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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回忆X仪式X温暖 ...

  •   ——不肯相信别人拯救的你,还真可怜。
      ……早就是这样了啊。
      等待别人的拯救,总有一天会被人抛弃。
      就像那个时候她的无能为力。
      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鲜血味道,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血色笼罩。
      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救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身体虚弱得动弹不得。
      透过衣柜小小的缝隙间,她看见那个女人站在面前,面不改色地答应着对方提出的任何不平等条约。

      妈妈。
      你要丢下浅缘了么。
      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我也再也不要姓「格兰特里」了,冠以这个姓氏的没有一个好人。
      那么,你回来吧。
      我一个人害怕。

      她动弹不得。
      她不能动弹。
      母亲浅落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缘,作为最后一个「普洛弗赛」,活下去。
      ——你若是死了,「普洛弗赛」就消失了。
      ——所以,活下去。
      ——拜托了,这一次……就听妈妈的话好么?

      可是……再没有其他人的种族,又有什么用?
      她胆小,她害怕。
      她不想成为独自一个。
      可是,这条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那么多人倒下,都只是为了换回她的存活。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妈妈说她不能离开衣柜。
      她就呆在里面,一动不动。

      第三天的时候,身上所有的糖果都吃完了。
      可是还不能出去,出去就会被发现。
      她必须活下去。
      可是又饿又渴。
      第五天。
      衣柜外好像还有动静。
      没有人来救援。
      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开始喝血。
      第六天。
      她剔开了左手的骨头,直接生吃。
      血一点都不好喝。
      肉一点都不好吃。
      吃不下就咽下去,喝不下就强迫自己。
      她必须活下去,她不能离开这里。
      妈妈说她会来接她的。
      后来……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只记得她饿得虚脱,她只记得自己的左手和左腿只剩下了骨头,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但不是妈妈。
      他带她离开了这里,他把她救走,还让她身体恢复。
      她活了下来。
      却没了家人。
      其它人都死了。
      就连原先活着的浅落——也在她一意孤行要去救她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自杀了。
      是她的错。
      她的母亲用最后的死亡告诉了她一个道理——人只有自身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她的母亲,是为了她活下去才死的。
      弗朗斯·格兰特里的目的是「预见」,但又想要成为唯一一个能够掌握未来的人,所以「普洛弗赛」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而作为他血缘上的女儿,她比起她母亲浅落又更好控制。
      再加上母亲害怕她犯傻,特意封印了她原先的记忆。
      就算作为傀儡,她也希望她活下去。
      逼死浅落的人……分明是她自己啊。
      是她的天真葬送了母亲的性命。
      如果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
      如果当初她不天真就好了。
      如果她当时已变强就好了。

      她已经摒弃了自己所有的任性。
      ——那是只有幸福的人才能有的东西。
      她发誓,从此以后她将不指望任何人。
      ——因、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浅缘睁开眼。
      仅仅是因为那句话……就想到了那么多么。
      她也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样天真的人呢。
      天真,那是需要资本的。
      而她已经没有了这个条件。

      ——不肯相信别人拯救的你,还真可怜。
      但一定要说起来……这也并不像是飞坦会说的话。
      明明那家伙,以这条标准来看,是比她还要可怜的人。
      毕竟,她还曾经幸福过。
      浅缘觉得自己隐隐约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那股念头一闪而过,什么也没抓住。

      她记得昨天在仓库的时候,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因为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现在看来,她应该在天空竞技场的楼主房间——当然,还是飞坦的那间。
      飞坦把她带回来的?
      她迅速地踢开被子,撩起自己的衣袖和裤脚。
      此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在做什么?”
      “在检查身上有没有拖在地上的拖痕。”浅缘头又不会地回答。
      谁知道飞坦那家伙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结果呢?”
      “好像没有……”浅缘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啊,飞坦啊,早。”
      “哼,已经中午了。”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双腿交叉。
      “那中午好。”浅缘从善如流地纠正道,然后看向了一旁挂在墙上的日历,那几个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这几天我要离开一趟。”
      “去哪?”
      知道如果不给出真实答案这人肯定不会放她走……浅缘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回答:“回一趟故居,祭祖。”
      “「普洛弗赛」么……我也去。”飞坦很快做出了决定,对上她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只是挑了挑眉,“噢?不可以?”
      “就算我阻止你你也会去的吧?那随便你。”浅缘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随便摆弄了一下自己棕色刚刚及肩的短发,犹豫了一下从梳妆盒里掏出了两个黑色的蝴蝶结发卡。
      她戴上的同时,飞坦走到了她的身后,从桌上拿起了梳子,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替她梳了起来,一边梳一边还在嘲讽:“有时候真怀疑你还有没有审美意识——头发都翘成这样了。”
      力道刚刚好。
      浅缘自己别上了发卡后继续掏出了一条黑色丝带,利落地绑在了脖子上,呼了口气嘲讽道:“那是因为打扮这种事我从来不自己做——还有种职业叫做女仆。”
      “可你已经不是大小姐了,我以为对那段日子你应该厌恶才是。”清楚地察觉到了手底这人呼吸的变化,飞坦只是低低地笑了,放下梳子后替她调整了一下脖子处的那根绑带,依旧打了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肌肤。
      她不由得轻轻一颤,她不知道这是源于害怕还是悸动。
      他的指尖有明显层次不平的凹凸痕迹,本来她就有些怕痒,而且,他的指尖擦过的,是她的大动脉。
      不过只是嘲讽了他一句而已。
      至于那本不该存在的悸动——
      ——浅缘,你忘记自己昔日的愚蠢了么?
      ——这只是一场赌局而已。
      在几个喘息之间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种事应对的最好方式,就是比他还会玩。
      浅缘转过身斜着眼看他:“等下我们就出发,先去预定飞艇去。”
      “哦?帮你的犒劳呢?”
      镜中照映出他越发靠近,俯下身,两人鼻尖的距离很近。
      “替你带路怎么样?”她的神色自若,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闪躲。
      四目相对,他倒是先笑了。
      “这次就算了。”飞坦站直身,“给你半个小时。”
      人走,门关。
      浅缘叹了口气,被那家伙发现了啊,刚才的紧张。
      回到族里的故居,是有严格的服饰打扮的。
      与其说是规定,不如说是习惯。
      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这倒是第一次。
      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许久没有再穿过的款式。
      这样想,还真是令人怀念。

