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非君不娶》钱一一

2、一行四人（1）

　　父亲离开之后，穆阳在偌大的校园里转了几圈就回宿舍了。中间有几个想要搭讪的女生，都被他阴沉的脸色给逼退了，父亲临行前的那句话让穆阳觉得有些忧伤。这世间走心的话大多容易让人沉淀下来，变得安静。
　　宿舍里仍然没有人，但是床铺上都出现了被子和包裹，看来室友们都到了。穆阳继续昨天没有整理完的行李，一件两件三件，最后柜子里挂满了带过来的衣服，因为还没有配置电脑，电脑桌显得特别空旷。
　　穆阳从书包里拿出东野奎吾的《白夜行》，看着看着，渐渐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会飞，飞在一条绵延的群山上，飞在他前面的还有一群人，一直叫唤着他，让他快点。穆阳并不认识他们，只是觉得好玩，就跟了过去。原来他们正在赶回家，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山谷，谷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穆阳是他们带回来的客人。
　　老头很不满意他们擅自带人进谷，隔空传音给穆阳说，小伙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亥时我将亲自送你出谷，你要记住，忘记这里的一切，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穆阳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反正自己来的时候也是糊里糊涂的，离开也好，免得惹出麻烦事儿来。
　　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大伙准备休息了，穆阳正不知所措，一个年龄相仿的漂亮小伙走过来说，你就睡这吧。
　　穆阳朝他指的地方看过去，一块杂草地，正纳闷他们吃在外面，难道睡也在外面时，小伙从后背一拔一吹，一根羽毛变成了一床铺被。小伙让穆阳睡在铺被上，穆阳没有拒绝，他真的有点困了。他刚躺下，小伙就化成了冠鹤蜷缩在他旁边，旋即，其他人也都幻化为不同的飞禽走兽草木树花，周围安静下来，穆阳很惊诧很惊诧，渐渐地眼睛就闭上了。
　　亥时刚过，谷主真的带着穆阳往空中飞去，不多久，空中的结界打开一个洞，谷主正要将穆阳送出去，下面开始锣鼓喧天，好像在找什么人，穆阳回过头看见那个拔下羽毛变成被子的小伙正满脸焦急的叫自己，他本能地想要应一声，可是他不知道小伙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一只冠鹤，于是应了一声“我在这”。谷主并不打算将他留在谷里，一个翻掌将穆阳推出结界，结界打开的洞越来越小，谷底的人纷纷飞上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那只冠鹤，以他的架势，是打算冲出结界了，可惜还没来得及靠近，结界就已经彻底关闭。穆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消失，他慢慢往下掉，耳边回响着谷底那些正在寻找他的声音，腿一伸，梦醒了。转过头，太阳应该快落山了，因为阳台上盆栽的影子倾斜得厉害，估计是下午6点左右。
　　室友们都已回来，原本热烈讨论的三个人，见穆阳醒来，自动中断了讨论。穆阳转过身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虽然都是男生，穆阳的长相依然让他们在穆阳的脸上停留了一分半秒。不像女生那般是迷恋，他们是想要在心里找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常人实难一下子想到英气这样冷门的词汇，难免多看几秒，从词库里找到“英俊”二字。
　　穆阳睡3号铺，而睡1号铺的室友来自西北要塞大满市，叫雨弓达；2号铺来自南边的清角市，叫沈君毅；4号铺来自东边的武夷市，叫沈凡，配上穆阳的家乡，位于西南边的华岩市，他们也算是从五湖四海聚拢来。看得出另外三位室友家都比较有钱，清一色的MacBook，跟约好似的。简单认识之后，正好也是饭点，一行四人去了申科大外面的懒人一条街。
