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时空缘》磷光鬼火

5、夜访者

　　像揭示自己的未来般，覃城在雨中显得虚幻飘渺。少见雨水的昊国士兵正欢天喜地的收集着雨水。
　　“绢姑娘，我们何时进攻？”默的预言能力已在军中开始流传开。
　　默的视线从覃城落到这个抱着瓦罐刚收集完雨水的士兵身上。
　　“我们不需要进攻的。”视线再次回到覃城。“那里没有战斗力。”
　　夏季的暴雨没有停止的迹象，河岸决堤，洪水泛滥，水面上总是漂浮着尸体。覃城已有部分居民离开，有钱的搬家，有亲戚朋友的投靠，两者皆不占的也开始考虑是离开做流民还是留下等水退。
　　湿漉的道路，路旁的死尸，瘟疫开始靠蚊虫的叮咬蔓延，覃城士兵也逐渐倒下。一道圣旨阻断了此时想离开的人的活路。
　　为防止流民将瘟疫扩散，覃城许进不许出，违令者就地格杀。不甘心等死的开始想尽一切方法外逃。覃城士兵的兵器没有染上城外敌人的一丝鲜血却染上了自己守护的百姓的血，百姓没有被城外的敌人杀死却死在自己国家士兵的手下。覃城充满了绝望。
　　当毒辣的日光连晒五天时，荆榆的军队在没什么抵抗的情况下进城了。
　　“雨水要煮沸才能食用，禁止饮用城中的水，发现尸体就地焚烧，幸存者隔离到确认健康为止。”黑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守军俘虏。
　　“直接杀了不是更省事。”有人说。
　　“那我们仅能得到一座空城。”默搅动着勺子。“粥好了！”饥饿的民众立即自觉的排起长队。
　　一个肮脏的女孩坐在焚毁的房前地上大哭。
　　“那孩子一家除了她都死了，我们按例烧毁房屋。周围的人怕这孩子也有病没人愿意收留。”立即有人在她耳边说。
　　汨国传言昊国战神乃是妖孽化身，以吸食生灵性命为生。所经之处必是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默走进士兵守卫的院子，宁绡站在窗边看见她立即迎出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宁绢虽是公认的战神，但她毕竟不是昊国人，为了可以让自己及他人安心，荆榆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宁绡这个妹妹成了可以牵制她让人安心的棋子。“人质真是不好当，我快闷死了。”
　　“我带回来一个孩子，回头你帮忙收拾一下。”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就像个小瀑布。一道霹雳在夜空响过，默猛的翻身下床，她记得有些小孩子是怕雷的。
　　一个蒙面人在翻进院中，逐一窗前门缝窥探着。这时，一扇门打开，那人立即贴着墙俯下身，借着夜色隐藏自己，看着出来的人转身关门。
　　默关上门，一滴雨水在肩头化开，如贴在颈上的兵刃一样冰冷。
　　“战神在哪间房？”雨水顺着剑身继续落在肩上。
　　连有人靠近都感觉不到，人类的身体……
　　默抬手抓住那人手腕，往他怀中一撞，用力一扯，打算将那人的整条手臂齐肩撕下来。
　　“你做什么？”那人被抓疼问到。
　　连这都做不到，人类的身体……
　　那人不是没明白默的用意，可哪有人会去想撕下对方手臂的，又不是野兽。
　　趁着那人疑惑放松，默反肘一击撞在那人肋下，在他吃痛放松的一刻转身出掌。那人被击飞，默紧跟着跃起拔下发簪。
　　“绢姐姐。”那人看着扑来的默开口。
　　刺来的发簪在眉心前停下，后背撞上地面，顾不得疼，一把抓住默。
　　“绢姐姐，我就知道你没死。对不起，就那么让你和绡妹妹被带走！”
　　“姐，出什么事了？”宁绡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被默按在地上的人叫出名字。“祁风？”
　　连祁风，一起参与荆榆行刺计划的宁家世交的独子。
　　“绢姐姐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简洁有力，完全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那我们订……”
　　“祁风你一个人来的吗？”宁绡问。
　　“恩，我说要来杀战神挫挫荆榆的士气，大家都害怕战神不肯来。
　　“害怕？”默很奇怪。
　　“大家说昊国战神是妖孽，地震、洪水、瘟疫都是她做的。”
　　“我没那么大本事。”
　　“当然，绢姐姐怎么可能会……绢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战神。”闪电将屋里照的透亮，却将宁绢的身体映衬的漆黑。“你要杀我吗？”
　　“绢姐姐，这个玩笑不好笑，是不是绡妹妹？”
　　“祁风，姐姐没骗你……”长剑出鞘，指着默。“祁风！”
　　“绢姐姐，请你和我走。”一个雷在窗外响起，惊的连祁风心跳加速。
　　“你不是我的对手。”默看着发抖的手和颤动的剑。
　　“我知道，可我不会放弃！绢姐姐你说过，要……”宁绡一个手刀砍在他颈上，连祁风趴在地上。
　　“小绡？”
　　“我不想他引来人……”宁绡惊慌的扶着他。“姐，他没事吧？”
　　“你自己下的手，怎么来问我？”
　　“姐！”
　　“放心，死不了。有人来了！”
　　“你们怎么在一起？”荆榆进门，看着屋内的姐妹。
　　“小绡怕打雷，所以来和我睡。”
　　“睡觉还点着灯？”
　　“我怕黑。”话一出口宁绡就后悔了，她根本不怕黑，自然也从不在睡觉时点灯。
　　“我今天才知道绡姑娘怕黑。”
　　“我就是从今天起怕黑了，行不行！”
　　“小绡。”默阻止她继续说出容易被人揭穿的谎话。“我们被雷吵的睡不着，想去看看那孩子睡的好不好。你来有事吗？”
　　“守卫的尸体被人发现了，我怕有人潜进来，所以来看看。”荆榆从默的脸上找不出什么答案，宁绡像是不愿看到自己似的将脸藏在宁绢背后。“你们自己小心。”荆榆向外走，姐妹跟在他后面，正确的说是默拉着宁绡跟在他后面，宁绡的脸依旧看不见。“你们做什么？”
　　“不是说了去看那孩子吗，顺便腾地让你搜屋子。”荆榆脸色一变。“不搜你不安心不是吗？”
　　“我没那打算。”
　　“随便你。”宁绢拉着宁绡走向那孩子待的屋子。
　　“他不会真去搜吧？”宁绡小声问。
　　“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都腾地让搜了，摆明没有怕搜的，就是有也藏在别处了，我要搜肯定去搜别处。”
　　“那就是了。”可如果是我族，绝对会搜的，人类……
　　被塞在床下的连祁风就这么平安的躲过了搜查。

