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水之赛冰

28、第十章

　　他说的那儿，就是那月夜我和他大醉的高楼。他告诉过我，那儿是整个无双门最高、风景最好的地方，那楼的功用，是藏书阁。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座楼，就因为有了太多的书。可是我喜欢高的地方，尤其是喝酒时，每次当我躺在这里，喝着醇酒纵览这天下第一的无双门时，我就会觉得满足，却也，有些无聊……”
　　“当你什么事情都太一帆风顺时，你会觉得无聊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是当时我们的对话，那时候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还记得当我说完这句话后，他凝视我的那双眼。
　　带着好奇地探索，和意欲掠夺的危险。
　　“是的，所以我在找一份不会让我觉得无聊的事情去做。”他靠近，几乎贴上我的唇。“你说，如果这会一辈子不让我无聊，我该大大方方地敞开怀抱接受吗？”
　　我记得我当时立马送了他个白眼，顺便将他推开。“神经，这是你的事情，问别人干什么？何况，我看你也不是这么没主见的人……喂，其实你是有了答案了吧？”
　　那时，他的嘴角泛着神秘的笑，让我看得难受。“或许。”
　　“在想什么？怎么突然笑了？”他突然在我眼前冒出，那张美得妖异的脸和他身上淡淡地馨香让我有片刻的失神，也让我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悄悄吸气，收定心神，我镇定地维持这样的距离，从他手中接过酒。
　　“你以为呢？”
　　“和我一般，怀念那个夜晚。”他靠着我坐下，一手撑在我身后。“怜儿，和我在一起，你再想着别人，可不好哦，那会让我……很不开心。”
　　“可是一见到你这么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就不得不想到某个正因你而受罪的可怜人。”
　　“叶峰是吧？我就知道你会说他。”他侧身看我。“怜儿，如果我用叶峰的命来讨好你，和你交换今晚你只能想着我，如何？”
　　“我会怀疑当过了今晚你就重发通缉令。”
　　他叹气。“叶峰和你说了的，赵康肯定也和你说了，如今这么混乱，我还有真的有这个闲工夫去把人手花在那上面吗？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去暗杀叶峰？他的武艺，已经绝对可以和莫翔相比。”
　　“赵康中止了和你的伙伴关系？”
　　“是啊，你看怜儿，我众叛亲离了，不安慰我一下？”他一脸委屈样，将头靠在我肩上扭啊扭的。
　　“实话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从我肩上一把推开……”我盯着他的黑脑袋，很认真的考虑可行性。
　　“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因为你知道你所在意的那些人，命都在我手中。”他抬头，殷红的唇带着诱惑的笑。
　　我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叶峰说，邪教现在很有和你一较高下的势头，王爷又……”
　　“怜儿，你说，我会输吗？”他又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披散的如缎般的黑发遮在他的侧脸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王爷，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赵康吗？”
　　“嗯。”我轻轻点头，一边将他空了的酒盅斟满。“王爷问我，认为你会不会输。”
　　“怜儿，当时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答案我们都清楚。”
　　“是吗？可是怜儿，我想听你的回答，告诉我，你认为我会输吗？”他转头，看着我的眼带着热切。
　　“不，你不会输。”半响，我收回凝视他的眼摇头。“当你将红莲从你手里故意放走时，你就已经有了对付她的最好办法，是不是？无双，我知道你会找乐子，但你绝对不会让这乐子威胁到你。”
　　他轻轻笑了，带着满足，然后将我的头拥入他的怀里。“我知道，你会懂的。”
　　我被他那么拥抱着，鼻间满是属于他的那种熏香，我忽然觉得很累，这样一个几乎可以掌控天下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和我这么纠缠？我太平凡了的，平凡到对这样的感情已经生了厌倦……或许，和柳纤云她们一般，躺在这男人的怀中感受他那虚伪的爱情，不也是种……
　　不，不，我在想什么？我就知道呆在他的身边，我会被他蛊惑我会慢慢失去自己，为什么受了一次伤还不觉得够？为什么……
　　“你在想什么？整个人都绷紧着？”他感觉到我的紧张，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可说的话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我说过，今天你不许想别人了。”
　　可笑啊，无双，你以为除了你，我还会想着谁想到如此神经紧张？
　　“来，我们不说这个……怜儿，你说，我们会永远这样在一起吗？”他突然换了话题。
　　“当然不可能。”我很冷静的摇头。
　　“可是，我很希望我们就能这样下去。”
　　我不语。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得像真的一样？
　　“这样，加上叶峰的命，我从此不会为难于他，如何？”他像是个很好商量的商人，而我是个等着和他做买卖的客人。只是我们在讨论的，是某个人的生命，还有我的归宿。
