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214314

7、7.加速

　　下了车，迎着晨光刚走了几步就被刺激到地眯了眯眼，汐有点疲惫地盯了一会在前面空地上做伸展运动的路，站了片刻靠到车皮上：“早。”
　　路喘着气直起腰来，抬手抹了把汗，对他笑笑：“早。都起了？我去做早饭。”说着弯腰去拿旁边地上折好的帐篷。
　　汐直了直身子。“不用。”说完重新靠回去，解释似的用下巴指了一下，“玥已经在做了。路，”他顿了一下，抬起眼睛，带了些认真地皱眉，“从今天开始我需要开快点。”
　　路有点意外地抱着帐篷直起身，“哦”了一声，“你需要多快？”
　　“能多快就多快，就飞起来之前，当然大家都别撞死。”汐笑着抬眉，又忽然神色暗淡了一瞬，转了下目光回看着路，笑容已经敛了许多，“玥……”他定了定神，看着路回视自己的目光，停了几秒转开眼睛摇摇头笑了一下，“没什么。”也没有再看他，“继续忙你的吧。”手插了兜转身走开。
　　路捧了所有东西上车时，涣玥正站在灶台处举着木铲，严肃地注视煎锅里滋滋作响的鸡蛋。路刚想笑，忽然发现他的眼睛肿了，一怔神。涣玥抬头瞥他一眼，迅速避开目光。路笑道：“挺香的啊。”走开将帐篷放好，录音机重新插回原处。
　　从驾驶室的门进去，和路错了身取过地图回到卧室，汐把地图在整理干净的床铺上摊开，并不说话地微微蹙眉，用手指比量着上面的距离。路放好东西过来，戴上墨镜看了眼地图，道：“真急的话，要不要晚上也开？”
　　汐无声地吐了口气抬头看他一会，向着涣玥的方向瞟了两眼，下意识地紧抿了唇线，又低头看了看地图，没别的办法似的蹙眉笑一下：“你行么？”
　　路笑起来：“没什么问题，为了安全确保同时有两个人醒着就行。”说着低头研究地图。
　　汐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对着他看的地方看了一会，“还有一件事。”确保了这句话涣玥也可以听到，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路的侧脸，“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只要我帮得上。”
　　汐把手拿开支在旁边。“……我听玥说你会一些网络技术，知道如何进政府的网。”他确定路的目光已经转过来了，便抬起头来看着，“我和玥一年半前接到过由政府下发的父母的讣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当时并没有死，因为我们之后还有联络。但是半年前开始一切联络都消失了。我怀疑是他们工作性质的关系让政府必须把他们从活人名单上抹去，也是他们工作性质的关系导致这次……失踪。”他把手啪地压上地图，身体前倾盯着路，“所以我需要所有可能的线索，无论是什么，任何一点，只要能找到他们。”
　　路直接跳过了回答可以或不可以的步骤，蹙起眉来望了低头继续煎蛋的涣玥一眼，思索片刻问道：“是什么样的工作？”
　　“科学研究。……”汐深吸了口气，有点不确定地看着涣玥的方向皱眉，“生物还是什么。”
　　路见涣玥正将煎蛋摆到烤过的面包片上，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你们还知道些什么？怎么想起突然加速的呢？”
　　“我们知道的不多。”汐不掩饰自己焦虑，“因为……”他看了看涣玥的方向，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他昨天晚上告诉自己的事情。涣玥关上火把锅放到水槽里，迎上他的目光，转向路：“因为……我有第六感，会做有预兆性的梦，昨天晚上梦见他们……状况很不好。”
　　所以眼睛肿了吗……路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他所愿地稍带惊讶挑了挑眉，将牛奶倒到三个杯子里，拿起自己那一杯回身看汐，“这样。——要不要也教他开车？白天需要的时候可以顶两个小时，晚上也好有个照应。”
　　汐沉默下来看着涣玥，稍微蹙眉。涣玥把两盘放到桌上，眨了下眼：“嗯，好啊。我以前开过普通汽车。”
　　汐以质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怎么不知道”，语气一重便脱口而出，“普通汽车和这玩意能一样么。”说完却又反省似的一顿，皱着眉头沉默，稍微缓和了点语气，抬了下巴向路，“你跟他学吧。”
　　“等什么时候路况好点。道理都是一样的，多练就是。”路对涣玥微微一笑，往面包上涂着黄油，转向汐，“那我来查，你先开？”
