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身边总有奇怪的家伙》梦若云

48、甄嬛传

　　养心殿内，谢珉正在重复每日必须的工作：批阅奏折。

　　前月青州发大水，淹了好几个村庄，县里忙得一团乱，难民多如云集，谢珉也忙着挑选合适的钦差抵达处理情况。

　　此外，青州要拨灾款、免赋税徭役，还要查地方官员的底细，看他们是否有失察之罪、隐瞒不报之过。

　　他已一个月没进后宫了，每日晚上的蜡烛要点到三更半夜。

　　好在谢珉也不是吃干饭的，遇事平静，处理得井井有条，旨意一项一项发下去，不紧不慢，严格守序，逐渐地事情就好转起来，再过小半个月就差不离能解决了。

　　后宫诸人也知道谢珉正忙，各个便鹌鹑似的缩着不吭声，务求不给谢珉添麻烦。

　　朱宜修作为统摄后宫的贵妃，不但亲自以身作则减去一半份例，还每日去小佛堂为国为君祈福，站抄佛经，一天下来腿都是肿的。

　　谢珉精神紧绷了许久，现下便有心想要歇歇。

　　他不是一昧注重勤勉的人，更喜欢劳逸结合，做事时专心做事，休息时尽情放松。

　　谢珉将笔搁下，吩咐李长道：“去贵妃那儿。”

　　李长应一声，谢珉上了轿撵，闭目养神地晃了一会儿，轿子停下，他也下去进宫门了。

　　因为时间晚，谢珉没让李长报名，省得把屋里的人吵着。

　　他一路进门，殿里伺候的宫女内侍都跪下行礼，等谢珉分开主殿寝室外的珠帘，里头半披着长发的朱宜修才闻声看来，起身请安。

　　谢珉没让她福身，顺其自然牵上她修长纤细的手：“打扰你休息了。”

　　“臣妾还没睡，困劲儿上来得还早。圣上是先沐浴还是？”朱宜修穿着亵衣，素白的脸上浮着丝疲倦，神色却是宁和安然的。

　　“昨日洗了，今日不想洗。”谢珉叹了口气，在榻上脱了鞋袜，半靠在床柱边。

　　他脸上的疲倦比朱宜修更甚，垂着眼不笑时清瘦俊朗的面容在光下荡着一层淡薄的冷漠之意。

　　谢珉这具身体的面容虽然精美，但多多少少有种阴鸷之感，年少时脸颊丰润显不出，二十来岁稍微一瘦便凸显出来了。

　　平时他气质是厚重温润的，可是人都会累，哪怕谢珉再转生一百次他也没觉得自己不是人过，他累了时就会被这身体原本的冷意罩住。

　　但朱宜修从没在意过这个。

　　她看谢珉不想动，自己起身倒了杯茶送到他嘴边：“圣上喝口水吧，你嘴上都起皮了。”

　　谢珉舔了下唇，低头就着她手喝了水，打起点精神。

　　朱宜修低声吩咐下人把水盆胰子端来，谢珉不想洗澡沐浴她也不勉强，只让谢珉擦了擦手脸清理了口腔。

　　谢珉一路都是坐着办事的，拿绢布抹干了脸上的水渍后整个人一翻身就躺在了床铺外头。

　　他拍拍里头的空位，朱宜修笑了下，跟着进去盖棉被睡觉了。

　　抱着温玉软香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精神抖擞。

　　谢珉再次马力全开干了小半个月，总算把事情全解决了，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也开始翻牌子了。

　　头七天全翻了贵妃的牌子，谢珉好像把原先的劲儿全补回来似的，让朱宜修好几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后来就继续一碗水端平，每月十五日五日贵妃，三日丽贵人，其他七日四个妃嫔分了。

　　五月份，天气渐渐热了。

　　丽贵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隔段时间就要办一场小宴。

　　虽然看不惯赫婕妤，但其他人她还是会发邀请的，也就是一起吃点心喝点果酒聊天磕牙罢了。

　　端德夫人不爱出门，婉贵嫔忙着照顾大公主玉华，也就和她同一届的也就宁嫔曹琴默常来，一来二去，两人倒是逐渐没了摩擦，关系亲近起来。

　　谢珉批完折子，知道丽贵人开小宴的消息，也跑来凑了个热闹。

　　只是他一进门，就看见丽贵人猛地把手里扇子遮住自己半边脸，哪怕低头请安了起来也没挪开。

　　谢珉入了主座，偶尔转头看她，丽贵人就偏着脸看其他地方，绝不叫谢珉看见她的脸。

　　“丽贵人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看朕看得烦了？”谢珉笑问。

　　丽贵人费云烟遮着脸起身福礼，犹犹豫豫地：“嫔妾脸上有损，不敢面圣。”

