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龙宿

2、二，龙王起驾（下）

　　刚想开口呼喝，船却猛然震了一下，马脸被巨大的冲力带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刘叔！船！船被什么东西绞住了！”

　　舵室里传出惊恐的叫声。

　　马脸没来得及站起来，事实上，他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呆了。

　　大四捂着额头，在满是杂物的舱里站了起来，委屈发泄完了，手上的事情总不能停，他还记得马脸正在甲板上等他上去一起收网。

　　他摇摇晃晃走向门口，想推开木门上到甲板上，木门并不坚固，用力一推就有光透进来。大四还想再推，却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吓地滚回到舱底，浓烈的血腥味从甲板的缝隙里弥漫开来，熏得人全身无力，大四只能趴在船底上干呕不止。

　　甲板上的惨叫并没有停止，就像几十个大汉正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化成对恐怖的宣泄，大四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这是只有在地狱里才会听到的声音，整搜船仿佛忽然变成了人间地狱。

　　大四拼命捂住耳朵，但是甲板上的惨叫声还是从每一个缝隙透进来，拉扯着他的神经。直到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大四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深深扣入一块木板里，十个指甲完全崩裂，鲜血之流。

　　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大四觉得自己就快窒息在里面，他努力蠕动着身体，让自己更靠近木门的位置，然后用尽身体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打开了木门。

　　相比昏暗的船舱，外面的光线亮得人睁不开眼，腥咸的海风里虽然还有浓郁的血腥味，但是比船舱里好得多，大四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完全忘了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终于有力气观察周围的时候，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立刻被绷紧到僵硬的程度。

　　到处都是血和内脏，混杂在甲板的渔获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的，抑或是渔获的。大四呆呆得看着眼前的景象，如果可以，他非常乐意昏过去，也许在醒来后，姐姐或者老爹会来安慰他，告诉他一切只是个噩梦而已。

　　但是他看到了不远处跌跌撞撞向自己走来的血人，大四想不出该用什么形容眼前的景象，一团已经完全脱了形的血肉，如果不是他的脖颈上挂着的土制鱼牙，那是马脸最喜欢的东西，剧他说，那是他十六岁时第一次一个人猎到了凶猛的虎鲨的牙齿。

　　大四曾经羡慕过，甚至做梦的时候都希望自己也可以有这样一枚鱼牙，但是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从来没见过它，希望自己从来没认识过马脸。

　　可惜他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非常的熟悉，所以大四只能愣愣地坐在原地，看马脸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马脸极力挥舞着双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剧烈的痛楚，但是他的血肉却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甩得到处都是。

　　大四眼睁睁地看着马脸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向自己，却怎么也动不了，直到马脸走到他身前半米的地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而栽了下来，肩膀被大四扶个正着。

　　大四张大了嘴，却没有听到自己的惨叫，只有像风一样荷荷的声响。他看见马脸脸上两个血洞，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却只有冒着血的凹陷。那两个凹陷正死死顶着大四的脸。

　　他在看他！他知道他正在瞪他！大四哀号了一声，□□全湿了。

　　然后，他看到自己一生都不愿意再见到的东西，大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怪物，它正站在自己眼前，啃咬着不知名的头颅，也许那是他的同伴，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大四愣愣地看着头颅下拖着的滴血的半截气管。

　　那不是人类的牙齿，尖锐，惨白，在明亮光线下泛着惨白的光芒，那是鲨鱼的牙齿，长在一张如同被海水泡烂的头颅上，几缕卷曲的黑发贴在死白的皮肤上，大四清楚地看到那只抓着头颅的手，布满了细腻的鱼鳞，还有手背上尖锐的鱼鳍！

　　怪物！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然后，他看到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怪物正爬上船舷，上到甲板上，满船的血肉似乎让它们狂热，足有两米多高的身体一上船就扑向满船的血肉，人类一样的腿上、身体上同样布满鱼鳞和尖锐的鱼鳍，所有被鱼鳍划过的血肉在顷刻间化为让人作呕的肉块。

　　大四重重倒在侵满鲜血的甲板上，他最后看到的是怪物越来越近的脸，和嘴里浓浓的血腥味。

　　也许这真的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便会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