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尘沙》晴川

4、第 4 章

　　4，新帝
　　耶律明在自己帐中已经微醺，耶律屋质掀开门帘，在门口已嗅到酒味，他过去一把夺下耶律明手中杯：“你身体里也流着太祖的血，我不相信你真的不喜欢做皇帝。”
　　耶律明淡淡道：“喜欢，代价太大。我做了那个位置，就再也没有亲人朋友了。”
　　耶律屋质道：“当初要同你三叔你堂兄争，一家子骨肉，你不愿争我理解，现在你堂兄为贼人所害，你众望所归，只要你带头平熄叛乱，群臣一定会拥你为帝，没人会有异议。”
　　耶律明道：“耶律阮以为皇位是只鹿，谁射到，就是谁的。其实，那只是一个争斗的开始，如果他不是死的早，他的后半生都会陷入永无止境的争斗，不不不，我只想喝酒打猎，屋质，喜欢逐鹿的人，到处都是，你去找别人吧。”
　　耶律屋质问：“耶律贤怎么办？他下落不明，江山落到别人手里，他还能保住性命吗？”
　　耶律明目光在空中扫过来扫过去，他在犹豫。他不愿失去亲人朋友，难道就能眼见亲人被杀吗？
　　良久，耶律明道：“你们不是觉得皇位应该由东丹王那支继承吗？阮还有兄弟。”
　　耶律屋质再一次问：“贤落到他手里，能活着吗？”
　　耶律明愣了一会儿，疑惑地看耶律屋质一眼，良久，“啊”了一声，沉默一会儿：“你不介意皇位落到我们这边？我也许会传位给我兄弟。”
　　耶律屋质点点头：“贤活着总比死了强，江山社稷不能落到贼子手里！我相信皇上有知，也宁可你来继承皇位。”
　　耶律明拿回耶律屋质手里的酒杯，干掉，将杯子往后一扔：“走吧！”

　　耶律屋质与耶律明带着五千骑兵，一路马蹄纷飞，草泥四溅，片刻已到皮室兵扎营之处。不少逃走的大臣，看到耶律屋质的大帐，都过来汇合，他们相信耶律屋质会主持大局，同时也是过来避难，耶律屋质手里的禁卫军是很有战斗力的。
　　现在，再加上耶律明手下的骑兵，人数已经过万，察割只有几千人，高下立见。诸王与大臣们见到耶律明与耶律明的人马，著名的中立人物，这次终于站出来了，
　　众大臣迎过来，耶律屋质勒住战马，人在马上，大声道：“诸位，皇上被逆贼所害，群臣不能无首，耶律明是太宗长子，带领我们讨伐叛逆，他继承大统，是众望所归。”
　　契丹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任何人想成为皇帝都得证明自己有能力做那个位子，没有小孩子即位的可能性，所以，没有人考虑耶律贤，但是，有人会怀疑，为什么不是耶律阮的亲兄弟耶律娄国呢？不过这个小小的疑问，在耶律明背后强大的兵马之下，可以忽略不计。
　　群臣就在帐外欢声雷动，拥护耶律明为新帝，拜见了新皇帝，开始整军准备讨伐察割。

　　察割听到耶律明被拥立为新帝的消息，大吃了一惊，他刺杀耶律阮自然有他的理由，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为安端的儿子，离皇位很远，经过多年的汉化思想不住地灌溉，契丹虽未确实实行长子继承制，但，皇位是阿保机一族的想法，还是非常深入人心。他并没有想过要自立为帝，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耶律明，耶律明一向表现的淡泊名利，明哲保身，他万万想不到，关键时刻，耶律明会站出来打乱他的布署。
　　以他的兵力，杀死耶律阮，攻其不备，击溃皮室军，群龙无首，阵脚自乱，他就可以趁机消来拥戴耶律阮的军事力量，然后胁迫大臣，拥立新帝。
　　万万没想到，会让耶律屋质逃走，而耶律屋质逃走之后，不但在短时间内召集大量人马，整顿军队，同时，竟然说动耶律明加入。
　　察割几次派人说服耶律明，表示愿意拥他为帝，耶律明都不为所动，他想不到耶律屋质能说动耶律明，他实在不明白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以他的力量是无法与皮室军与耶律明的军队对抗的。
　　一场逐鹿，最终自己成了猎物。

　　察割焦燥地令人将所有抓到的大臣贵族，与其家属都绑起来，他愤怒地：“如果我死了，你们也都活不成！”
　　这时，一个十几岁，英俊的少年从俘虏队伍中走了出来：“堂叔，事情不必走到这一步吧？”
　　察割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大哥一向同堂叔交好，现在他被拥为新帝，没有堂叔，他哪能做上皇帝，堂叔觉得我大哥有理由一定要杀死您吗？”
　　察割沉思。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耶律明的四弟耶律敌猎，他见察割动心，便笑道：“虽然他嘴上说是要讨伐逆党，心里只怕感激您。有什么必要，非得一家子骨肉，自相残杀，更别说，您手里的这些人质，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手里的大臣，与诸位王爷考虑，如果他拼着这些人的性命不要了，也要给他堂兄报仇，害死了诸王与大臣们的亲属，谁还肯帮他。所以，堂叔，即然打不过，何必硬拼，留着性命，以图将来，不是更好？”
　　察割沉默一会儿：“你说的倒是有理，可是……”
　　耶律敌猎道：“堂叔要是觉得我说的有理，就放我出去，我去劝我大哥接受您的投降。”
　　察割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其实，耶律阮人很不错，我杀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他娶汉人做老婆，写汉字说汉话，用汉官，抛弃契丹传统，汉人的文化，是用来把人束缚在土地上，束缚在自己的出身中的，他想把契丹人也绑住，这样，他的统治，就千秋万代了，可是，汉人有田，他们可以画地为牢，呆在方寸大小的土地上，契丹人没有田地，牛马羊群一定要在草原上自由的天空下，到处游牧，逐水草而居，他硬把我们捆在地上，土地贫瘠，人再失去活力与斗志，契丹人就完了，他在把契丹领到来亡的路上去，敌猎，如果你大哥，不肯让我活下去，你记着，要把我的话告诉他。“
　　耶律敌猎愣了一会儿，消化这些话，对他，有一点难度，良久，他点点头。怎么？察割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卑鄙小人？他也有他的信念？他也有他不得不反的理由？
　　耶律阮当初的称帝，多得察割的帮助，在以后的日子里，察割也一直全力拥护耶律阮，这些，并不是察割假装出来的？只是，道不同，不得不杀害朋友骨肉？
　　耶律敌猎快马加鞭而去，察割的话，让困惑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