　　慕容璟将手指搭在她脉上，许久之后他开口道：“来，翻个身趴着。”苏蓠看了看他，然后乖乖地翻了个身趴着。

　　慕容璟将被褥移开，依旧是屈指一下一下的刮着苏蓠的脊背。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苏蓠抱起翻过身来，让她半躺着。

　　“如果还是没有好转，得给你扎两针了。”

　　苏蓠闭眼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实在是疲惫不堪，闭了眼仿佛又能看到那茶杯在面前被人狠狠地砸碎。她忽然浑身发抖，眼泪也开始不可控制一般从眼角划下。

　　慕容璟见莲心已经将银针取来，便取来给苏蓠扎了几针。

　　将全部的针取下之后，他听到她说话：“我原以为只有在皇宫才活的人不如狗，原来在这个家里，也一样。”

　　慕容璟没有马上应答，他伸手试了她额头上的温度，然后又将被褥拉出来为她盖上。

　　“如今正是春夏交接之际，你倒是闲的无事可做么？那要不，下个月随我去雍州那边？”慕容璟含笑问她，

　　苏蓠暗自思忖了慕容璟的话，这人竟是在笑自己想多了。她也不再辩解，这事多说无益。

　　“不是在笑你，只是有些事情，可能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他一个在外的带兵的人，可能是住久了兵营。小丫头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无妨的。”慕容璟一边说着，一边将苏蓠的手握住。

　　“若是真的无妨就好了，阿璟哥哥，我真的很害怕。”苏蓠说着，边哭边咳起来。

　　“那等你身子好些了，我陪你去见你大哥可好？”

　　苏蓠闻言，忽然将手握紧慕容璟，许久之后，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若是不想见，也别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