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青莲骨》五香磨粉

12、（十二）

　　曲水城墙下，大批大批的辽国士兵悍不畏死地向这座城池发起冲击，像海浪怒吼着扑向岸边的悬崖峭壁，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热油、滚石、滚雷木一样一样的往他们身上袭来，所行过处，带起一大片血肉横飞。
　　一个垛口处，一名宋兵挥刀砍在一个爬上来的辽兵的脖子上，飚起的血溅了他旁边的宋兵一头一脸，他抽回刀，用力将那个呜哇乱叫着还想往上爬的辽兵掀了下去。
　　可同伴的血没有让下面的辽兵退缩，反而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一个个嗷嗷叫着顺着梯子往上爬，仿佛不是人在攻城，而是群狼在捕猎分食。
　　那宋兵见后来的人更加凶猛，也是要疯，大声地吼叫着，一刀一刀地砍向爬上来的敌军，脸上、手上、脖子上、盔甲上，随便是哪里，才不管什么时机，只要不间断的攻击就好，因为稍一停顿，也许就是永远。
　　‘噗’的一声轻响，明明应该在震耳的喊杀声中湮灭无闻，可奇怪的是他却听到了，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好像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这么一声轻响响在他耳边。
　　真是奇怪。他想。这么吵，我还能听到。
　　然后天地就真的寂静了，也渐渐昏暗，陷入一片浓黑。
　　这片浓黑向他卷来，覆上他的双眼。沉入黑暗前，他想，原来刀刺进肚子里是这样的声音啊。
　　那名刺死他的辽兵见他倒下刚心中一喜，就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扑倒在地。另一名宋兵喘着粗气，想要抽回他脖子上的刀，可是刀被卡住了，于是他只好捡起掉落在刚刚牺牲的同伴身边的刀，像刀的主人一样堵在垛口，继续抵挡敌军的进攻。

　　太阳从东山缓缓升起，却照不暖曲水的城墙。
　　鲜红滚烫的血洒在墙上，还散着白白的热气。
　　无数的人倒下，又有无数的人重新扑上来，补住同伴的空缺。
　　前进或者坚守是唯一横亘在他们心上的念头。

　　“将军。”
　　城楼上，正在安排御敌的徐贤光听到后转过头来，见是游先生到了。
　　“先生。”他点点头，又转过去忙活。
　　“先生可知辽人为何突然攻城？”徐贤光问道。
　　游先生摇摇头：“小生不知。莫非将军可有头绪？”
　　徐贤光也是一阵摇头。谁知道辽狗突然发什么疯！
　　“丹娘可好？”
　　“夫人无事。”
　　听言，徐贤光松了口气，专心应对眼前局势，“来犯的辽军有五千，我军将士有七千，虽居高处，但辽人凶悍。胜负难定。我已派人前往最近的桐城求援，但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他说完后便沉默下来，游先生亦是不知道说什么。计策吗？办法吗？攻城之战中守城的一方好像除了死守难有奇策。
　　若是他能早些研究透沈家的暗器，或许局面就不会这么被动。
　　徐贤光似也是无计可施了，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向外走去。游先生见他这番举动，大惊：“将军要去哪里？”
　　“将士都在守城，本将怎能坐在这里干等？”徐贤光头也不回的出了城楼。
　　深知这位护国将军脾气的游先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去，脸上密布的愁云又浓了一层。辽军突然来袭，还是在将要日出之时，这让自以为和辽结盟的他们猝不及防，被打得头晕眼花。
　　心中的不安与烦躁侵扰得他坐立难安，他取出几枚铜钱一卜，现出的卦象让他的脸上血色褪尽，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大凶。

　　徐贤光走出城楼，就见一个宋兵和一名辽兵缠斗在一起，那辽兵力气颇大，扼着宋兵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旁边也是金石相斗之声不断，根本没有人来帮他一把，就是有心也无力。眼看着那名士兵就要被辽人掐死，徐贤光大吼一声：“辽狗敢尔！”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剑斩下了辽人的头颅！
　　“将军！”那名士兵被喷了一身的血，迅速爬起来喊道，似乎还想说什么。
　　“将军！”旁边的宋军看到徐贤光也是惊喜的叫道。
　　“大敌当前，不要废话！”徐贤光道，转身又是一剑，直接砍飞了一个辽兵的手臂和半边脑袋。
　　“是！将军！”那名士兵大声应道，立刻重新投入战斗中。
　　很快，徐贤光在城楼上的消息传到了所有宋军将士的耳朵里。主心骨的到来无疑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对此辽军感受最深，原本已经显现疲态的宋军不知为何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辽军后方，一人飞奔至耶律淳真面前，跪下道：“殿下，我们发现徐贤光在城墙上。”
　　“嗯？”耶律淳真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他忽然想做一件事，于是他对那人说，“大哥不是还给了本皇子几名饿狼吗？本皇子现在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杀了徐贤光。”
　　周围有人想要劝阻：“殿下，那可是饿狼啊……”耶律淳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后颈一凉，寒毛倒竖，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饿狼是辽国培养的死士。这几名饿狼更是大皇子手下的精锐，是他花了大力气培养的，若是折在了这里，想必也是不错的。
　　机会送上门来，不狠狠割掉你几块肉，怎么对得起你往日对我的种种打压呢？
　　要怪也只能怪你一时糊涂，竟杀死了父皇的爱妃。
　　二弟我只不过送你一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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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十面埋伏》撸出来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