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风景》萤飞秋窗

20、第二十章 我们两个慢慢耗，耗上一辈子。（完）

　　餐厅藏在一片高档住宅区林立的一隅，不熟悉的人还是挺难找的，看着也只有兴致高亢的人才会摸来的角落。当然，给司小语的第一感觉不是差，相反好的离谱，这地段开餐厅，谁来啊？还不都是附近的人。

　　太夸张了，司小语都不抱希望了，瞅着身边的人，“那份菜单上的价格是真的？”跟这片的消费不符啊。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烦不烦。”夏意拉住她，亲了上去。

　　哎，这是她无语的第二件事。从出门到上车，陪他回家换衣服，她一共说了五句话不到—

　　“不去，你自己回家，我去找餐厅。”不由分说被吻得差点连自己家都出不去，理由是，她过河拆桥。

　　“我在附近逛一圈，你下来打电话给我。”又亲？理由是，他怀疑她准备实践过河拆桥。

　　“随便换一件就好了，哪那么麻烦。”还亲？理由是，他脱了衣服她都不看一眼，瞧不起人？此处省略粗话三个字。

　　“我不回答，您看着办总行了吧。”为什么说这个也要来？！她都不说话了啊！夏意嘴一扯，理由是，她不理他。

　　司小语去踹他的车，什么都是他有理，“混蛋夏意！”

　　“我听见了。”他一脸奸笑的凑近她……

　　他真的准备跟她耗上了。叹气，“这次理由又是什么……”如果他能再说出个离谱的理由，她，司小语从今往后闭嘴。

　　“想亲就亲了，能有什么理由。”

　　夏意得意的瞧着她的脸颊，慢慢通红，“你心里其实挺开心吧。”

　　……司小语想咬他，也不需要理由！为什么要说出来！

　　推门而入，立刻有服务员迎上来，“不好意思两位，我们还没有开始营业。”彬彬有礼。

　　“抱歉，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司小语也走向她，刚想解释，“小姐你好，我们是旅行社的，能麻烦找一下你们经理吗？”

　　“找我们经理？你们请稍等一下。”第一次有旅行社找上门，服务员准备去向经理请示。

　　“夏意！”

　　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大跨步向他们走来。

　　“王经理。”夏意微笑着上前两步，和中年男子打招呼。

　　原来他们认识，难怪夏意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司小语的希望又大了一些。

　　中年男子脚步一顿，“臭小子也开始假正经了？叫我什么啊？”上下打量他。

　　“王叔。”

　　这都叫叔了？那希望岂不是满满的？！司小语不禁也跟着打量他—夏助理人缘不错啊。

　　王经理嘴一撇，“老板昨晚听说你今天来店里，一早就等着了，快进去吧。”目光指向餐厅内的拐角处。

　　司小语激动了，夏助理还认识人家老板？！天助她也！

　　“王叔啊，”夏意头疼，想扶额，“知道了。”终叹气，拉着司小语往里走去。

　　“夏助理，我去方便么？”嘴上这么问，可她的脸上除了好奇就是期待了。

　　“方便。”到时别后悔就行了。夏意懊恼，昨晚到今早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就是不记得要跟她前因后果说清楚呢？手稍稍抓紧，绝不能让她一个人跑了，同甘共苦嘛！想到这里，夏助理的心情好些了，希望也多了一些。

　　意外夏意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司小语还诧异中，只听耳边一声—

　　“爸……妈你怎么也来了？”

　　年纪不大已经幻听了？“爸？妈？！”司小语直愣愣看着简洁整机的办公室内的一对中年男女，重复着他的话。

　　夏意看向她，“司小语，这两位是我父母，叫人。”眼里有无可奈何。

　　不是老板吗？短暂惊讶过后，司小语忙回过神，朝着夏意的父母微微一笑，“夏助理爸爸好，夏助理妈妈好。”师傅教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笑就对了。

　　“重新叫。”本来还笑眯眯望着他们的夏妈妈突然板起了脸孔，冷冰冰的声音跟夏助理一个调。
　　一抖，“夏先生好，夏太太好？”规矩还真大。司小语只得改口重叫。

　　“不对，重来。”夏妈妈已经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张脸，夏意果然还是遗传他妈妈的样貌比较多，冷啊。

　　司小语不敢确定的开口，“老板好，老板娘好？”再错，她就真不知道了。

　　若有所思的望向两人紧握的双手，夏妈妈头一歪，“儿子，再照这丫头叫下去，你估计没希望了。”儿子一边使眼色，这丫头看也不看。

　　无助无力，“司小语，我是你的谁啊？应该叫什么啊？”夏意想着昨晚还在闹分手的俩人，今天被逼到父母跟前，司小语的反应按工作角度一点都没错，可他老妈想干嘛啊？

　　“叔叔、阿姨好。”再不明白也听得懂人家母子间的话。可司小语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哎，算了。我跟你爸果然想儿媳妇茶还太早了。”夏妈妈放弃了，丢下一句，扭头走回了夏爸爸身旁。