　　她今日说话都文雅了。

　　谢珉有点新奇，问了两句看御医了没有之类的关心话，都被丽贵人支支吾吾敷衍过去。

　　他后来倒是也没再多问，只慢悠悠地喝茶赏景，丽贵人也逐渐松懈下来，吃果子时扇子没举到位，露出下巴边一个红包。

　　谢珉这才知道，原来丽贵人是吃多了肉的辣的，发起燥热来长痘了。

　　怪不得不看御医也不给他看。

　　他笑了笑，吩咐李长两句，坐了会儿才走。

　　等谢珉看不见人影了，丽贵人才猛地把扇子放下来，揉搓酸痛的白藕似的胳膊，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全，就见谢珉的人来赏了，皇帝给她送了好几个瓜果，连同一包黄连片，送东西的小太监说，陛下旨意让丽贵人去去火。

　　丽贵人谢了恩，抬起头来时，脸上、脖颈、胸口、耳朵全红了。

　　看着黄连片和新鲜瓜果，拿扇子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只哼哼唧唧地嗔了句：“圣上瞧见了我脸上的痘，怎么也不说一声……”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宁嫔曹琴默见状，顺口恭维了她一句：“圣上看重丽贵人，这荔枝是前两日刚刚送入宫的，一路拿冰护着，太后、贵妃处得了两筐，这篮子里的是陛下自个儿的，专门赏了妹妹，是好事呢，恭喜妹妹了。”

　　丽贵人喜形于色，分了宁嫔一些荔枝，自己摇曳生姿地回宫去吃水果下火了。

　　六月流火，夏日酷暑。

　　按历年规矩谢珉本该带着妃嫔们去行宫避暑，但因来了发水的政事，谢珉便免了这一回，给国库省点钱。

　　不过各个妃嫔宫里的冰是不能少的，谢珉也没有女人多到需要克扣冰的地步，妃嫔们各个过了个凉爽的夏季。

　　丽贵人的脸好了，牌子又挂上了，谢珉也翻了几次。

　　晚上批折子时，突然听李长苦着脸来报，说丽贵人小产了。

　　“小产？”谢珉停了笔，脸上露出点诧异来。

　　李长的脸恨不得低在地上，谢珉揉了揉眉心：“怎么一回事？”

　　“据太医院说，这一胎来了不到一个月，丽贵人贪凉，日日要吃冰碗，夜里又枕着玉枕头，宫里的冰也是从不少的，加之身子不算很强健，御花园扑蝶时跌了一跤，就小产了。”

　　吃冰，贪凉，还扑蝶玩儿，看来是巧合了。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丽贵人作为头一个小产的妃嫔，还是要查的。

　　谢珉叹了口气：“叫内务府仔细查一查送给丽贵人的东西，丽贵人此番受苦了，晋为丽嫔，叫太医院送些温补的药来。至于冰，以后送少一些，等丽嫔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说完，又停了一停，才道：“晚上朕去看看她。”

　　丽嫔可真倒霉，但也足够受宠。李长心里嘀咕，低头称喏。

　　谢珉批完折子，天色已经暗了，宫墙的琉璃瓦上流淌着皎洁如雾的月色，清冷静谧，谢珉乘着步撵，摇摇晃晃地拐去了瑶华宫。

　　他到丽嫔宫殿门口时，听见屋里传出细细的哭声。

　　进了屋，就见丽嫔趴在床上抽抽噎噎的，一头如瀑黑发毫无拘束地铺在脊背上，又蜿蜒到床铺边，双肩耸动，浑身轻颤。

　　满宫的奴婢一声不敢吭：谁知道丽嫔就怀孕了呢？

　　丽嫔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月的孩子还太小了，谁都没注意，甚至谢珉还在这个月里召幸了丽嫔好几次呢。

