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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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端起一旁微凉的茶水，抿了口，就放下了，说了句：“没个粗使的下人连喝杯热茶都麻烦。”起身，关了房门，端起烛台，朝里屋走去。
宽衣后熄了烛火的赵铭，躺在榻上盖着厚实的被褥，睁着双眼想起陈年往事，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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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赵铭果如林间所遇的道士说的一样，三年寒窗苦读，考取了进士，第二年恰逢天子五十大寿，特赐恩科，赵铭应试，又得了举人，成为天榜第二名的榜眼老爷。在之后的殿试中，因出彩的文章和三寸不烂之舌博得天子欢心，封为中郎令，从八品，过没多久转了正八品，从此开始了自己风风火火的官场生涯。
赵铭官运不错，做事周到，转了正八品没几年又升了官，进了六部。才华横溢的赵铭，甚得当年天子和上司的喜爱和器重，被委以重任，屡屡建功。于是赵铭成了当朝爬得最快的官员，不到二十年就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子，官居正三品。
可新帝登基没几年，正三品的户部尚书赵铭因参与诸王爷“谋反”一事被下了狱。说起这事还因赵铭得罪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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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入朝为官的赵铭虽谈不上左右逢源，但赵铭从不主动得罪人。孰不知深得皇帝赏识，官运亨通，本就是容易遭人嫉恨的事，所以从不主动得罪人的赵铭，因此“得罪”了不少士族大夫，入了人的眼。尤其是入了当今圣上的老师，当年太子傅的眼。
这太子傅说来也算是赵铭的同窗，和赵铭同一年中得举人，排在天榜第三名的探花。比起赵铭的平步青云，探花官途混得可就差强人意了，直至他抱上宰相的大粗腿，才见好转。
因之前的科举一事，心高气傲的探花早就看榜眼不顺眼。探花老爷认为大家水平相当，就因着赵铭舌绽莲花、“溜须拍马”的本事不错，博得天子欢心，才被委以重任，从此步步高升。探花老爷对这种只懂“阿谀奉承”却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小人越发嫉恨。赵大人就这么被探花惦记上了。
同朝为官，两人时常因政见不同而发生口角。这倒不能怪探花老爷太刁钻，总和赵铭过不去，主要还是因两人性格和行事不同，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有什么可置啄的，但这不妨碍探花老爷更加讨厌赵铭，认为赵铭处处都要与他作对。
于是拜了宰相做老师的探花在宰相面前吐苦水，平时就没少在宰相大人面前给政敌赵铭上眼药。爱徒的话，宰相老爷上心了。
倒是缺心眼的赵铭心态不错，觉得有这么个“对头”，上可让天子听到不同的意见，有利于天子结合两人迥异观点中的利弊作出最恰当的判断，发出利国利民的指令。下可让自己识己身之不足，博采众长，扬长避短，增学识，修身心。挺好的！
但因两件事情，让两人彻底翻了脸，更让探花老爷对赵铭从牙齿恨到了骨头，恨透了！
其一，党争。
当今天子是先皇的第三子，当年先皇先是立的第二子为太子，皇后所生的嫡长子。作为太子的二皇子虽不至于沉迷酒色而不图进取，但在先皇的诸多皇子中，委实过于“平庸”。正应了那句“不是我不够好，只怪别人太优秀”。不巧，三皇子就是这群“太优秀”中的一员。
三皇子的本事和才华暂且不提，就说两人在朝中的势力和获得先皇的宠爱便在伯仲之间。三皇子背后有朝中的文官之首，宰相撑腰，宰相是三皇子母妃的亲叔父，三皇子的亲亲叔公；而太子身后有皇后的母族兄弟镇国大将军的支持。
按理说，背后有手握重兵的舅舅顶着，这太子之位，二皇子是铁定能坐得稳稳的，登基称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奈，国无外忧，必有内患；和平时期，操刀的武将和弄墨的文士相斗，能赢么？煮熟的鸭子准飞走。不信你看，二皇子盘里那只名为“太子”的肥鸭就是这么飞走的。
事情是这样的....
