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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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用了很久仔细地梳理能记得的封神故事的脉络。
首先，拉开神仙之劫序幕的乃是哪吒顽劣，对着陈塘关城楼上供奉的轩辕黄帝用过的乾坤弓和震天箭好奇，却一箭射到骷髅山白骨洞，射死了石矶娘娘的碧云童子。
可现在从一开始，有灵珠子记忆的哪吒就根本对这听着来头很大的弓箭没兴趣了——虽然弓箭质量是很不错，已经超出普通凡兵范畴，严格来说是上等灵器，但他知道在黄帝手里有奇效是因为轩辕黄帝修为也已经不错了，但说到底，哪吒自己玩的乾坤圈的品质比乾坤弓强出不止一线。
那他也就不会误射死碧云童子；碧云童子不枉死，石矶娘娘就不会被激怒；石矶娘娘不来找哪吒麻烦，太乙真人也不会没事拿九龙神火罩烧死截教仙人……
而太乙真人敢如此不讲理，其一自然是大劫将至，杀伐反利修行；其二，杀害石矶娘娘，他确实不但不损自身运道还有功德拿。
阐教仙人大多人族出身，自然感伤其类，对人族也比较维护；而截教却大多异类出身，看待人族，和人族看待异类也无区别。就算还有人觉得食用牲畜损福报，会有多少人觉得开山碎石残忍，砍伐树木伤害草木了呢？石矶娘娘据说就是一颗石头得道，而听听她道场的名号，也和民间所谓邪神无异了。可人族确实现在气运厚重，所以不忌人命的石矶娘娘身上孽气厚重，又离索单住，也因此太乙真人能毫不忌惮地直接杀死她。
不过，在人族之外，石矶娘娘也未必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仙人。
说到底，阐教看得太清楚了，学得太好；有时候也就太过功利傲慢。
但这一次从一开始就脱轨了。
也还好脱轨了。
一开始瑶池想要铺开纸张记录下来，但到最后面前也是一张白纸。
从入准圣境，瑶池确实就有一种轻松而愉悦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心跳如鼓点般跃动得这么快，快得她看似只是对着窗外云雾中连绵的宫殿屋脊发呆，但却觉得心脏都要喘不过气地跳出喉咙口。
她试图冷静下来想，为什么天道愿意把记忆还给她，是不是默认她接下来的选择是对的，是不是默认，她可以按照内心所想，阻止这一场最后的神仙挽歌呢？
关于封神，虽然因为后世修士也容易受到古神关注，大家讨论得都很隐晦碎片化；但毫无疑问，没人觉得这场游戏里有赢家。
也许，除了这个世界。瑶池的心跳得更快了：除了这个世界因为大量神仙身死道消，只能寄存封神榜，被反哺大量天地元气。
除此以外，截教不谈，阐教赢了吗？并没有。虽然在之后的高等神位博弈上，阐教十分风光，阐教助周，气运功德也不少；这不仅仅是因为截教的疯狂反扑下，十二金仙别说通过劫数证得准圣，三花被消，大罗境界都跌落了好几个。除了这个明面上的瑕疵，阐教也失去了微妙的声望，仙人社会的声望。
阐教应对得太完美了，太冷酷了，渡劫的模板，以至于完全把截教作为垫脚石。
懵懂的截教仙人也许真的是因为不知天数，也许他们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人族心中的善仙，可是对于仙人同僚，他们体现了更多的人性，纵然轰轰烈烈一起惨烈地身死道消，朋友还是朋友，感情反而变得身后，而神道，再怎么不如仙道自由，也是长生道。
也许因为他们是失败者，天地秩序里站上高位的没几个，但是他们是神位的中流砥柱。在瑶池和当时一些修士有些不敬的不能言传的猜想里，阐教仙人出奔西方，真的不是因为被东方天庭几乎所有实权部门排挤吗？
而修为也跌落的阐教金仙，要想利用东方的资源恢复……恐怕也太难了。
历史已经证明，大劫序幕一旦拉开，纵然是大能也控制不住劫数的走向，甚至反而会被劫数迷惑心智。
而且一旦见了血，有些东西就永远回不去了。
在瑶池眼里，天庭如今的平静祥和的局面也是一点一点维护起来的，如果平衡被打破……瑶池拒绝接受！
既然劫数未起，即使劫数无法逃避，如果可以，至少，还是希望把周期拉长一些。
有一种说法，封神本就是为了天庭机制不全而存在；如果真是这样……好在她在没有这部分记忆的时候就果断婉拒了道祖为天庭着想的好意。请回一群尸位素餐还抱团还大牌的老大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吧？
……
瑶池脑中千头万绪，纷乱如麻，想着事关重大，也就起身尝试去找昊天商议，看看一来能不能言传他耳，二来指望二人计长。
绕至隔壁，昊天见瑶池不但神情微凝，而且屏退殿门前的仙人并布下屏障，也敛下心来主动起身相迎：“这是怎么了？”
瑶池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先拿出封神榜：“……你可能观测到下一任人间龙脉终归哪家？”
昊天不解其意，也就不太在意地一路走到后殿。他的寝殿和瑶池布局几乎无二，后殿阳台花木扶疏，视线开阔，可以直接以神力观测人间；他大概有一点懂瑶池的意思：“大劫并未起。下任人主，看来是西方之主。”
瑶池闻言郁闷地点头，抬手着重展示了下手里的封神榜：“可是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会封神呢？”
昊天试图模仿瑶池思路。是的，道祖本说有劫数，又准备了封神榜……似乎是想以一场大劫令余下天地有数的正神归位，可是：“既然你说有办法也能招录仙人，道祖虽未明说，但此劫可能不是命定，已然消弭。”
