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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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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冶并没有参加葬礼。
主要是在忙实习,院里到了年底一堆事。他今天写完病历出来,外边天全黑了,四周亮起灯,眼前明晃晃的。
累得不行,打算叫个的士走。上了的,让司机往家里开。掏出手机翻了翻日程单,才看见好几天前的那个标记。
愣了几秒,大脑有点当机。他看前面快到路口了,又跟司机说师傅麻烦走另一边吧。
去世的是那老小子的爷爷,生前待陶冶蛮好,陶冶有些麻木地想。知道消息的时候他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响了三声接通,那边也没人说话,甚至连喘气声也没有。陶冶想他可能听筒压根没放在耳边,不过还是静静等了一会之后才挂。挂断电话后打算编辑条短信过去,琢磨了很久不知道写什么。最后只发过去一条“我之后去找你吧。”短信发完已经夜里三点多了,陶冶攥着手机,没一会回过来一条,“嗯。”
不过隔了这么多天,那家伙也没有联系他。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陶冶想。又不是在闹别扭,况且这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其实陶冶也不确定去哪找他。那家伙已经很久没住在他爷爷家里了。不过他还是打算赌一把。先拨了电话过去,不出意料,关机。他把手机揣兜,抬起头,准确地给司机报了地点。
司机从后视镜里跟他聊天,说小伙子这么晚跑那么偏的地方,当心晚上不好回来啊。
陶冶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家住那。
多年以前,第一次去哪里,还是陶冶偷偷从学校里搞到的地址。当时看着那个陌生的地址,他脑袋一圈一圈地大,这家伙怎么也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吧,他是跟那修仙呢,还是这是线人的safe house啊?
不过陶冶还是去碰了碰运气,打的过去花了不老少。下了车爬了不短的山路。
真到门口了,已经是深夜。四周漆黑,却不渗人,有虫叫。当时正值盛夏,夜是温柔的夜。
眯了一会,终于到了。司机瞧着陶冶没意愿跟他扯淡,闷头开开飞快。下了车,陶冶紧了紧领口。这地方真要命。
之后的山路没走多久,至少比小时候路途要短,想来也是当年心太切。他又一次到了门口。
比多年前斑驳了不少?也没有吧。
陶冶敲了敲门。
一阵大风刮过来,他这回使劲哐哐砸了几下。
“来了来了——”
闻其声,陶冶揉了揉冻僵的脸,门打开,吱呀一声,动静真不悦耳。里面偏红的灯光照出来,门前一片,陶冶站在这小片光里,抬头看见面前的高枕。
他默默舒了一口气。
笑了一下,脸更僵了。
高枕楞了一下,“哎哟卧槽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赶紧动胳膊把人拉了进来。
陶冶被高枕揽着脖子,一路穿过院子,进了北房,发现也没暖和多少。他打量高枕这家伙,丫裹得比自己还厚。
“你这干嘛呢这,造冰雕啊?”
陶冶真怕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高枕斜他一眼,把自己围脖取下来给他套上。
“我这刚没柴了我劈柴呢。”他指了指罢工的壁炉。陶冶看见壁炉前一堆柴火。
陶冶狐疑地盯着他,高枕用围脖勒了勒他脖子。他说,“你别这幅德行,你自个跑来的啊。”
“我就纳闷了,”高枕把他安顿到壁炉面前的摇椅里,俯下身继续说,“你丫是不是有夜奔情节啊。”
陶冶刚想噎他说就奔你的丧啊,话没出口,换了一句,“我就顺道来看看。”
高枕乐了,说,“哟,你这顺的哪条道啊都要跨省了。”
陶冶懒得跟他斗嘴,又累又乏。他把眼睛低下来,想打盹。高枕识相,没再继续说下去,侧过头跟他嘴边亲了一口,轻声说我给你劈柴啊,剩最后一根了。
没过一会,高枕把柴拾捯完,丢了一些进壁炉,徐徐燃起来。他把穿他爷爷的那件大棉袄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里面剩了一件薄短袖。说是衣架,其实是一根雕,他爷爷生前的得意作品。全屋里唯一的光源不稳定,高枕来回走动,一会不见一会出现。他在黑暗中吸了根烟,末了用烟头给老人家续了炷香。随后他把该关的窗户都闭上,只留了个一小只的通风口。
陶冶看着面前窜动的火苗,眼神有点直。歪着脖子,用直不溜的眼神一直追着高枕。
高枕把琐事料理完毕,一手提溜着酒和杯子,回来壁炉边。
这边本来是高枕他爷爷铺的青石地板,夏天冰凉,更甭提严冬了,如今地上堆满了地毯。陶冶想高枕搬回这住已经有不短时间了。
他看着高枕走过来,盘腿坐在地毯上,玻璃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是他长久以来喝的那个牌。他把杯子递给陶冶,自己就着酒瓶吹了一口。
陶冶握着杯子,抬手看表。
“没到十二点。”高枕回答他。
“你这几天一直呆着?”