      “二十分钟。”刚刚走出天空竞技场,就听见飞坦这么说,“哼,不过比我想象中久一点。”
      浅缘沉默了半秒,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出她还在房间坐着发了会儿呆比较好。
      此时飞坦到有机会好好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
      一身纯黑色的长裙过膝,领口别着黄蔷薇式的假花,一如她棕黄的发色。嘴唇微微抿着,不带有一丝表情的冰冷,翡翠绿的瞳孔幽深,看不见任何情感。头发刚刚及肩,虽然说别着两个发卡,但也看不出任何活力。
      ——像是人偶般地精致。
      ——也像人偶没有生气。
      “看够了?”苍白的唇微微张开,言语里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看够了就走。”
      飞坦又忍不住想笑。
      这个样子……还真是更合他胃口了。
      ——如同黄蔷薇般,冰冷的她。

      下了飞艇,浅缘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边转过头打量着这附近的景色。
      这里,好像一直没变啊。
      眼前树木丛生,空气中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笼罩着,阳光若有若无地穿透而来,折射而出绚烂的七色,就像是空气都变了色一样。
      雾气时而浓郁时而浅淡,四面八方都是杂草丛生,找不到路的痕迹,偶尔能够听到鸟零星的叽喳声。
      ——她的家乡。

      飞坦看着她站在原地,脸微微仰起,那双一直冷漠以对的翡翠色的眼睛中终于染上了些许贪婪,整个人无意识地放松下来,眉目间都带着她自己未曾察觉的欢愉。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映照在她的身上,更添几分柔和和圣洁。
      ——圣洁?
      这样的东西,只会想让他毁掉而已。
      但还不是现在。
      只要等到她完全属于他之后……
      浅缘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他:“再不跟上,在这里可不一定找得到路。”
      他挑了挑眉,抬起步伐。
      他有预感,那一天快到了。
      被蜘蛛盯上的猎物,从来都没有脱网的可能。

      转过好几个完全不见任何规律的分叉口,飞坦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几乎完全没有变化的景色,一边抬眼看着浅缘轻车熟路地走着。
      她似乎对这里每一块石子都异常熟悉——明明拖着裙摆,却没有被任何的树枝石子勾住绊到,还是说,这是她身上穿的衣服的作用?
      的确,她身上的衣服,隐约可见奇怪的图饰——他曾见过,那是「普洛弗赛」的图腾。
      树林越走越深,迷雾也渐渐变得浓郁。
      浅缘在一块石头面前站定,那把刻着同样花案的匕首被她握在了手上。
      仍然是同样的角度划破手腕。
      金色的鲜血滴落在石头上,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在树林里回荡:“以「普洛弗赛」之血作为指引,指引着迷路的羔羊归家吧!”
      后面伴随着一段飞坦听不懂的言语,只见眼前金光闪过,迷雾也渐渐消散。
      映入眼帘的,是分散排列的村庄。
      ——不,更为准确地,应该只是废墟而已。
      不少建筑只剩下了基本的柱子,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各种尸骨被丢弃在不同地方,到处飞溅的血已经由红变黑。
      甚至有个别尸体已经开始了风化的过程。
      这一幕饶是飞坦也震惊了片刻,他屠杀不少,但也未曾见过保留时间这么久的屠杀痕迹,如果他看过的资料没有错,应该是八年前的事情吧?
      这么八年,都没有人再到来此地么。
      无人收尸,尸骨未寒八年。
      但比起这个,更令他好奇的,还是眼前这个人会有的反映。
      浅缘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颤抖地提起步伐,手腕再次被她在同个地方的伤口割开。
      她开始歌唱,用着飞坦仍然听不懂的话语。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我们能预见未来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不为既定命运绝望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不为逝去之人忧伤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上天自有命理”
      鲜血滴落着,她流着泪歌唱,似是用血液刻画了一个五角星的阵地,像是在进行一个仪式。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我们将在归处安眠

      普洛弗赛
      普洛弗赛
      离去必将归来

      纵然唯有一人
      也会延续
      普洛弗赛

      死亡不再是终点
      我将继承所有的一切”

      ——“I'm the last prophesy.”
      愿死去的灵魂得到安眠。
      愿所有的罪孽得到洗涤。

      浅缘流着泪,唱完了歌。
      仪式成功了,代表这个世上真的除了她,再也没有「普洛弗赛」了。
      她打了个响指。
      火焰冲天,这场火,将烧去所有的一切。
      包括过往的幸福,曾经的污浊。

      飞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侧,看着眼前的这片大火,难得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哽咽道:“我真的,没有家人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正好,我也没有。”
      语气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认真。
      她转过身,突然用力地抱住了他。
      哪怕她知道或许不该这么做。
      可她已经没办法顾虑了。
      两人的赌约也好,他是蜘蛛的事也好。
      “喂——”飞坦愣了几秒才迟迟开口,“记得别把眼泪蹭我衣服上。”
      “谁管你。”
      她闭上眼继续哭泣。
      哪怕是这样的温暖,她也想要抓住。
      ——毕竟,再怎么样,两个人也比一个人温暖得多。
      就算对方是蜘蛛也是如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回忆X仪式X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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