消弭？
瑶池猛地一惊，耳畔如有大钟突然嗡鸣。
瑶池眼睛一亮，不由喃喃道：“劫数可以逃避吗？”
昊天看着瑶池，不由皱眉：“天地最大劫数不过无量量劫，但巫妖大劫犹去未远，此次就算劫数不可免，想来也并不会太过可惧。”
瑶池微微抿嘴，不作声地展开久未关注的封神榜。相传封神榜上有名人当有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她当时信口胡诌可以是后补仙官来着……时间过去那么久，人间已经开始出现战乱的影子，这封神榜还是和当年一样，干净光洁，空无一字。
“我希望能彻底阻止这次劫数。”劫数未起，可能是因为消弭，也可能，真的只是未起。
昊天一愣，甚至不由笑了：“说什么傻话。”及看见瑶池一点不像开玩笑，面上是不变的严肃，昊天态度也严肃了些了。
昊天停顿了下，似乎也在组织语句，片刻后在缓缓道：“瑶池，其实我一直想提醒你。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这次轮到瑶池不解。
“虽然不敢和圣人论寿，但是依然会非常长，至少会长过下一次量劫。”昊天说着也有些无奈，“每一次量劫必然改天换地，天界也不会一直是我们的，从前有天界界碑，如今有钧天塔，以后还会有别的。”
“你是担心天界现在的繁华会受到劫数影响吗？影响又如何，不影响又如何？天下运势，盛极而衰。”说着这样的话的昊天神情居然是出奇的冷漠，“更何况我和你身在此间，永远看不到全貌。也许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天庭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但就算是对的又如何呢。”昊天也不禁微微压低声音，直直看着瑶池的眼睛，“这世间永恒不变的只有圣人，没有不变的天庭之主。”
“你我终究也不过天地过客……”看看瑶池抿唇抿得越发紧，昊天终究没继续说下去，但他还是眼含深意，“瑶池，你知道我没和你说一句假话。”
瑶池也道：“所以你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凡涉大事都只管问紫霄宫，因为紫霄宫是不会错的。”那个瑶池记忆里模模糊糊高高在上却虚无缥缈的天庭玉皇的概念形象，慢慢和眼前的昊天重合，也和紫霄宫里和她终日玩耍打闹的小昊天重合。
瑶池也说不上失望，因为她内心一个冷静的地方在呐喊：是的，昊天说的才是对的。陷入太深就是无法脱身，终有一日如同曾经嚣张煊赫的妖族帝皇那样消失在天地间，昊天的办法才是一线生机。
可她到底又想起嫦娥说起东皇的模样。
真正的皇者会瞻前顾后，永远保持冷漠旁观的态度看待自己的天下吗？
不会。
所以昊天上帝不是东皇，也不是妖皇；就算在瑶池记忆里的末法时代，都传说玉帝昏庸，但玉帝一直活得很好，始终是超然的老牌准圣。
瑶池终于还是也一笑，上前抱了抱昊天，感觉他背部也绷得很紧；瑶池用手轻柔地拂过：“我也知道多做多错，我也知道时间还很长。”
但瑶池在昊天姿态重新放松后还是退开一步，也平视他的眼睛：“可是因此，我更想做出一点事情。总有一些东西是会留下的。”
昊天本来也重新勾起微笑，闻言，有些无奈。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曾经的修真界多少山门还保留着千年前的模样，哪怕祖训慢慢被遗忘，至少其中有一部分，是始终被尊重的。
“退一万步，我希望从龙吉到小七，她们都能在一个温情平安的世界里度过她们生命里最初的时光。”
这句倒是让昊天一愣，然而瑶池越说也越语重心长，“童年教育是很重要的，你看，你被我教育得就还比较好；从小就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有几个成才的……”但想想这么说好像不好，又补充一句：“至少成就有限啊。”
昊天：……
昊天很想说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这样瑶池也就打住了。
听着瑶池开始认真思考，元气满满地嘀嘀咕咕她的计划……认真倾听状的昊天上帝，认真地觉得，他真的更想回去继续打游戏。
所以他就看着瑶池不断列出新条目又不断自我否定，然后出于抓狂，又突发奇想要设立一个人才引进计划，标准的“人”才，对人间贤相良臣提供两条继续发光发热的专业对口的渠道，一条是去阴世为鬼神，直接提供鬼仙编制；另一条是入天庭内阁为内阁学士，参预机务，但能不能入仙籍修神道看政绩考评……
面对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瑶池——毕竟玉帝绝对有否决权，虽然也基本没用过，昊天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确定：“天庭还有内阁这个机构吗？”昊天上帝真的不太确定，因为瑶池这些年批建的新机构太多了。而和他说的时候，他有时候并没有听清。但又不能暴露没认真听的事实。
不过现在还是暴露了。
瑶池顿时面无表情。
不，瑶池要保持微笑：“好了，你可以继续打游戏了。”
最后，昊天上帝还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天庭有没有内阁。
不过这个确实不重要。
昊天想了想，和以前一样，随意吧。
不过瑶池好像很生气，所以他打完这局游戏去御花园摘点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