“没啊,就晚上回来看房子。”
“那你白天...”
“忙啊。”
陶冶不吭声了,喝了口酒,满嘴香,喉咙也舒服。
高枕歪着身体,胳膊肘撑着地,推了一下陶冶的摇椅,悠悠晃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张口吧?”
“啊?”
“你会不会疼人啊?”
“......”
高枕满脸了然,换了个问题。
“最近忙么?”
陶冶捧着杯子没放下,这会脸色也红起来。“百忙之中抽空也要来看你啊。”
“我知道,谢谢啊。”高枕低笑,用酒瓶碰了碰他杯子。火光全在他半边脸上闪烁。
“不知道怎么张口就算了。”
“哎。”
“行动上是不是要表示安慰啊?”
“老不正经。”
“什么话啊跟我爷爷面前说我老。”高枕指了指陶冶背后孤零零的木茶几,上面随意地摆着一个牌位。
陶冶扭头看,香快燃完了。又逡巡一圈,问你爷爷的沙发呢?高枕说这不正烧着呢么?
陶冶瞠目结舌,一脚要跺他。“你不是真的吧?”
高枕接住他的脚,鞋子给他掰下来。
“他老人家对那几个木椅子了喜欢得要命,索性烧给他呗。”
陶冶的脚腕被他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悄悄往上攀。
“......败家子,你等你叔来砍你吧。”陶冶心痛地望着壁炉,一只手盖住额头,不忍心。
“指不定谁砍谁呢。”
高枕闷了一口酒。
陶冶又抬手看了眼表。高枕手里还攥着他的脚脖子,说,“你到底行不行动啊婆婆妈妈的,爷我这受伤的心灵亟待抚慰啊。”
陶冶瞥他一眼,仰头结束最后一口酒。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还真是夜奔爱好者啊。
奔还不奔全套啊。
他把玻璃杯搁地上,人想从摇椅上坐起来,高枕一拽他脚腕,整个人就出溜下来了,得亏地上软和。
“哎草你猴急个屁。”
高枕力气大得出奇,翻了个身就把陶冶正面骑在身下。
“高枕。”
“啊?”
“你这两天有忌口么?”
“废话,我得给那老东西吃半年素呢。”
“......那你怎么还这么大动静啊。”陶冶用手碰了碰高枕的小弟兄。
“看见你,”高枕在陶冶下巴上咬了一口。“高兴。”
“去你的,”陶冶下意识要躲,凑近看这家伙才发现,满脸憔悴,眼袋一层又一层,头发打着卷,下巴上全是胡渣。“你渣死我了。”
“你当你不渣啊,咱俩一对渣。”高枕捏这陶冶的脸。“陶大医生下次再来送安慰炮麻烦刮个胡子先。”他倒是不嫌弃,抱着陶冶又是一通啃。
陶冶听到他称呼自己陶大医生,顿时心情大为疲惫,垂下眼向他凑近一些。
俩人本来就满身酒味,如此一来,气味乱窜,倒有些后醉。陶冶亲了亲高枕鼻尖,有汗味。他下巴无意识地扬了起来,神态睥睨。高枕最钟情他这个样子,仿佛自己就是他眼里的垃圾。
嗯,唯一的垃圾。
高枕眯起眼睛,吻在他嘴巴上。
火苗也变乖了,风噤声,匍匐在门外。
陶冶的舌头就是威士忌本身。同时也是火热的冰块,转着圈融化在高枕嘴里。
陶冶缓缓放松,胳膊勾在对方脖子上。嘴巴挪开喘气,跟高枕耳边说,“我们今晚不会要跟这打地铺吧?”
“条件艰苦,”高枕已经开始扒俩人衣服了。“你多担待。”
陶冶很配合地从衣服里面钻出来。高枕在给他解皮带,他两只手揉在高枕胸前,温度像是水墨晕开。
“高枕。”
“哎。”
“最后问你一句话。”
“说。”
“今儿,该是你爷爷头七吧?”
高枕动作没停,脸凑下来。笑容yin//dang,吸了一口陶冶的下嘴唇。说,“没错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