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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逝沫花语」>>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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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
早上的时候在站台送谦也搭上了前往大阪的列车,然后告诉他我就快要成人了到时候可以来找我玩,或许会举办一个成人礼什么的,随后扬起了户籍在他面前指着出生地大阪晃了晃。在他惊讶的表情中告诉他回去也请记得好好给头发脱色,不然蓝色的部分长出来可别扭了。
随之关上的列车门并没有给他对我丢白眼或者一脸嫌弃表情的机会,就算有我也看不见。调戏完少年心情愉悦,我转身去了另外个站口,打了电话给仁王雅治告诉他今天回神奈川的车序,一路向南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我塞着耳机浑浑噩噩地坐了一个多小时到站的后拖着行李刚走出月台便看见了他。那头银色的发格外显眼,握着一罐咖啡站在出口旁闭着眼,然后再睁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他身旁伸了下懒腰,仁王接过我的行李箱随手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了我,还带着的热度足以暖手,我看着这位阔别已久的好友,还有他给我准备的咖啡。
「我想吃椰子冻了。」
「噗。我也挺想吃冰淇淋的。」
立海大后街的那家甜品店不知道是否还在营业。比起东京的繁华京都的古意神奈川总有着说不出来的惬意。温度比京都暖上许多,我打开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扩散开去留下淡淡回甜雅治问我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我说回家把该收拾的收拾一下然后给房东退房。他驻足皱了皱眉。
「不住神奈川了?」
「嗯啊,准备回大阪。」
走到车站坐上公交,选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给窗户打开了一小条缝隙方便流通空气。雅治的表情不太好,我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
「别这么一副要看我去送死的样子好吗。」即使捏着他的嘴角试图提起弧度他依旧板着脸看着我。少年的眸色如同盛夏光年里绿意正浓的墨,我思考了一下,「你看,我在东京有我妈留下的房子,大阪有父亲的遗产。我还傻傻的在神奈川租房住雅治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
过了会我又说,「大概我是真的有病。」
他眯着狭长的眼,拍掉了我的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我举手以示投降。毕竟这个被称之为欺诈师的家伙不管什么都能被他一眼看穿的习惯,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转过脸去,而我则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在网站上预订了晚上去大阪的车票。
一切行云流水地我想我的确是筹划了许久。望向窗外那些日复一日不曾改变过的景色,异常沉默直到到站下车回家,路上也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咕噜转动的声响。我想他大概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钥匙插进孔里转了一圈进入房间。里面的家居其实并不多,书桌和几张椅子。其余的都是搬进来就有的东西。我想这些可以打包好搬到垃圾站旁边或许还能给有用的人拿去二次使用。而雅治一声不吭的帮我收拾着。
「不住几天再走吗。」
他将我桌子上的一些小物放进口袋里抬起头问我。
「喏,我订了末班车回去呢。」
掏出手机翻到简讯在他面前晃了晃证明我可没有撒谎,唇角缓慢盛出了笑意,他笑起来就如同初春时期的夜樱般邪魅。「浅苍你可真会折腾我。才把你从车站接回来晚上又要送你过去吗。」
「说的好像这些年都让你好过了一样。」
「噗哩。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是米兰昆德拉说的。」
想起这家伙有收集各种颜色发圈的癖好,我将收出来没用过的橡皮圈挽在手腕上走到雅治身后揪着他的小辫子系上去。额外附送了一脸不用客气的表情,「什么话。」
他转过身来利用身高的优势在我头上揉了两下。
「不告诉你。」
迷途漫漫终有一归。后来再猜的时候我估计也就是这类话语最为贴切了。
收拾完东西,我退了这间租大概有八年之久的房间——从国中开始,而房东是个和蔼可亲的女人,见我一个人也在生活上十分照顾我这让我非常感谢。走的时候她一脸可惜的表情问我还会回来吗,如果还要回来的话她可以给我保留这间屋子没必要收拾得那么干净的走。
我回答说大概不会回来,以后会在大阪定居。
她微笑着祝我一路顺风。
就连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也会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温柔。算了算时间距离发车还早,雅治提议问我要不要去海边逛逛,运气不错的话或许可以坐上江之电转上一圈,但我嫌拖着行李去海边太麻烦了些拒绝了。打算吃过晚饭后直接去车站。