　　难道她又错了？司小语比夏妈妈更想放弃，菜单都不想提了—“这家餐厅是你爸妈开的？”

　　后知后觉，“你恍然大悟得太快了。”夏意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拖着嘴微张的司小语走向办公桌后的父母，“爸，我们想跟你谈笔生意。”

　　生意谈成，容易得像吃饭。直到王经理将合同放到司小语眼前，她还像做梦一样。

　　“不要发呆了，快点看完合同回去了。”夏意拍拍她的脑袋，打击太大了么？基本上都是他和他爸在交涉，她一个字都没说。走神走得是有多远啊。

　　“哦。”越想越觉得神奇的司小语，赶紧拿起合同逐字逐句的往下看，“合同没问题，不好意思，关于菜单和价格……”

　　“小语，菜单你和王叔待会可以慢慢谈，价格你和夏意商定后就按你们的价格来做，王叔会把底线告诉你们，反正亏了全算在夏意头上……”夏妈妈打断了她，豪爽得就跟这家餐厅没她份一样。

　　司小语尴尬的抓抓头发，“亏是肯定不能让你们亏的，在商言商，不能算到夏助理头上……”

　　夏意又伸手摸上柔软的发丝，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得意。

　　“乖孩子，来，告诉阿姨，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啊？”

　　“妈—你想太早了！”夏意的手也僵住了，“我们还没想到那么远。”

　　夏妈妈愣住了，司小语也从夏意妈妈的问话中惊醒了过来—她刚才在期待什么？ “那个我还是先同王经理谈一谈菜单，价格……非常感谢你们！”起身，朝夏助理父母抱歉一笑，拿着合同快步走出门。

　　捂上发烫的双颊，司小语苦笑，昨晚就该断了的。心里就跟被划上一刀似的，痛。

　　夏妈妈看了看合上门，又看着眉头蹙起的夏意，“儿子，你真没想过和人家结婚”

　　摇头，“妈，我们还年轻，就算结婚是迟早的，也不急于一时吧。”夏意坦言道。

　　“哦，好吧。反正这也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急我们急什么。”夏妈妈再一次放弃了，耸肩。

　　“司小姐几岁了？”忽然，一向懒得参与母子斗争的夏爸爸飞来一句。

　　“比我小一岁，怎么了？”夏意和夏妈妈都不解的望着他。

　　夏爸爸来回看着母子俩，视线最后停留在儿子身上，“如果你有结婚的意思就趁早，如果不打算结婚就趁早分手吧。”

　　“老公？”

　　“爸—”夏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爸从不对他的私事多言，今天居然说出这种话？

　　夏爸爸沉吟，又开口说道，“你外公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外公同意，婚姻是我自己做主的。”夏意想到了被硬塞进公司的沈菡蕊，见鬼的门当户对。

　　夏爸爸很赞赏儿子的这份勇气，“行，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走到最后。”承受得住的话，“不过儿子，在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了你没想过那么远，你觉得她还会愿意陪你走下去么？”轻轻笑出了声，夏意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句话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慢半拍的夏意，丢下父母冲出了办公室—

　　她还在。

　　司小语坐在餐桌旁，发着呆，听到声响望向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很努力的想笑得随意。

　　“谈好了？”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她。

　　“嗯，”司小语起身，手里紧握的是寻之不易的合同，“回去了么？”

　　牵起手，“嗯，回去了。”她的手很凉，下意识的握紧。

　　“好。”

　　回到公司后，司小语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没有问他任何事。

　　午休时—

　　<我中午有事外出，你自己去吃饭吧，对不起啊。>

　　司小语发来的留言，看上去很正常。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对不起，我赶不回来了，你别等了，早点回家吧。>

　　司小语还是很正常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在哪里？我来接你。>

　　忐忑了一下午的心脏终于安静下来，夏意觉得过敏的是自己，都是被他爸的话害的。

　　<不用，我先忙了啊。>

　　犹豫了一下，夏意看了看时间。

　　<早点回家。>

　　<好。>

　　“这样骗他真的好么？”

　　司小语望着灯光下昏暗的身影，“长痛不如短痛……”

　　“徒弟啊……”

　　“师傅你别劝了，我想静静。”

　　无声叹息，艾文将一杯看着像可乐的饮料推给她，“喝吧，今天师傅不让你喝难喝的冰红茶了。

　　“改喝可乐？”司小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是酒”

　　“Long Island Iced Tea，”桃花眼一眨，艾文举杯向她，“来，不醉不归！”

　　司小语一乐，也举起了杯子，“一醉方休！”

　　头痛欲裂折磨着醒来，口干舌燥的司小语爬起来想下床去倒水—

　　“醒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司小语猛的扭头，“夏、夏……”视线凝固，他怎么会在？上身还没穿衣服？！习惯性的想移开视线去看闹钟—没有书桌，只有衣柜！

