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舒娘

48、第 48 章

　　林苒是被客厅隐约的打扫声音吵醒的。
　　深秋薄薄的阳光透过窗帘隐约得透进来，她抱着松软的被子滚了滚，半响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舒适。
　　好像有很久，她都没有这样一夜无梦得到天亮了。
　　然后想起自己昨晚冲动得跟着那个男人‘回家’。
　　吓得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跟梁云舟同居了！
　　还答应跟他以‘夫妻’名义相处的提议！
　　所以外头的吵声是梁云舟吗？
　　他在打扫卫生？
　　林苒似乎不能想象梁少爷打扫卫生的模样，毕竟昨晚他那么理直气壮得吩咐她做饭，怎么看都是少爷习性，于是有些小声得走到门口，开门露出一点缝隙，好奇得露出一颗脑袋。
　　正与门口拖地的阿姨撞个正着。
　　“夫人醒了？”穿着家政服的胖阿姨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手上干家务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她而突然停下，动作娴熟，看起来非常干练。
　　林苒有点囧。
　　夫人这种称呼……
　　跟拍电视剧似得，又尬又奇怪。
　　客厅里光线更加亮堂，阳光透过落地窗毫无保留得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我叫林苒，您可以叫我小苒。”想了想，她礼貌的地说，到底是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
　　“我姓郑，您可以跟梁先生一样称呼我郑姐。”郑姐年纪50岁上下，身材有些走形，但说话又和气又恭谨，“对了，您吃早餐吗？我做了三明治，不过这个点了，再过一会儿又该吃午饭了？”
　　“诶？午饭？几点了？”
　　“10点半了。”
　　林苒瞳孔瞬间睁大，手忙脚乱得去衣柜里翻找衣服，翻到一半突然想起她今天好像休假。
　　谢天谢地。
　　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抓了抓头发。
　　家里好像只有郑姐一个人，梁云舟大概是去上班了吧。
　　吃三明治的时候林苒如是想，有些不自在得看了梁云舟的卧室一眼。
　　正在擦电视机的郑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热情道：“梁先生一大早就去医院了，他作息很准时的，还吩咐我一定要记得给您做午饭。不过过几天还是要联系一个专门做菜的阿姨，我这都是赶鸭子上架，您尝着可还行？”
　　林苒这姑娘吃东西一惯认真，让人觉得吃什么都香甜，长相是长辈喜欢的圆润讨喜，看起来一团孩子气，郑姐便忍不住同她搭讪。
　　专门找个做饭的阿姨……
　　林苒想起昨晚的面条，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她在家里从来就是替宋阿姨打下手，真正自己做饭的时间不多，碰到锅勺之类总是慌张，好像天生没有一点做饭的天赋。
　　所以梁云舟才会要专门请个做饭的阿姨吧。
　　可是现在借住在人家家里，一点事情都不做，显得好废材。
　　林苒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撸起袖子帮郑姐一块儿做家务。
　　郑姐紧张得拦住她，说她是专业家政，怎么能让主人一起干活呢，是要扣工资的。
　　郑姐神色惊慌，林苒只好放弃。
　　于是那天，林苒第一次真正的无事可做，觉得空闲。
　　她握着手机，干巴巴得坐在灰色布艺沙发上，既没有想追电视，也好像没有一定要联系的人。
　　被宋阿姨赶出来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暂时不想告诉周铮铮，不然依那个丫头的性格，一定又要大呼小叫得吵着让她搬过去跟自己一块儿住，她跟陆铭都准备结婚了，好不容易在大城市买套房过点小夫妻的日子，林苒不想给小两口添麻烦。
　　郑姐叽叽喳喳的，一边摘菜，一边跟林苒聊天。
　　她觉得这姑娘看着和气，忍不住话唠起来，大多是关于梁云舟的，比如梁先生看着面上显冷，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挺怵这位主家的，没想到其实还瞒好相处的，每年过年还单独给她封红包，有回家里人生病还是托梁先生的福挂到好的科室，他在A市有几处房产，全是郑姐帮忙安排打理的，当然她本人干活也挺卖力，就没有让梁先生不满意过，也不知道梁先生怎么想的，放着好几座装修豪华的大平层不住，突然搬这么个小屋子来住……
　　林苒偶尔接一两句，大多是静静得听，不怎么说话。
　　郑姐就觉得这姑娘安静，吃饭也总是吃得很香，是个好姑娘。
　　吃完饭，郑姐建议林苒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周围有咖啡厅、商场、公园，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转转多可惜。
　　林苒愣了一下，又侧头看一眼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仿佛第一次感受阳光似得，忍不住伸出手指。
　　那是个感受非常奇妙的下午。
　　没有宋家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医院里各种病人，也没有那么得去想念一个叫宋清池的人。