　　菜还没上，两杯冰啤下肚，开始深度访谈，你们采访我，我们采访你。说是破冰之旅，其实他们仨待在一起一天，早就混熟了，现下不过是想听听穆阳的前尘旧事。奈何穆阳的慢热是天生的，面对不熟的人，往往不知如何自处，话不多，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成一幅自画像。很多最终能走进穆阳的人才会发现，他们中大多数都会被穆阳最初的样子蒙骗，认为他单纯、老实、呆呆的，即便英气逼人也毫无侵略感，一旦熟成知己，他们会瞬间明白，穆阳不仅话很多，心里的小邪恶也不少，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个与世无争的穆阳，有时候个人观点又多又犀利，全然不是任人指点的主。这样鲜明的前后对比，三位室友们一年以后才慢慢领教。
　　一顿饭下来，他们仨又聊了许多，穆阳猜的没错，室友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雨弓达他爸是大满市宫籽区的区长，所以，四个人当中数雨弓达的情商最高，看似北方豪烈汉子的性格，却能照顾到一张饭桌上每一个人的喜好和脾气。沈君毅家里是开超市的，是一个区域性品牌，目前的门店只在南方五省扩张，君毅本人的书生气很重，对东西方文学的熟读和研究绝非一般同龄人可比，好在他并未因此而变成了书呆子，反而引经据典，什么领域的话题都能说上一两句和鸡汤一般有深度的观点，给人内行的错觉。和另外两位的能侃比起来，沈凡显得有些咋呼，他很娘，也很真实，一开始就坦白自己是个同性恋，出自单亲家庭，妈妈是武夷市的头牌交际花，爸爸是谁他至今也不知道。
　　若不是跟穆阳还不熟，被穆阳脸上自带的肃杀和纯净之气震慑，沈凡早就扑上去了。按照沈凡后来的说法就是，第一天见面，在雨弓达和沈君毅身上收获的失望，都在穆阳这里得到了满足。要不是第一天，见到穆阳和自己同宿舍，他都已经决定住校外了。无聊又杂乱的学校公寓和宿舍生活，他可没兴趣，也受不了。
　　倒不是雨弓达和沈君毅长得有多不好，雨弓达的潇洒，沈君毅的气质，放在人群中也都是显眼的主，只是对于早就阅历无数男人的沈凡来说，仅仅是显眼的他们还是太普通了，不如扎眼的穆阳那般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留下来。
　　弓达结了账，准备离开的时候，厕所那边闹了起来，是沈凡的声音，走之前他说要去一趟厕所。以他的讲究，要不是实在憋得慌，轻易是不可能进这种大排档厕所的。不曾想，刚一进去，旁边的三个男生就嘲笑他说，呃，呃，你走错边了吧，你该进女厕才是啊，哈哈哈哈。
　　沈凡没理他们，他知道他们是看不惯自己的娘性，他太习惯了。刚开始还会骂回去，出过几次事情之后，渐渐明白，自己如果计较这些，以后就没完没了了。高中以后他就彻底看开了，不是太过分，他一般都不会在意。不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要接受你的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些处在叛逆期个性尖锐的小青年们。
　　可是就有一些仗势欺人喜欢捏软柿子的人，得寸进尺。三人见沈凡不言语，以为他胆小怕事，便更加猖狂起来，经过洗手台的时候，直接把手上沾满的水珠弹到沈凡的脸上，一副轻蔑兮兮的样子，哼了一声走出去。沈凡仍然没有打算出手，他想看看这三个狗崽子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仅仅是弹几滴水都还太普通。正想着，真正的导火索出现了，三人中为首的那个胖子经过沈凡的时候，抬起粘了厕所什物的右脚，一撇一捺，在沈凡的右脚踝裤腿处蹭了个干净，然后是左脚，蹭完大笑着走出厕所。大排档的厕所，脏乱可想而知。沈凡穿的是一条Raf Simons秋冬新款，两年前，在比利时，沈凡给同名设计师Raf Simons兼职实习助理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底稿，就预购了这一条Raf Simons新款，不可谓不喜欢。沈凡真的被惹到，有两三年没为这种烂人生过气，这次要一并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您的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