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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逼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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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来,秦氓秀一直呆在胡芸的卧房,偶尔有小青进来服侍,其余时间,他根本没见过其它妖。
胡芸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这几日偶尔来看看他,之后便去忙别的事情,夜里也不回来。这样也好,秦氓秀心里还是有些畏惧胡芸的。
这几日他也翻了一些胡芸的藏书,学到点胡氏基础的妖术,这是在外面很难学到的。
他反复练习着,一根细小的墨绿藤蔓顺着手指长出来,在指间生出一朵紫蓝色的小花。
虽是小法术,却也让秦氓秀开心很久。要知道,他们野生的妖狐并不像这些大宗族一样可以有这些指导卷宗,通常是父母口传身授。秦氓秀没有爹娘,偶尔会去狐长辈那里偷学一些,百年下来,也只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学了一些小玩意儿,秦氓秀找不到别的书卷了。或许这是胡芸故意留下给他解闷的。
百无聊赖中,他蹲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飞过的小鸟。
这仿效人类的建筑,可并没有他的小洞府有安全感。墙太薄了,还有窗户,关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纸。
日光明媚,有一撇落花飘零,悠悠落在窗边的案几上。
秦氓秀出神地望着那点淡粉。
这时,一只胖乎乎的手慢慢从窗外探进来,捏住了案上的花瓣。
秦氓秀冷不丁看到这只胖爪子,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谁在外面!”秦氓秀稳住身形,顺着手臂望过去,只见窗户外探出一个圆墩墩的女孩子,两缕细细的头发扎作蝴蝶髫,肉肉的脸上五官挤在一起,一双眼睛挤成了两道缝。
秦氓秀戒备地向后靠,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我叫胡莲莲,姐夫好!”胡莲莲个子挺高,竟然能趴到高高的窗台。
秦氓秀想了想,说道:“我不是。你是胡小月的姐姐吗?”
胡莲莲摇摇头:“胡小月是我的二姐……”
“……”秦氓秀觉得不可思议,胡莲莲看起来很高大,更像是姐姐。
“你可以出来吗,我们一起去玩吧。”胡莲莲看见秦氓秀无聊地点着脑袋,便从窗户外探进头来,“外面可好玩了。”
秦氓秀眼睛一亮,而后又失落地垂下头,弱弱地说,“我出不去……”
胡莲莲再次伸手进来,拍了拍案几表示安慰,“我有办法让你出来!”
秦氓秀才不相信,这里的禁制可是胡芸亲自下的。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说完,胡莲莲便消失在窗口,秦氓秀好奇地爬到案几上,想探头出去看看她的踪迹,结果被窗前的一道界膜弹了回来。
胡芸设的禁制,只对胡氏狐族没有约束。
窗外春意融融,石铺的路上缀着星星零零的花瓣,有润雨后细嫩的小草刚刚冒出头,翠绿一片。白玉石砌的小桥横在一条波光凌凌的河上,河的那边有个青檐朱柱的大亭子,亭子旁杨柳依依,比他在外面经常去玩的茅草亭好看多了。
秦氓秀眼馋极了,一对灰绒绒的狐耳悄无声息地从头顶松软的头发里弹出来。
也难怪狐族总是效仿那些凡尘之景,雅致的东西谁都会欣赏的。
“我回来了!”胡莲莲从窗户一侧冒出来,秦氓秀一愣,转而开心地弯起眼睛。
他还以为胡莲莲不回来了。
胡莲莲笑眯眯的,一张嘴咧开,里面的牙齿又细又小,和她肉乎乎的脸对比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我还带来一个人。”胡莲莲让了让身体,一个瘦瘦的肤色略黑的少年挤进秦氓秀视线里。
少年也咧嘴一笑,牙齿白白的,两颗突出的门牙十分亮眼,“我叫宋茸。”
“……”秦氓秀纠结地皱了皱小脸,这是胡莲莲送给他的食物?
松鼠并不好吃啊。
胡莲莲在一旁开心地向宋茸介绍:“这是我姐夫,过几天就要和我大姐成亲了!”
