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曲》一只小月

16、梁子结下了

　　我吃了一惊，忙回头一看，心下又是一惊。身后一女两男都是人中极品，好像天地造化都钟情于他们似的，有什么美的好的尽往他们身上堆。那个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长发披肩，耳上挂着明珠耳珰，脖上戴着羊脂玉璎珞，一身月白锦绣，素雅的面料上浮起层层叠叠的精致绣纹，她眉眼如画，肤如凝脂，和这一身素白搭在一起竟然毫不逊色，明眸如水，虽然此刻满是讥诮之意，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好看。而站在她身后的两名男子看起来年纪都要大些，一人发束金冠，身着织锦金线紫袍，眉目俊毅，棱角分明，眸色显翠，似乎有西域血统，正拿着扇骨顶住下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另一人未束冠，乌黑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系着，一身红衣被他穿得飘逸慵懒，他的五官精致并不娇媚，却给人雌雄难辨的感觉，尤其那细长的凤眼邪魅得勾魂，旁人调情或用手或用嘴，他只需用眼就够了，那几道眼波过来，把我电得不知身在何处。

　　小美女见我只顾着看人也不答话，大概是烦了，拉高声量又喝了一声：“乡下丫头，问你话哪，你耳聋了吗？！”粉颊因为怒气染上嫣红，更衬出肌肤如雪。连生气都这么漂亮啊，我叹出第五口气，难掩自惭形秽的感觉。“你叹什么气，哼，一定是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乡下丫头想进园来偷东西，没想到遇上了我们，知道无处可逃了吧，可惜你后悔也没用了，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眼一花，一件东西就向我袭来，紧接着一阵晕眩后感觉又踩上了实地，腰间扣着一只铁臂，背后是熟悉的温暖。

　　前方小叶和小美女打成一团，我虽不会武，却也看得出小美女已经左支右拙穷于应付了，刚想叫他们停手，那红衣邪魅男突然欺上来不知用了什么招式几下就把小叶逼开，护着小美女退到一边。小美女大发娇嗔，一边跺脚一边揽着红衣男：“慕容哥哥，你怎么那么慢才出手，那个乡下小子又脏又臭，缠得人家好讨厌。。。”小叶的俊脸气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额上还冒着冷汗，我担心得跑过去一看，他的右手掌已是一片乌黑。“你使毒！”我大怒，指着和小美女揽成一团的邪魅男怒喝“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顾不得他们的反应，我赶紧掏出大回魂让小叶吞下，又拆下银簪挑开他的虎口，一股腥臭的黑血立刻涌了出来，簪子变得通体乌黑，凑在鼻间闻了闻，居然是剧毒的冥灵粉。这十绝毒之一的冥灵粉沾肌即化，若没有解药中毒的人活不过两个时辰，要不是我是师傅的徒弟，要不是我身上带着药师堂最好的解毒药大回魂，小叶很可能就会因为施救不及时而毒发身亡。。。

　　我越想越怕，恐惧像一把冰刀从骨缝里蔓延开来，我刚刚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小叶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邪魅男，出手竟然如此狠毒。恐惧让我寒冷，愤怒让我灼烧，又一阵眩晕袭来我朝地上软去。小叶急急用单手扶住我，他额上的冷汗还没干透，身体也有些颤抖，却不停口地安慰我说他没事，一遍又一遍。

　　没等我缓过神来，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响起。“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是师傅的声音。“是那乡下丫头不好，谁让她不答我的话”是刁蛮小美女的声音。“湘儿，他们是娘的贵客，你怎么可以这样乱来！”温柔平缓的声音好像清泉过石。“是在下误会了，以为叶兄要伤害湘儿。。。”这个声音透着三分的邪气。“是在下的不是，本以为湘儿和连姑娘他们只是玩玩而已。。。”这个声音，不认得。。。我眼一黑，彻底掉入了黑暗里。