　　汐看了看路，应了一声，三口两口把涣玥做好的面包和煎蛋消灭了，伸手随便在挂的毛巾上抹了两下，就走到驾驶室去。路吃完自己的，收起盘子放到水槽里，拿毛巾浸满了热水拧干，递给涣玥：“放在眼睛上按会，会舒服些的。”不等他回答，走到车后翻出台黑色的扁平机器，坐到驾驶副座上，按了开关，抬头看着前方反射着晨光一片耀眼的路面：“他们叫什么名字？”
　　汐望着左侧的后视镜答道：“陈正旭，唐洁。”确认似的看了路一眼，“这是政府下发消息之前，之后就不知道了。”
　　路看着机器的屏幕亮起来，把自己的通讯器连接上去，“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之前怎么联系，具体什么时候失去的联系？”
　　“走的时候我十五岁——七年前。”汐思索了一下，因为回忆表情略有压抑，“去西旭弗还是后来知道的，当时只说他们必须走，其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离开之后一直都是通话，即便是两个月左右一次，那时也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安。——直到一年前。”他握着方向盘，不舒服地抿嘴看着前面，“之后的事情你问玥。”
　　路回身张望。涣玥正把盘子放到柜子里，听到这句话拿了毛巾走过来坐到他们身后，瞧了瞧路膝上的机器。“笔记本，通讯器流行前的东西。老式所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追踪出来。”路微笑道，顿了顿，“——后来呢？”
　　涣玥低头叠着毛巾，“之前爸妈都是直接打给他，再转告我。但是他们会在网上看我写的东西，留言什么的……帐号身份经常换，不过我知道是他们。讣告来了以后就没有直接通话了，还给我留言，但内容很隐晦，看起来就像陌生人留言那样，也没解释过为什么。”他迟疑了下，拿起毛巾捂在眼睛上，“三月份留了最后一次言，没说什么，然后就没有了。”
　　路敲了几个键，“讣告里怎么说的？”
　　“意外死亡，还能怎么说。”汐想起来就不爽似的皱着眉，“不解释具体原因，就发了两个人的抚恤金，和封口费没什么区别。而且连去看都不让看，在哪也白问……”他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反而闭上了嘴。
　　“生物具体什么分支的研究呢？”路打开通讯器点着，“零碎印象也行。”
　　汐没说话。涣玥将毛巾翻了个面重新捂上：“不知道，没说过……以前讲的只是科普知识。”
　　路回头看了他一眼，“关于你的预测能力，接受过任何专业指导么？”
　　涣玥怔了下摇头，“……这还有专业指导？”
　　“有啊。我以前有个同事，也是有这种第六感，一直都很准。”屏幕上出现了网页，路快速浏览着，“我记得她说过，没训练过的话，通常无法自由控制，比如不停用的话会体力消耗过度，另外容易被自身状态所影响。所以不管你梦到什么，很可能只是因为你担心而出现的，不一定是真的。”
　　“这点我也已经跟他说过了。”汐在旁边低声接道，说完又恢复了沉默。路看他一眼，浮上丝微笑，没说什么。
　　“可是……”涣玥咬了下嘴唇，“在家里……不担心的时候，也有过。只是没这次这么清楚。”
　　“就算是预兆，也并非不能改变。或者说就是为了改变那个未来，才让人有预兆的。”路淡淡道，“不管怎样，我们会尽快赶过去。”他停下敲了一阵键盘，“你们之前都是等他们要求通话、过来留言，没有任何主动联系的方法？”
　　“试过。”汐在涣玥可能说话前回答道，“玥有一次生病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看涣玥，“但是没通。后来打过来的号码也没有显示了。”
　　涣玥拿下毛巾，蹙眉看向汐的后脑勺，“哪次？”
　　“三年前，你不记得了。”汐简短地答道，望了眼前面一辆慢吞吞的车超过去。
　　路从后视镜里望了眼涣玥不知在别扭什么的脸，等了片刻问，“留言方面呢？想联系的时候怎么办？”
　　“发个帖子，等他们回。没别的办法……那之后无论发什么都再也没回过。”涣玥声音沉闷地回答，起身走开把毛巾晾上。
　　路“嗯”了一声，不再问什么，低头继续敲打键盘。汐向着涣玥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继续开自己的车。他知道自己不会了解涣玥为什么生气，就像知道涣玥也不会了解他为什么失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