　　“……再加上个条件吧？我听说你有个挺稀罕的宝贝，叫什么净琉璃碗，还是当时王爷送给你的，如果你可以把那东西借我段时日，我倒是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反正我除了这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这么长时间和你在一起，我的名声估计也被你败坏的差不也多了。”
　　“你，对那个东西很好奇吗？”他想了想，问。
　　我点头。
　　“很想要吗？”他继续问，只是这一次让我抬头看着他。
　　我继续点头。“是啊，从听说的那一刻起就非常好奇，世间真有玄奘法师留下的那么奇怪的东西吗？”如果，它能送我回家，那是更好了。所以，我需要这净琉璃碗。
　　“那，如果我要你说你输了，我才愿意给你看呢？”他又想了想，好奇地问。只是那时，我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精光——或许，他的掩藏也是原因。
　　我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那么，我便说我输了吧，反正我想如果这件事情没有个结果，你是不会放开我的，对不对？”
　　我想老爷子忘了说还有一个可行性，不择手段。
　　他突然大怒，一把将我推开却又立刻猛力拉回，把我压在地上从上俯视着我，一双如星般漆亮的双眼闪烁着我不懂的光芒。“说，你要那个东西究竟为何？”
　　我有些怕，却还是装作生气样答道：“你干什么？都说了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好奇？怜儿，你的好奇一向都有，却从来不会为了什么而认输！”他逼近，眼中是不掩饰的危险。“那碗究竟有什么理由，让你会如此看重？我这么多次对你骗诱甚至逼迫你都从未对我低过头，今天却为了这玩意如此轻易就对我认输——怜儿，告诉我，理由！”
　　“放开我，你弄疼了我。”半响，我看向被他禁锢住的双手。
　　他摇头。“我不放，我觉得如果我这么一松手，我的小鸟可能就从此远飞。告诉我为什么，怜儿，我不想问你第三次。”
　　“……有人告诉我，我有一个离开的办法，前提是要有这个净琉璃碗……”我看见了他眼中的嗜血和浓烈的杀意，有些害怕地住了口。
　　他盯着我，像是一头狼在审估对他的猎物该在何处咬上第一口，可慢慢，他的眼里开始带着深思，那让我害怕的威胁感却一刻都没有离去，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停止有些懦弱可笑的颤抖，却无法如愿。
　　良久，他叹着气将我重新抱回他怀抱，轻柔地拍着我肩背给我安慰。“怜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我其实都知道，在那时你虽然没有说，但其实你是真的输了的，你今天说得，只是晚了的认输而已，你是爱我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离开我？你为什么就不会像别人那样为我留下呢？”
　　“无双，爱你的人太多了，何必多我一个？”我在他的温暖中渐渐停止颤抖，可我的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就好像溺水者手中唯一的救生浮木。
　　“你不爱我了吗？”他的唇贴着我的，随着他的话，我感守着他唇在我唇上如蝶翅般的轻抚。
　　“不爱了。当我看见你在崖边眼中并没有我时，我就死心了。”是不是真的如此呢？不，我不想去怀疑，事实就该是如我现在说得这般。
　　“怜儿，怜儿，你明知事实不是如此啊！”他轻轻地吻上，每一次的轻微接触都引起我一阵轻颤。
　　可是，我的声音仍是冰冷的，因为我的心无法变得火热。“或许，可离开了的，很难再回来。”
　　他顿了会，突然重重地吻住，我被他压在手腕间无法抵抗地任他细细探索。好一会，他才放开我，看着我涨红着脸调整呼吸。
　　“怜儿，你想要那净琉璃碗换你所谓的回家方法，是不？”
　　“对，怎么？”
　　“好，你再陪我玩个游戏，如果我输了，我便把这碗送给你，如何？”
　　“……什么游戏？”
　　“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我仍不能让你再次爱上我，我就算输，如何？但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发誓永远不再想着离开我半步！”他将我扶起，站在他的面前，让我看着在月下如妖物般勾人心魂的他。
　　我忍不住冷笑。“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他慢慢摇头，披散的黑发如上好的绸缎随着他头颅的微摆而轻甩。“你没有，你只能答应我，或者拒绝我，现在就断了你所有希望。”
　　“所以，答案不是很清楚了吗？无双，我只能答应。”我将我的不甘愿化作轻叹，自己深深吞下。我不要在他面前再这么示弱了。
　　他满意地笑了，上前将我拦腰抱起一跃落地，然后就那样抱着我送我回荷园，将我轻轻放在床上。
　　“晚了，你睡吧，我想今晚我已经醉了。”
　　我没有回答，沉默地闭上眼感受他将被子替我拉上。
　　我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良久却没有听见他离去的关门声。好奇地睁开眼，他站在门口背对着我，双手撑着门框，敞开的紫袍让我在一瞬间以为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美丽的妖异到让人沉沦的紫蝶。
　　“怜儿，其实不愿认输的，何止你一个呢？”
　　轻的好像立刻就四散在风中的低柔话语，在我还没回神时他关上门飘然远去。
　　那晚，不管我如何努力，我还是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