　　冷，好冷，身体里明明有团火在烧，可为什么会这么冷？
　　“绢姐姐……”
　　“姐！”
　　身体没有力气。
　　“不准碰我姐！都给我滚出去！”
　　我想喝水。
　　睁眼，自己已经在水面上。
　　“默，你是来看我的吗？”
　　“主上？为什么我会到主上这的？”
　　“原来不是来看我的。”水下的黠嘟起嘴。
　　“主上，默并不清楚如何才能到主上的梦中。”默单膝跪地。
　　“原来是顺路来看我的。”
　　“主上……”
　　“不逗你了。”黠笑着说。“你会到这来只能是因为你的意识不清醒。”雾开始聚过来。“比如睡觉时，昏迷时……”
　　面前模糊的黑影的变成一张放大的脸，默一掌劈过去。
　　“咳，醒了，咳咳，醒了，绡妹妹，绢姐姐醒了。”端着水碗的连祁风捂着胸口跑到院子里叫正熬药的宁绢。
　　唇上有湿润的感觉，刚才是在喂我喝水吗？
　　“哼，那帮人居然说姐你是染了疫病，想把你带走。结果我把他们全打出去了。”宁绡自豪的说，默抿了口药。
　　好苦，人类生病的时候都要喝这种东西吗？
　　“他们是故意的，想找借口除掉绢姐姐。”
　　“喂，女人，听说你醒了，我来看你。”觥胤的叫声传进来，连祁风迅速躲起来。“那些庸医已经被王处死了。”
　　“他没来吗？”
　　“王想的，可是被事情绊住了……”
　　“他是怕姐得的就是疫病，所以不敢这么快来吧！”
　　“小绡，他做的对。若他染上，军心就乱了。”
　　“最好他染上。”宁绡气呼呼的走出去。
　　“不过你可真强壮。”觥胤见宁绢没有生气，皱着眉头抿药继续说。“淋次雨都能烧个4天。”
　　‘咔吧’捧着的药碗发出声响。
　　4天……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觥胤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宁绢捏碗泄愤。“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别随便淋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已经离开了宁绢的视线，但同时屋里传出药碗碎裂及落地的声音。
　　“姐！烫到没？”
　　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