　　我躺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师傅为我诊了脉说我是气急攻心、水土不服加染了风寒，这副身子骨不病则已真是一病惊人，把小叶吓得陪在我床边一步也不肯挪；沉师兄则和邪魅男狠狠打了一架，带了一身伤回来，害我心疼不已，当然邪魅男也对他用了毒，但他打之前就向师傅讨了大回魂，倒没让邪魅男占去便宜。听说他的武功比邪魅男略胜一畴，还“不慎”划伤了他的“花容月貌”，我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快意，多吃了好几碗饭。

　　事后我见到了被罚完跪的小美女，才知道她叫孟湘，是孟相国的独生女儿，她的娘亲孟夫人，就是我听到的那个很好听的声音啦，叫温柔，是师傅的师妹。小美女因为我的事被“从来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的娘亲罚跪了一个时辰，现在对我不仅态度嚣张而且恨之入骨，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我大概早就被凌迟了。

　　本想这怨结得实在无妄，但我住不上几日便可以离开，倒也没什么，可师傅说他要将我留下照顾孟夫人，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只是我向来没有反抗的性子，郁闷了一阵也就算了，倒是小叶为我偷偷抱不平，说师傅也不问我的意思就这样将我送了人未免太不将我当回事，我反得调转头安慰他就当是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吧。

　　就这样我在孟府住了下来为孟夫人调理身体，慢慢将她的起居饮食都接了过来。孟相国我见过几次，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长得跟电视里的文臣没什么不同，对着孟夫人嘘寒问暖做得一丝都不差，可我就觉得客气得紧，一点不亲昵；孟夫人也是，人在病中也是礼数周全，语气却由始至终都淡淡的没啥起伏，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夫妻。

　　孟夫人对我倒是极好的，得了什么东西都不忘给我送一份，平常也是呵护备至从没有轻慢我，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我都陪着她，有时念念书给她听，有时帮她捏捏手捏捏脚的，都能让她欢喜上半天。看得出她喜欢我，可是她更盼望见到自己的女儿。说起来这个孟湘也真是过分，一天到晚的往外跑，几天都见不到一面。听下人们说，目前京城里最热门的两大头条都与大同十六年的新科状元有关，其一是当今圣上有意将最疼爱的永旭公主许给新科状元为妻，其二就是我们孟大小姐倒追新科状元，颇有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气势。

　　原来这位大小姐不陪着她娘亲是倒追男人去了。我笑道：“那这新科状元不是好福气，左有公主右有咱们家小姐，可别挑花了眼了。”“哪儿呀，”厨娘燕嫂摇摇食指，“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那新科状元有两位，说是一般的好分不出高下，所以就并列第一了。”呃，还有这种事，还真罕见。“那，咱们家小姐追的是哪一位啊？”“当然是慕容公子啦，”旁边丫鬟东香插口。“那个慕容公子啊，长得可英俊了，被他瞧上一眼，我几宿都睡不着心可劲儿跳呢。”浣衣房的秀儿红着脸越说头越低“慕容公子还能瞧得上你，人家身边多少名门闺秀排着队等呢。。。”“我前儿上街，发现穿红衣的男人又多了，都想学慕容公子穿红衣呢，就他们那□□相，哪穿得出慕容公子的气质啊。。。”看着周围一张张泛着桃花的花痴面孔，我发觉自己起错了话题。

　　原来害小叶中毒的慕容绝还是什么新科状元。。。哼，就算他是皇帝钦点的状元又怎么样，就算他是江湖公认的十大武功高手又怎么样，就算他是全京城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又怎么样，所有的人都没有见到他美丽外表下扭曲的心理、恶毒的心肠。。。本姑娘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改变对他的观感。

　　二月初九是孟夫人的生辰，我本预备着下厨做一桌好菜，再叫上投考进城外军营的小叶为孟夫人好好庆祝一番，可是一大早的孟湘就不见了踪影，估计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看着孟夫人强自按捺的失望神色，我头脑一热拍了胸口保证今天一定会把孟湘带回家。哼，老娘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个死丫头给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