　　谢珉进来时，太监通报了一声，丽嫔抬起头，一张艳丽妩媚的面孔不染胭脂，唇色苍白，眼角鼻尖都是通红的，与往常艳如桃李的模样不同，更显得可怜。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扎进谢珉怀里，手指紧紧抓住谢珉的衣裳，浑身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流出的眼泪把他衣襟都浸湿了。

　　“皇上，嫔妾好疼。”丽嫔流着泪说，声音颤抖低哑。

　　谢珉顺着力道坐在床边，低头搂住丽嫔，目光转冷，望向她身边伺候的宫婢，语气中有一丝明显的怒气：“怎么回事？怎么照看你主子的？日日贪凉也不晓得劝一劝？”

　　满屋子宫女二话不说哗啦全跪下了，膝盖磕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叩头请罪。

　　丽嫔靠着谢珉，眼圈通红，伸手打了谢珉一下，不痛不痒的：“皇上一来就呵斥嫔妾的奴婢，嫔妾心里难受，皇上也不哄一哄我！”最后一句更是委屈。

　　谢珉一听她这话，就知道丽嫔的伤心没那么重，松了口气。

　　也是，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立刻就又小产了，恐怕丽嫔现在还懵着呢，哪怕有伤心也是后来慢慢回味出来的，不够浓厚。

　　他伸手把丽嫔抱紧，两人体温传递，谢珉语调温柔了几个度：“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这些天皇上一直陪着嫔妾好不好？”丽嫔吸吸鼻子，噘嘴道，“嫔妾喝了药，心里苦。”

　　“好，朕陪着你。”谢珉思忖片刻，还是应了。

　　他想了想，柔声道：“下个月月初是你生辰，朕正好也陪你一道过了吧。想要什么？”

　　丽嫔依偎在他怀里：“那嫔妾想做婕妤，丽嫔听着不好听。”

　　“好，就做婕妤。”这不算什么，谢珉满口答应。

　　丽嫔这才破涕而笑，但神色中依然带着一种忧愁与悲伤。她紧紧地抱着谢珉，语带哽咽：“皇上这样宠嫔妾，嫔妾好高兴。”

　　这时候，丽嫔的宫女端着温补的汤药进门了。

　　谢珉拍拍她的脊背，让宫人起身：“不伤心了，先喝药吧。”

　　“皇上喂嫔妾。”丽嫔撒娇道，脸上还挂着泪。

　　丽嫔身边的宫女听得胆战心惊，主事的嬷嬷更是差点儿厥过去。

　　谢珉虽然素有贤明，但他杀人时也毫不留情，是个宽厚但严格的皇帝，原先丽嫔撒娇还有些分寸，现在纯粹是恃宠生娇了，连这话也说得出。

　　他们生怕丽嫔惹恼了谢珉，让皇帝心中对她本有的怜惜也没了。

　　谢珉倒不怎么在乎，只要不踩底线，他也乐意照顾自己的妃嫔。

　　“朕喂得不好，你呛着了也得喝进去。”他无奈地说了一句，把药碗拿在手上，给丽嫔一勺一勺地喂。

　　温补药素来是苦涩的，怕压着药性，也不能喝完再吃蜜饯，现在这反倒苦进了舌根里。

　　丽嫔喝了小半碗，喃喃道：“好苦呀。”

　　“你若一气儿喝了倒不苦，好啦，再忍一忍。”

　　谢珉的手是弯弓射箭、写字按章的手，自然极稳，碗端了片刻一点儿事也没有，见她这样爱娇，脸上露出点温柔至极的垂怜。

　　丽嫔便就再忍了忍，喝完了苦涩的温补药。她擦了嘴，又紧紧地缠住了谢珉，不叫他走。

　　“朕这些日子就留在你这，一言九鼎。”谢珉哄道。

　　丽嫔这才松了手，躺在床上枕着手背，看他洗漱擦手，脱了外衣，也躺进了丽嫔的被窝里。

　　“皇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丽嫔问。

　　今日的丽嫔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失了孩子，谢珉也理解。

　　“爱妃做你自己便好，不要太拘着性子。”

　　丽嫔点点头，在被子里动了动，更靠近了谢珉一些。谢珉转身搂着她，修长温热的手指触及丽嫔颤抖的湿润睫毛：“睡吧，好好睡一觉，其他的都别多想。”

　　丽嫔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