他还没同意呢……秦氓秀忧郁地眨了眨眼睛,懒得跟她计较。
“他叫秦氓秀,名字很奇怪呐。”胡莲莲咯咯一笑,又转向秦氓秀说:“我能叫你秀秀吗?”
秦氓秀看了看胡莲莲,又看了看宋茸,郁闷道:“随意。”
看样子,这个松鼠妖是胡莲莲的好朋友。
“秀秀,宋茸哥哥很厉害的,我带他来就是为了能帮你出来?”胡莲莲说到宋茸的本事,骄傲地拉着宋茸胳膊摇晃,一点也不担心看起来瘦弱的宋茸会因此受伤。
秦氓秀不可置信:“他能把我带出去?”
“对啊,宋茸哥哥比大姐还厉害呢。”胡莲莲骄傲地说。
秦氓秀当然不信,这荼山,胡芸才是最厉害的,不然,为何那些虎精山怪会对它们狐族那么恭敬。这松鼠妖看起来很普通啊。
“如果你们把我带出去,我就把我在山上找的五彩石头送给你们。”秦氓秀实在想出去,头顶的耳朵烦躁地抖了抖,决定忍痛割爱。
胡莲莲被五彩石头勾起了好奇心,催促着宋茸快一点。宋茸无奈地点点头,手指触在窗前的透明的界膜上,一圈金色的光以手指为中心,像水波一样漾开。
他收回手指,对胡莲莲说:“你去门口把小青姑娘支开,一会儿我们在莲香园会合。”
胡莲莲点点头,颠颠地跑开了。没过一会,秦氓秀听见门外有说话声,他跳下椅子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果然,门外的人好像往远处走了,秦氓秀心跳得厉害,胡莲莲真有能耐,竟然能把那个油盐不进冷冰冰的小青支开。
呲啪……薄冰碎裂的声音,秦氓秀听到宋茸小声喊道:“你可以出来了!”
秦氓秀赶紧回到窗前,正看到宋茸把手伸进来,给他示范。
好厉害!他竟然破了胡芸亲设的禁制!宋茸简直是他遇到的最厉害的松鼠。
秦氓秀崇拜的眼神让宋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两颗门牙微微显露。
就这样,秦氓秀跟着宋茸成功逃了出来,并往莲香园去。一路上他们遇到几个胡氏的族人,所幸没有认出他的,秦氓秀平平安安地到达莲香园。
莲香园并没有莲花,这里是胡莲莲的住处,莲香园也因此得名。
莲香园并没有胡芸住处的规模大,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漂亮的大亭子。但是种了很多花,花丛中央有个小巧精致的圆桌,摆着四个玲珑小巧的石凳。
宋茸自然地坐到石凳上,支着下巴等胡莲莲回来,秦氓秀也跟着坐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
“秦兄弟,你是自愿入赘胡家吗?”冷不丁地,宋茸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秦氓秀摇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胡族长也是个很不错的狐,你很有福气。”宋茸说道。
秦氓秀觉得宋茸并不懂他的感受,便没了和他说下去的兴致,含糊地嗯了几声。
这时候胡莲莲回来了,一身嫩黄色包裹着颤颤的肥肉,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秀秀!”胡莲莲脚下一绊,猛地扑到秦氓秀身上,差点把他压个半死。
“胡莲莲……你,先下来……”秦氓秀的脸被压在石桌上,不能动弹。待胡莲莲终于放开他,秦氓秀整理了衣冠,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们,把我救了出来。”
胡莲莲摆摆手说:“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胡府有我和宋茸哥哥,你不会无聊的。”
秦氓秀:“……”
几个人一起待了整个下午,天色渐晚,胡莲莲玩的有些累了,便说:“秀秀啊,我们送你回房吧。”
秦氓秀一脸不情愿。
胡莲莲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舍不得我们,我们明天还能一起玩。”
秦氓秀说:“我可不可以去家里取来五彩石头,送给你们?”
胡莲莲欣然答应,“好啊。你快些去,我们等着你。”
出了胡府,秦氓秀感觉空气都好了,他要回去收拾行李,离开荼山!