　　其实从婚礼回来后，林苒似乎想明白了，她没有告诉周铮铮，单独去宋清池墓碑前待了半下午，从那天见到那个长得很像宋清池的模特开始，经历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绝望的林苒似乎终于明白，宋清池是真的不在了，即使有人长得像他，她也不可能真得把他认成是他，世界上只有一个宋清池，而宋清池已经死了。
　　她去跟他告别。
　　那天在墓碑前，她跟他说了很多话，她说她再也没有办法去那样子爱一个人了，爱人需要太大的力气，她太累了。开始还是会忍不住哭，可是哭完了，好像也就释然了，她从没好好跟宋清池说过再见，这次是真的放手了，她连那本日记都一起烧掉。
　　那天过后，林苒一天天变得轻松起来，除开还有关于‘假结婚’会被宋母知道的靴子还悬在头顶，以及突然出现在医院的自称是自己‘老公’的梁云舟外，那些年压在心里的那些石头好像都被挪走了。
　　而昨天最后的靴子也掉下来了，她一时冲动，答应了梁云舟所谓的假结婚建议。
　　所以此刻的林苒有些不知道未来怎么办的茫然。
　　她在公寓附近漫无目的地走。
　　深秋，城市的街头的银杏叶都开始掉落。
　　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街、喝奶茶、看电影。那些以前喜欢跟周铮铮或者宋清池一起的活动，都因为宋清池的去世和宋父的瘫痪变得奢侈起来。
　　而这个慵懒的午后，林苒仿佛第一次找回一点心无旁骛的闲暇。
　　她逛到一家书店，是因为被门口的一本漫画册吸引的，她小时候迷动漫，大一点喜欢画人物漫画，初高中上课时不知道偷偷看了多少漫画书因而耽误学习，高考那年到底是因为想跟宋清池考到一个地方去而放弃了，大学时为了宋清池的梦想，她也选的医护专业，可还是闲暇时偷偷画过漫画，还因此赚过几笔稿费，可以到底不是什么靠谱的工作，毕业后还是在宋母找一个稳当工作的建议下去当了一名护士。
　　大约不是周末，书店里人不多，门口有提供阅读和饮料的休闲区，林苒买完画册后点了一杯奶茶坐在休息区。
　　“这个作者的画风就那样，没有我以前喜欢的画手好。”隔壁卡座的小胖墩屁股往她这边挪了挪，脸色嫌弃，眼神却诚实得往她刚买的画册上瞟。
　　林苒打量了他一眼，明显是个小学生男孩的模样，现在的时间不是正该上课的时候吗，又隐隐看到他领口白色的医院病号服，是自家医院的。
　　瞬间get到点什么。
　　“我觉得还好，线条、人物都很饱满。”她撇撇嘴，跟他争论，“内容也还算有趣。”
　　“我有个很喜欢的画手，叫甜鸭，名字超级土，可是画风好厉害，就是作品很少，哎，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被她坑了，听说她已经好几年不画了，丧心病狂！可惜她实体画册出得很少，你可以去网上找她的作品，比这个好。”胖墩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模样，两三下将奶茶吸完了。
　　林苒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嘟囔；“甜鸭这个名字有那么土吗，也许作者只是喜欢吃鸭子呢。”
　　“鸭子有什么好吃的？”胖墩歪着脑袋，似乎想不明白，“不过按照你的猜想，我严重怀疑她是吃鸭子中毒身亡了，不然不至于坑了我们好几年！这样想一想，我喜欢的人命运也太悲惨了。”
　　林苒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反驳：“吃鸭子怎么可能中毒，而且人家只是断更，怎么就被诅咒去世了。”
　　“那你说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也不跟我们读者打个招呼，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林苒憋了憋，半响才小声：“也许……也许是遇到比较伤心的事情了吧。”
　　“她还能有我伤心吗？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她回归了。”胖墩跟个小大人似得长吁短叹的。
　　林苒心头一颤，联想到他穿在里面的病号服，以为他是什么重病患者。
　　瞬间有些心疼。
　　“小姐姐，咱们这么投缘，你请我再喝杯奶茶呗。”胖墩眨了眨眼，冲他卖萌。
　　“生病的话喝太多奶茶不好吧。”
　　胖墩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你是我爸派来抓我的？”一下隔开八丈远。
　　林苒就指了指他衣领里不小心露出来的一小截白色病号服：“有我们医院的标志，我在那里上班，只是今天刚好休假。”
　　胖墩松了一口气，屁股又挨了过来，严肃道：“这么看来我们还真的有缘，你有男朋友吗，要不然我们交往吧。”
　　林苒正在吸奶茶，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胖墩更得意：“你看我们俩体型差不多，爱好也一样，我呢暂时也会在医院待一段时间，这叫天时、地里、人和，而且小姐姐，我不嫌弃你又老又丑的……”
　　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是个重症患者，林苒手里那本漫画可能就砸过去了。
　　她忍了一会儿，才指着橱窗里的蛋糕：“你觉得那些蛋糕可以堵住你那张乱说话的嘴吗？”
　　胖墩很识时务，笑得眼睛都眯成缝：“成交！”
　　一大一小在书店里混了半下午。
　　等欣赏完画本，吃完蛋糕，再也无事可做，林苒提议送他病房。
　　“那你明天上班的时候能偷偷来看我吗？”
　　“你如果乖的话，也行啊。”
　　“哼……”胖墩从鼻音里发出一个音符，不过还是很老实得跟她回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