　　她怎么会在他家？！心虚的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格子睡衣……不是自己的……

　　头更痛了，司小语仍旧回忆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踏上师傅的后尘了—断片了。

　　好笑的静等她回忆的夏意，期间给她倒了杯茶，她仍旧苦思冥想中，倒是没含糊的把整杯水都喝光了，这一心二用的本事也挺厉害。

　　完了。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师傅啊，救命啊……谁来告诉她啊……

　　“我们……”司小语不敢看他，“没发生什么哦？”

　　这担心的语气，“你全忘了？”夏意可忘不了，“昨晚的你很热情……”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她明显僵住了。

　　想不着痕迹的后退，无奈腰间的爪子缠得很牢，“我不记得了……”司小语想哭，他给的提示不会是那个吧……

　　“哎，那再温习一遍。”

　　夏意的爪子已摸上了睡衣的扣子，干净利落的解开了第一个—“不如你也忘了……算了”司小语吓得赶紧抓住他的手，她不想重来一遍。

　　他该高兴不用负责？还是该先把她打一顿，居然叫他算了？！瞪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明目张胆写着不记得就算了，“司小语，你敢不负责？！”夏意指控她。

　　呃，司小语呆愣，通常不是应该女的要求男的负责的吗？为什么到他们这，恰恰相反了？

　　怀疑自己幻听的司小语，不确定的望向已是一脸委屈的夏助理，“你再说一遍？”

　　夏助理说，择日不如撞日。

　　司小语说，户口本找不到。

　　夏助理说，我替你找。

　　司小语说，那你的户口本呢？

　　夏助理拨通电话，“妈，我要结婚了，过会回来拿户口本。”

　　司小语一头撞上自家的墙。还未想出下一个借口前，在他半恐吓半委屈的眼神下，乖乖交出了户口本。她怎么想，委屈的都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面对夏意父母时，她真想找个洞—

　　“儿子啊，你变得好快？怎么一晚上就想通了？”夏妈妈探究的目光绕着两人打转。

　　“小语父母同意了？”夏爸爸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司小语一愣，父母各自再婚后平时联系虽不多，对唯一的女儿还是很关心的，婚姻大事似乎必须先通知父母。

　　“我知道了。”夏意从他老妈手中接过户口本，看着司小语，“去你家。”

　　看着各分东西多年的父母双亲又一块坐在自己的跟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不真实。

　　母亲只问了她一句，“你是真心想跟他结婚的么？”

　　司小语看了看夏意，点头。

　　母亲笑了，从夏意手中接过纸巾擦拭落下的眼泪。

　　父亲除了点头，始终沉默，眼角的湿润可能代表了此刻的心情。

　　与父母告别时，父亲握着夏意的手说，“小语从小脾气不好，你就让让她啊。”

　　夏意望着她，“嗯，我知道。”

　　望着手中的两本存折，是父亲和母亲各自为她存的嫁妆。

　　“别哭了。”夏意抱着她，她却哭得更凶了。

　　司小语一直认为，父母婚姻的失败是他们不适合，她从未想过去劝，如果当时她这个做女儿的能劝一下，哪怕只是一句话……她还怨了他们这么多年……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她已泣不成声，后悔万分。

　　“如果有一天我父母要离婚，我也不会劝，”夏意想起小时候外公的阻扰，“感情够深，谁也分不开，感情不在，谁劝都没用。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通知别人，两个人相处很难而分手也不需要通知别人—自己做的选择，没有后悔药。”

　　司小语抱紧他，无论他的话是不是安慰她，无论他的话正确与否—却再无法不承认，有时他们的想法一致的相同。即使是错的，他们还会照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下去。

　　师傅也曾说，能选择走自己的路人很多，能坚持下来的却很少，因为会遇到很多人，他们会告诉你这个是错的那个是对的。

　　司小语知道师傅的苦。

　　师傅说很羡慕她，徒弟啊，你知道你最能耐的是什么吗？

　　师傅说，那是他也想做的—

　　一根筋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从不后悔—

　　即使在别人眼里，她错了。

　　“夏意……”环住他的脖颈，她不像表白更像解释，“我答应你，你不放手，我就不会放手……”遇上他以后她总是犹豫不决，他却说—

　　你慢慢找分手的理由吧！最好找上一辈子！我们两个慢慢耗！

　　吻上夏意，他的唇很温暖—她找不到分手的理由。

　　7月的最后一天，他们登记结婚。

　　不需要见证人，炎热的夏季是感情恰到好处最好的见证。

　　哪怕有一天……他们都不会放手。

　　夏意说，结婚都要等那么多时间，离婚更烦。

　　司小语摇头，无语望天。

　　“小语，我们把没做完的事先做完。”

　　“什么事？”

　　夏意附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司小语已是一头黑线，脑门抽筋，“你敢骗我？！”

　　“我不是看在你痛苦得要死要活，昨天晚上我就委曲求全了。”

　　夏意一副“我更委屈”的欠抽样。

　　司小语看着手里两本红艳艳的证件，“我们还是离婚吧。”

　　“行，明天再复婚。”夏意无所谓的发动车子，“现在先回家把事办了。”

　　司小语瞪着他，久久—吐出两个字，“也行。”

　　我们两个慢慢耗，耗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