那片湘南地区的海并不常去,大概是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文艺细胞或是鉴赏能力的缘故,印象中站在沙滩上看着海水涌上脚踝然后带着海沙退去的循环常常一不小心就晕了头。而晚上涨潮的时候海岸线会上涨许多,它就像是栖息在黑暗森林里的猛兽一样,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它,也没有任何人能打败的了它。只能如此麻木的一步步的迈向它等待被吞噬。不过海水味道一点都不好,不小心呛着一口就像是吃了一把盐一样咸的我到处找水喝。
而那些看起来似曾美好的东西,什么蔚蓝的海水海天相接其实都是骗人的。海水根本没有颜色,它是透明的。海天也不会相接,就算到了地平线它们也相距了好几万英尺的距离,甚至更多反正我不知道。而国中时的公益活动大多都是在海边捡垃圾,什么塑料瓶塑料袋以及食物残渣,所以这些美好都不过只是杜撰出来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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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我突然想起来就算太阳坠落也会有八秒的光。
临走前请仁王雅治吃的最后一顿饭,看着他把不爱吃的菜一点点的挑出来我真的忍不住告诉他农民伯伯种菜是很辛苦的,不求你补偿营养这种事就请你多多少少的吃点别扔那么多出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看见他一手拖着腮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盘子里翻找着,抬起头望着我笑的不明所以。
「那你就帮我吃了吧。」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挑出来的那些菜全部都赶到了我的盘子里,我说你这么恶劣我是会在推特上告诉小学妹的,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我的邮件,估计是早已经忘了我吧。噗哩。」
我感觉自己大概是提了一个不怎么好的话题。
「……抱歉。」
「没关系。」他说,「高三那年午后,她来我教室送文件吧。那个时候夕树站在我旁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她一定是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在她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但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反应。所以就一直睡下去了。」
「是啊。毕竟没有人能叫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我翻了翻白眼,「就像你们谁都拦不住一个决心赴死的人一样。」
他伸出手来直接敲了我的脑袋,「性质完全不一样好吗。」
我笑了笑,「比起伤害了一堆少女心的你我简直可以无罪释放了。」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而已。
买单过后一起进了车站,在候车室里坐着等着列车到站的广播。我无聊玩着手机翻到相册感觉少了点什么,拉着一旁的少年说帮我拍张照吧我想发Twitter。他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唇角是个嘲笑,脸上大写着『你该吃药了』。但还是接过了我的手机打开相机。
我拢了拢耳边的发,看着镜头笑着比了剪刀手。但我又觉得不太合适,又将手放了下去。他问我好了吗我说好了。手机并没有设置静音,听见咔擦的声响后我接过手机,其实我很少照镜子,我对我自己的模样印象还一直停留在着国中时的样子。然而看着屏幕上那个栗色长发少女的笑,那逐渐清晰起来的轮廓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长大了,那么多年了,但笑的真的是好难看。
「雅治,谢谢你。」
「噗哩,谢我什么?」
「嗯,各种各样都有。」
那从国一开始相识的挚友,那越发纯熟的面容和未曾改变过的笑颜以及完全洞穿了我习惯的人,然而雅治并不会阻止我做什么。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啧,你是在发好人卡吗浅苍。」
他伸出手来用力的揉了揉我的头,我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发看着他,「来年有机会的话,再陪你去海边逛逛吧。」
那瞬间似乎安静了下来,传来了列车即将到站请退出黄线的声响。我愣了愣拉起行李箱走出候车室站到了月台上,雅治在我旁边。
「那么,一路顺风。」
「嗯,谢谢。」
「……要回家了就别一副这样的表情。」
我拿出手机,透过黑色的屏幕看见自己的脸。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不过我想大概是个疯子的表情。孩童的稚气、成人的噤言、圣者的怜悯、恶徒的卑劣。我就带着这样一副几乎是要哭泣了的表情,握着行李箱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以至于传达到了全身像极了一个癫痫病人。他突然拥抱住我,带着他的温度传达到了全身。耳边传来温热的吐息。
「那么再见了浅苍。」
「再见。」
上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后,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有两条简讯,一个是谦也发来的说他中午就到了大阪和以前的好友玩了会所以现在才到家的消息,一条是雅治的说其实我不回神奈川了也没关系他可以来大阪找我。
放下手机我蓦然地想起了那些曾在生命中出现过的少年少女,那些绽放出如此华美诗篇的故事。而我却是其中的唯一一个溺水者,将最后的稻草也乾坤一掷。我想我哭比笑更为难看,在逐渐暗下色的空间里,新干线就这样行快速驶着,似乎是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