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因挚

6、课堂二

　　日子依旧平淡如水，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出现而变得不一样。天渐渐冷起来，汉语课上的人也稀稀拉拉。有人常说若是数学老师是帅哥，我当年数学肯定很好，这些话恐怕只是想想，大概没有谁因为老师长得漂亮就真的喜欢学习。
　　即便乔大帅哥坐镇，该翘课的，还是翘。好在他从来都不点名，暖气开了之后，他每次都是进得门来，脱掉大衣，抬头看一眼下面，然后开始讲课。到底是多严肃规矩的一个人，才能把工作安排的如此有计划、有步骤，就连衣服都是，大衣永远都是快要到膝盖的长度，永远都是灰黑系。
　　然而这么规矩的人偏偏今天有了意外。上课铃响了好久，依然不见乔余音的身影。同学们等的有点不耐烦，后排的一位男生踢踢我的凳子：
　　“嘿，班长，老师去哪了？倒是打个电话问问呐。”
　　嗯？我好像才反应过来我是这门课的班长。
　　“我哪有他的电话呐。”我有些小郁闷。
　　“去办公室看看吧。”
　　办公室？我吞了吞口水，他的办公室可是在文学楼！离我们教室所在的北4楼起码要步行15分钟。可是，没办法，只能我去。
　　虽然才七点多钟，天已经快黑了，正是上课的时间，又因为天气不好，路上人不多。愁云惨淡。
　　北风透过我的大衣，直冲进身体里，我有些冷。为了节约时间少受些冷，我一咬牙，从一个幽静的小道穿过去。这时候的小道根本没有什么人，只有校园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两边早已枯黄的草丛黑黢黢的，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猫？狗？还是人？
　　我心里越来越害怕，拔腿就跑，跑过之后，竟然吓出了一身汗。太坑了，早知道如此，我才不从这条路走。已经可以看见文学楼背面了，我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抬头看见，乔余音正大步流星的走来。稳稳的步伐，夹杂着一丝的风尘仆仆，长身玉立，在路灯柔和的灯光中更显风华卓著。
　　顿时，我身心俱宁。
　　“乔老师！”
　　转眼他已经走到我前面。
　　“嗯，不好意思，过来晚了。”
　　“同学们见你没有来，让班长来找你。”
　　“家里出了点事儿，耽搁了一下。“
　　“家里！很严重吗？”
　　他眉目舒展，像是很愉悦的样子：
　　“公司里一点账务上的事情，不严重。”
　　我彻底默了，公司…家里…这到底是哪儿来的一尊佛。
　　“既然已经晚了，先陪我到办公室取点东西吧。”
　　“哦。”
　　我乖乖跟他上楼。
　　不出我所料，单人办公室是一派简单高效的风格。桌子和沙发都是学校标配。办公桌上一尘不染，所有的书籍纸张都是整整齐齐，冷冷清清，没有“人”的气氛。
　　乔余音拿过一沓卷子递给我。
　　“本来这节课是要说一下期中考试的论文的，把卷子带过去。”
　　天呐，这就是相当于公布考试成绩啊，今天怎么是这么个倒霉日子。
　　我从小就不喜欢跟老师交流，高中时候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从不会主动问老师问题。很遗憾的是，这个秉性一直遗留到了现在，我丝毫不敢开口问我的论文的情况。可一会儿路上他跟我谈起来可怎么办？我的心渐渐提起来。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跟我一前一后出了文学楼。

　　起风了，北风呼啸，看来今晚要下第一场雪了。
　　我把那沓试卷紧紧的护在身前。因为没带手套，寒风吹在我的手上，很疼。我偏头看看走在我身边的乔余音，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走的很快，若有所思。我不禁腹诽，这个人，让学生替他干活儿就这么心安理得。
　　因为之前出了些汗，身上愈发冰凉，身子抖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喷嚏。
　　“老师，我们从哪里走？大路，还是这条小路。”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北拐，然后走个五百米左右，左手边就会看到有一栋欧式建筑的楼，那就是了。”
　　“嗳？不对呀，不是那个方向。”
　　“嗯？”乔余音拖长尾音，发出极小声的疑问。
　　等一下！
　　我抬头对上他微露笑意的眸子，在寒冷的夜里，倒不再像是一幅水墨画，而是像火炉，要把我的心一下子融化。
　　“是你？”我轻轻的问出来。
　　他一笑：“原来记性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
　　那岂不是……
　　怪不得他说是C大的学生，怪不得在出版社门口，我说是C大的学生时，他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我囧的不行，悄没声的闭上了嘴。一边怨恨自己的脑子简直太笨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我手中的试卷就被抽走，然后一件大衣落在我的身上，将我裹住。黑色的呢子大衣有点重，带着他的体温，味道干净而又清新，夹杂着一股成熟男性的气息，为我挡住了呼啸而过的寒风。
　　我愣愣的抬起头看他。他只穿着一身西装，双眼看向前面。
　　我胆怯的开口：
　　“老师，你会冷的。”
　　我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要把大衣脱下来。
　　他伸出右手按住我正在乱动的胳膊，缓缓地开口：
　　“穿着，我不冷。”
　　我回不过味来，心里没有着落，像是失了魂魄。一路飘回了教室。
　　站在教室门口，我低着头把大衣脱下来交给他，先他一步推门进去。我竟然没有跟他说一句谢谢。
　　同学们都还在，课堂还是那个课堂，丝毫没有什么不同。
　　乔余音的鼻尖有些微微发红，看来是冻得不轻，我有点暗暗责怪自己。
　　“非常非常抱歉，今天因为有点事情迟到了这么久，这是不是该算是教学事故了？”
　　他面容温柔的轻轻笑了笑。
　　两秒钟的停顿后，大家才反应过来他开了个玩笑。“哄——”的一声，同学们笑起来，更有甚者拍手叫着好。
　　他依旧笑着开口：
　　“但是，我们今天要说一下期中考试的论文。”
　　“噫——”显然是失望的，大家又起哄一声。
　　课堂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我发现，这么多节课以来，这仿佛是乔余音第一次这么平易近人。我因一路走来而微红的脸颊上，染上一丝动人的喜悦。
　　“这次的论文，我选出了十篇较为上乘的文章，这十篇文章可谓各有所长。其中的前三篇，是在选题、逻辑、语言等各个方面都有较好发挥的，我在这里点名表扬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卷入一种矛盾的心理斗争中，既希望能表现的优秀，又不想太过张扬。
　　第一个名字，不是我，我松一口气，随大家一起鼓掌
　　第二个名字，也不是我，继续鼓掌，
　　第三个名字，竟也不是我，我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很是失落。
　　“这里还有一篇，在全班之中，这篇论文角度最为新颖，思想与专业学术也最为恰当合适，文字也最为流畅洗练，只不过比起前三篇，逻辑差了点，有些地方论述模糊。作者是我们的班长，梁念画。”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乔余音正看着我，目光中满是赞赏。我随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眸光朗朗，向他表达我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