先皇好武，登基没多久，就想着扩张国土，着手扩编军队，动用囤积已久的粮草，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南征北战，东征西伐。到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周边该收服的也收服了，国库近乎空虚。宰相大人适时进言，为了更好地修养生息，恢复国力，该裁军了。老皇帝一听，有理，养着一群不干架的兵自己得多亏，于是裁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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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宰相大人向先皇提议该给国统继承人的太子找个太傅了，先皇一听，瞧朕这记性，老干架，把这事给忘了。先皇问宰相有何人选可担此重任，宰相好一阵“思索”，推荐了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的爱徒，小探花。
宰相大人把爱徒好一阵吹嘘，如何文采飞扬、敦厚老实、忠心耿耿，最后拍着胸脯担保，此人绝对是最适合做太子傅的人选。于是先皇就这么兴高采烈地任命小探花当了二皇子的太傅。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小探花本就是宰相，即是三皇子党的人，三皇子的死忠能花多大心思去好好辅佐二皇子？不拉后腿就不错了。
所以自从探花当了二皇子的太傅，皇后再也不用担心儿子的太子之位能坐得稳当了。于是二皇子差不多三天两头被自家父皇好一顿训斥，十天半个月被自家父皇关一次小黑屋。从越做越错，到越错越做。二皇子自此在作死得完全停不下来的不归路上一去不复返。
太子的地位日渐式微，太子党一众也被打压得厉害了。
从皇后被禁足到护国将军被收军权，一伙人被贬黜的贬黜，关押的关押，问斩的问斩，好不热闹。最后太子在做了暗养私兵、私吞军饷、结党营私、调戏父皇宠妃等等违法犯纪、触犯龙颜之事后，皇帝老子终于忍无可忍，发威了。气得半天缓不过气来的皇帝，决定下令废黜太子。这时，赵铭出来给太子殿下求情了，说太子殿下定是遭人设计陷害，让皇帝彻查，不可如此武断啊！
赵铭这不是要坏宰相为首一众三皇子党的好事吗？得，赵铭不仅被气急的皇帝关了禁闭，更让三皇子党的人彻底恨上了。
三皇子最终如愿以偿做了太子，其他党派的人也纷纷被打压。
第二件事情便是三皇子的太子太傅之争了。
先皇经过二皇子的打击，对三皇子更寄予厚望，于是先皇又准备给新太子找太傅了。这一次皇帝看中了赵铭，虽然赵铭因前太子一事冒犯了他，他也罚赵铭关了禁闭，但这不妨碍皇帝一如既往地相信赵铭的人品。宰相大人得知皇帝的打算，着急了。赶忙更衣，连夜进宫见驾，直说不可。
宰相大人在皇帝面前细数赵铭与前太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劝老皇帝三思。然后又是举荐了被宰相自己和三皇子保下来的小探花。皇帝不解。宰相大人又是好一阵吹嘘，将前太子忤逆犯上之事的脏水尽数泼到前太子身上，反正人死了，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为自己正名？
又说如今的探花不比从前，在教导太子方面更有经验，将来定是能辅佐好新帝的不二人选、肱股之臣。宰相大人又再次历数了有爱徒当三皇子太傅的诸多好处，老皇帝还是龙心未定，犹豫不决。
最后宰相大人在朝堂上伙同一家独大的三皇子党一同举荐小探花，小探花本人也当场表示要将功补过，才让老皇帝动心，决定先让小探花试试。结果二进宫的小探花从试用期的临时工转正成了正式工。
赵铭对于新太子的太傅一职倒没什么执念，反正谁当皇帝自己就孝敬谁，哪儿那么多弯弯绕绕，再说他看不惯小探花的嘴脸，懒得和他争。
而小探花因皇帝要让赵铭当三皇子太傅一事已经恨赵铭恨到牙齿都疼了，后又见赵铭对于太子傅一事嗤之以鼻，一脸写着不屑与他争抢，小探花更是觉得赵铭太傲，以为他不争自己就当不了这太子傅了？所以小探花从恨赵铭恨到牙齿疼，到肝疼，再到浑身都疼。下定决心有朝一日非弄死这磨人的小妖精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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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后，因先皇连年征战而造成国库亏空、百姓流离失所。为了能够顺利重现皇朝当年战前的盛世，且更上一层楼，励精图治，并定国号为祁顺，人称祁顺天朝。
几年后，祁顺天朝在新皇帝矜矜业业地打理下，元气恢复不少，但表面平静的朝堂，实则暗流涌动，面临新一轮的清洗。
户部尚书赵铭先是因冒犯天威被关了好几个月的禁闭，禁闭解除就被架空了权力，顶着官衔无所事事。后又因参与了王爷们的“谋反”一事，被皇帝治罪下了狱，于三日之后的午时问斩。
赵铭在大牢里思前想后，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矜矜业业，大半辈子都在为皇家四处奔波卖命，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的自己，为何落得个因“谋反”而将被问斩的下场？赵铭表示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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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铭披头散发地在大牢里感叹人生、自怨自艾的第二天晚上，一个三十来岁赤着双脚、闭着双眼，左手抓着一杆写了“莫问前方路，唯有忘忧禾”怪言怪语小旗的道士凭空出现在赵铭面前。
赵铭只觉一眨眼，面前就凭空多了个怪道士，吓得小心肝都快停止了，“噗”地一声跌坐在地上，三魂丢了七魄，久久回不过神。
道士站在原地，眼皮微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眼睛，开口问道：“赵大人可还记得贫道？”
赵铭回过神，打量了一会儿道士，尘封的记忆唤醒，想起了当年自己中了秀才返乡路过一片树林时遇到的那个道人，再一看，这道士与当年一样，模样未变。又回忆起当年道士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先中进士，再中举人，入朝为官，官至正三品。不料飞来横祸，获罪问斩。”中了，自己的经历一言不差，全都被道士说中了。
赵铭从地上撑起身体，跪在道士面前，磕头，喊道：“拜见老神仙，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当年...”
道士打断赵铭，和当年一样，喃喃说了句：“日后见到了小和尚，替我好好照顾他。”
道士话音刚落，赵铭便抬头欲追问缘由，却不见道士踪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前尘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