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寰罹篇(五) ...
-
津阳阁,临水而建,乃洛阳城第一客栈。
夜色苍朦,点灯灼灼,水映生辉,别是一番情趣在心头。
不甚在意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我斜身依着红栏,未系的发丝与清风相戏。
执杯的手,举到唇边,仰头,饮下。
齿间醇香四溢,眼却未见浑色,这点酒对自己而言,还算不得什么。
侧头看向对桌慢慢品酌的身影,显然,眼前这条懒蛇一样很会喝。
此刻,她正准备打开第三坛,我笑按住她的手,“若再喝下去,懒蛇会变醉蛇的。”
她看着我,眼里闪过亮色,“不妨。”启唇的瞬间淡淡的酒香流泻,悠然醉人。
见她低头,又再度抬起,出口的竟是那句:“不要叫我懒蛇。”
我笑意更浓,难得地好奇:“为何?“
“这是别人叫的?”她回答的一脸认真。
我倒是漫不经心的问着:“噢?谁?“
“忘记了。”
果然是记性差,仰头又饮下一杯,懒懒地道:“那便当他不存在。”
放下酒杯的那刻,一句轻语传来,手顿了顿,
“你是谁?”
抬眼,凝视,淡然一笑,“我,即是我。孑然一人。”我……从不是谁的谁,心中所语并未出口。
她静静地回视,就像是要在我眼里寻找答案,但是,我知道,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清香临近,转眼她已坐至身侧,一只手贴上我的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这里,有谁了解?”她侧着头问着
拂去那只手,我依旧笑着,不语。
“不问为何追你吗?”
歙钬眨了眨眼,她都快忘了,“为何?”
“啪——”
天剑已经横在她的颈间。
“为何不躲?不怕我杀了你。”我敛下笑容,清冷说道。
她依旧是那样,静静的摇头,“你不会杀我。”
“何来的自信?”
“你的剑,没有杀气。”况且,剑鞘仍在,她懒得躲。
松开握剑的手,唇角勾起笑,天剑没有杀气也正中了自己的猜测。
此剑,与她有关。
看着她反射地接住剑,我道出猜测,“上面的气,与你有关吧。”
那双流动的眼闪过诧异,柔夷不禁抚摩着剑鞘,猛然,她不解地望着我
我回望着,“你的事该你自己知晓。我不过是有缘得到而已。”
眼中迷茫更深,很熟悉,但她终究想不起来,“这剑……”
我张开手伸去,“天剑,是我的配剑,不会交予他人。”
“它不叫天剑……” 歙钬突地开口,然后又怔了,她……又为何知道?
看着她思索着把剑放到自己手里,我反手握住,闭眼,再睁开,一道灵气就此从相叠的手中传递。
她晃了晃身子,左手贴上我的眼,我知道,这双眼此刻泛起的,是夺人的青色。
“你的眼……”她朦胧着开口,“很漂亮……”
身体明显的一颤,我禁不住失笑,她是第一个,第一个见到这双眼后,这么说的人。
罢了,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自己本就无所执着……真的……没有了吗?
不属于自己的呼吸传来,回神,竟是那懒蛇整个身体都快贴到自己身上了,甚是引人遐思。
眯着眼看她盯着自己的眼睛,“喜欢?”
她点点头,“喜欢。”
脑中闪过念头,“如果下次你先认出我,就把这双眼给你。”
我笑着推开她,起身离开,一样地没有回头……
微风艳阳天,总有人该特别早起。
我站在洛阳城第一庙宇门前,眯眼避着阳光,身上还带着庸懒,昨夜并未睡足。
金色的题字简捷地写着:白马寺。只是这里,何时如此华贵?白玉所砌的石狮,威严华贵。
不喜如此刺眼的阳光,我大步走了进去。
迎面上来的是一个小沙弥,“不知施主这么早到访,有何事?”
“在下路过洛阳,带家师幽空谷主,前来向贵寺主持廖表问候。”
小沙弥行了行礼,“施主请在主堂稍候,我这就去请主持。“
“有劳。”
红漆朱栏,高顶金塑,一尊大日如来端坐中央。
我不禁笑了。
身后声音传来,“施主这笑是为了佛,为妖,亦或是为人?”
缓缓转身,我平淡地回道:“不知大师可否先告诉晚辈,何为佛,何为妖,又何为人?佛祖天上坐,妖孽地下生,人自当中留。佛行佛道,为佛;妖为妖规,为妖;人为人言,为人;反则,佛不成佛,妖难为妖,人……亦不配称人。”
“呵呵呵呵……”白马寺主持——空觉大师,朗声笑道,“后生可畏了,不愧是连浩的高徒啊,你师傅已经来信告诉我了。”
微拱手,“大师过奖。”原来师傅料定自己会来此。
“不知,寰施主可否和老衲内堂想聚?”空觉大师笑着邀请。
内堂?看来自己这次下山事还真不少。
檀香满室,但此刻却无人有心欣赏。
“佛心舍利被盗?”我掩不了吃惊地问,如此贵重之物,怎会轻易被人取走。
空觉大师一脸沉重,“是老衲失职了……那夜竟无人发觉此事,直到第二日例行检察才发现,已经被盗。”
忍不住地皱眉,此事确实非同小可,佛心舍利,难道最近江湖都开始窥视此物了?
“大师,可有线索?”
空觉大师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到我眼前,伸手接过,这是……“黑蔷薇?”
“寰施主再仔细看看。”
举起蔷薇放到阳光下,一丝闪亮顿时照露,竟是跟长发。用两指取出,明显的妖气传来。“人与妖合为?”
空觉大师点头,“案发地只留下此物,老衲也从不涉足江湖,所以无处可查。但佛心舍利却不得不追回,所以……想有劳寰公子帮白马寺这个大忙。”
确实,丢失佛心舍利不是小事,如被皇上得知,必将掀起一场血雨。但,此等麻烦事,自己也……
空觉大师似是看出我的犹豫,“这是家师要我转交的信件。”
大致看了看,心叹,看来此事不帮不成了。自己竟然要担负一寺的任命?不由笑出了声。
空觉大师疑问;“寰公子,可是答应了?”
如此,我能不答应吗?“大师,晚辈只能尽力了。”
空觉大师呼出口气,“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有劳寰公子了。寰公子可以先去长安找找线索,听闻那里有人持有佛心舍利。”
我作揖告辞:“那晚辈这就准备起程。”
踏出门的那刻,身后悠然一声绵延的低语:“人生褚事,皆天定,切莫责己,切莫责己……”
答应了,即会办,自己从不失信。
雇了轿子,几日辛程,终是在日暮之时到了古都长安。
金城千里,四塞以为固,
沃野方圆,天府以为名,
此乃长安也……
并不急着找寻线索,我坐在客栈房内欣赏长安的夜色,脑中响起了这几句佳话,
长安,不也是个多事之地?噙这笑,饮着手里的酒,比起洛阳,更醇了几分。
浅酌低吟:
“
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
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
此刻自己杯中的不正是那杏花春?淡笑,不同的是自己没那意中人而已。
这首少年游,由自己吟来,更显别样,少了份年少轻狂,多了份心性。
“你不适合这首诗。”一声清音忽然由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