据说荼山外就是人间界,遍地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这荼山虽说他还有留恋,却不想这么小就被绑在胡府。
他又打不过胡芸,只能跑了。
秦氓秀回到自己的小洞府,便开始忙碌了。轻巧有用的装好,没用的装饰舍不得扔就藏在石橱里。
等打包完毕,秦氓秀看着几个大大的包袱,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对了,他在山上捡到的石头。
秦氓秀趴在石床底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屁股后面冒了出来,一挑一挑地摇摆着。
终于,他翻出一个木盒,高兴地往包袱里塞。而后他的动作又停下来,他答应过胡莲莲要送给他们五彩石,自己带走是不是太可耻了。
纠结了半天,他决定先把五彩石送给胡莲莲他们,然后再离开。
秦氓秀抱着木盒出了门,在胡府门口踌躇着,他并不想进去啊。
进去,说不定再也出不来了。
秦氓秀来回踱步,最后放弃了送礼物的想法,觉得还是不顾一切逃出荼山比较靠谱。
只是才转身要离开,下一刻秦氓秀就悲催地僵在了原地。
胡芸一身红衣飘摇,正倚在他不远处一棵树旁,唇角浅浅勾起,英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看样子,胡芸已经观察他很久了。
“我……”秦氓秀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胡芸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手中的盒子。
“这是什么?”胡芸问。
秦氓秀咬了咬唇,“……这是我送给胡莲莲的礼物。”
“你见到莲莲了……”胡芸放缓了神色,她看出小狐的紧张。
“嗯。”秦氓秀紧张地点点头,脸红红的,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
胡芸笑意愈深,这小狐,怎么这么可爱。
秦氓秀又被关了回去,等待半月后的大婚。
期间胡莲莲每天都会来找他玩,但是却不再带他出去了。
府里的人除了他,都变得分外忙碌,小青也一样,多数时候不再守着他,即使这样秦氓秀也出不了门半步。
半月后,秦氓秀被装扮妥当。
他身量不高,还是一副未成少年的样子,一身红色喜服令他显得沉稳了一些,鼻梁上的斑点因为一身正式的装束显得不怎么突兀了。
小青把他牵到大堂,这里已经坐满了长辈。秦氓秀被繁杂的衣服搞得束手束脚,紧张极了。
他看到了胡莲莲,还有宋茸。还有胡小月张牙舞爪后被长辈训斥的样子让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狐族的婚礼十分简单,只要双方拜过堂后,在姻缘石滴上双方的指甲血,礼便成了。
姻缘石是妖族夫妻同心的象征,也是双方成婚的信物。
胡芸被人牵引着到了大堂,比起往日,胡芸穿得端庄雅致,大红的嫁衣让她多了一点恬静亲和的气息。
原来,胡芸也可以是这个样子……
一个是丰腴妩媚的女子,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在这一刻却意外的和谐。
秦氓秀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新娘子,抿了抿嘴,脸红了。
他还有机会逃婚吗?
“一拜天地!”
拜过堂后,可真的没有机会去人间界了呢。
“二拜高堂!”
这下,真不好悔婚了。
“夫妻对拜!”
相对作揖,秦氓秀深深弯下腰,在抬头的瞬间,刚好对上胡芸温柔似水的清眸。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胡芸,仿佛褪去了一身的高傲与锋芒,只为了此刻让他去触碰。
“结姻缘。”
姻缘石被呈在两人面前,秦氓秀还云里雾里,胡芸已经划破了指尖,一滴血落在莹润的石头上,慢慢沁成了水红色。
秦氓秀有些懂了,他也拿起一柄短刃,往指尖一滑,立刻有血沁了出来。
疼……
他和胡芸对望一眼,把手伸到姻缘石上方,指尖上的血便滴了下来。
他们要结成夫妻了。
血滴还没来得及落到姻缘石,霎那间风起,眼见是天旋地转的景象,秦氓秀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宾客一个个如雾般消失,面前胡芸忽然落了泪,长发披散,嫁衣猩红,干裂的嘴唇翕动,似在念咒。
你在说什么……
秦氓秀慌了,他扑过去,却只抓住一缕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