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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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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之所以是悲惨的,并不一定是因为每天起很早或者晚上赶很远的路回来,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每天早上都能在楼下碰见那个叫朱勖的男人,并且每次都是他把我载到学校。
那天我刚出小区门口就被一辆颜色骚包的高级跑车,正纳闷谁这么不懂收敛,朱勖一下子冒出来跟我打招呼。被他这么撞到,让我觉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住在乔余音的家里。
“念画妹妹。”
“呵呵,朱先生,这么巧。”
“是啊是啊,真巧,走吧,我送你上学。”
“呃…您怎么知道我要去学校?”
“咳,那个,推理,嗯嗯,对,今天周一嘛,你还没放假,时间又这么早,我推理出你是去学校。”
“好吧,其实不用麻烦您,您挺忙的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好。”
“这是干嘛,还欠你一顿饭呢,当然得让我为你服务。”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
他殷勤的给我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您也在这个小区住吗?”
“我不自己住啊,我住家里,跟乔家是邻居。”
“哦,这样啊,那你大早上的怎么…”
他就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一样:
“住家里多自在啊,人多热闹。不过小乔跟我不一样,他不爱热闹。对了,他人呢?”
“啊?您不知道啊?他不是出差了吗。”
“哦,对对,是是是,他出差了。”
我哼了一声:“不然我也不会住在这里。”
半响,他回了我一句文绉绉的话: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
虽然跑车的速度很快,但我还是差点上课迟到,倒不是说路上有多堵,而是就“该把我送到教学楼下还是在校门口两百米外就停车”这个问题,我跟朱勖展开了一场长时间的大辩论。虽然他一度以逻辑混乱、不让人插嘴、不正经瞎嚷嚷等优势占尽上风,但最后,辩论还是以他的失败告终。也不看看姐是吃哪口饭的!
第二天一早又看见他的时候,我使劲揉了揉双眼,第三天以后,渐渐趋于淡定。
朱勖也是蛮用功的,每天都能给我带来一句诗。比如“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类的,我只好装着听不懂。
乔余音不在的这几天,我有些失魂落魄。食堂里一片喧闹,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反应了好久,才回过头去,原来是周筱和常汐,我开始神色不自然起来,她们俩也很尴尬,昔日打打闹闹的朋友,如今却僵在了这里。
“同学别在这里挡着道好不好啊!”一个粗粝的声音传来,我看了一下,果然阻隔了同学们打饭的去路。
“先吃饭吧。”
三个人打完饭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一时无声。
还是我率先开口:“肖明若怎么样了?”
周筱回答我:“已经出院了,请了假回家恢复,到时候直接回来考试。”
“嗯。”
“你这几天住在哪儿?还好吗?”
“她有的是住的地方,看被谁带走的不就知道了吗!”常汐插话。
我心里一堵,筷下的饭菜变得无法下咽。
周筱有些生气:“你能别这样吗?整天没事儿也被你搅得有事儿了。”
常汐愤愤的吃着碗里的饭。
我倒是笑笑,把事情隐瞒了下来:“我没事,这几天住在酒店。”
“反正明若不在,你回来住吧。”
“不用了。”
“是啊,你回来吧,筱筱每次回来很晚,我很害怕。”常汐有些别扭的说。
“再说了,你老是躲着也没有办法,等明若回来,好好跟她谈一谈,啊?”周筱说。
我也觉得应该回宿舍了,但是考虑到乔余音还没回来。
“嗯,我知道了,再过几天,回去的时候我提前告诉你们。”
“都是同学,有些是非矛盾很正常,等事情解决了就好了。”
我有些倔强的说:“到最后,你们会发现,这件事终究是明若不对。”
“也别管什么对不对的,人啊,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目的本身并没有错,是她错使了阴谋和手段。
已经两周了,乔余音还没有回来。我每天从楼下的超市买些青菜上去,把它们跟泡面一起,放在锅里煮一煮,弄熟了就吃。因为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我都不会做饭。吃了这么久,我现在光是看见泡面就能饱了。
周三上课,课间从南一楼走到法政楼,突然觉得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我有些疑惑的小跑着跟上去,那个身影进了文学楼。我越赶越越近,心底某个地方强烈地反对我的想法,但我没有看错,文学楼幽深的走廊里,我认出了乔余音。我一下子变得身体瘫软,眼睛潮湿,心里有深深地质疑和不敢相信,他早就回来了?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家?还在生我的气吗?他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也看到了我,一言不发的朝我走过来。看见他正面的第一眼,竟是我无边无际的想念。我的泪水悄悄滑落。
“念画”,他喊着我的名字。
我颓然的问:“你早就回来了对吗?”
“是。”
“你为什么没回家?”
“我住在学校。”
“哦,我知道了。”
“还有事吗?”
我连忙点点头:“门卡给你,我今天就回宿舍住。”我把门卡从包里翻出来递给他。
他欲言又止,看着我的目光很是复杂,双眉拢起,渐渐染上一层寒冰。
“哼。”他连看都没看我手里的门卡,转身离开。
我再一次败给了现实,本就不该相信一个人喝醉时候的话,我还是太天真。他不过是看我可怜,借给我一个住的地方,连出差回来都不愿意跟我说,尤其是在通讯如此发达的现在。
下午,我打车回到乔余音的公寓,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出来,搬回宿舍,然后趁他上课的时候,把门卡放进了他办公室的抽屉。
第二天我起来早读,朱勖还打电话叫我起床,他以为我睡过了头。
“我回宿舍了。”
“啊?这就回啦?”
“乔余音回来了。”
那边静默了一下:“你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啪的一声挂掉电话,任凭他又打过来五六次,我就是不接,他发的短信,我也一条没看,全部删掉。
叮铃——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看也没看一把捞过手机:“喂!”
“梁念画?”
这清冷的声音让我有一丝错愕,连忙看手机的显示屏,是乔余音没错。一看到他,我就一腔闷气。
“干嘛?”
“你一直没进我的房间?”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你不让我进的好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顺了顺气:“承蒙你借给我住的地方,我离开的时候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如果你觉得你的房间也得由我打扫的话,那你去请个阿姨来打扫,钱我打给你!”
那边像是笑了一下:“念画,你在生气。”
“不不不,我哪敢在您面前生气啊。我是实话实说。”
“你呀,真笨。”
“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扣掉手机,然而,他没再打回来。
我劝说我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对我表白的那句话,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再没外人知道,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人生还有许多值得追求的事,比如眼下,要好好应付期末考,然后认真准备,出席暑假的那次文学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