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水之赛冰

17、第十六章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可你真是个好自私的人呢，轩辕，你又还记得多少人呢？即使那些人都将你，深深地刻在她们的记忆中。”
　　“你在为她们抱不平吗，赵康？我记得，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才是啊，还是，只是单为了某个人呢？让轩辕猜猜啊……莫非，是为了你那亲爱的妹妹？”轩辕慢慢走至桌边，在赵康的邻座坐下。
　　“呵呵，轩辕，我的确是在说她的事情，但请你不要这么称呼她可以吗？她啊，担不起这个名号。”赵康温和地笑，似乎有种拿轩辕没辙的无奈。“我和皇上与你一般，都不想再提起这个人，只是前些日子，有个人夜闯禁宫询问皇上如今那人的下落……”
　　“我早说过，你们那些禁卫军真是放着当摆设的污物，你还不信我。”
　　“轩辕啊，你以为武林中有多少人可以像你一样来去自如？不要把你和普通人看成一般好不好？”赵康这次是真的在叹气。
　　当年，年少无聊的轩辕无双夜闯禁宫，遇见了同样年少无聊的赵康。或许因为同是站在顶点的空虚人，两人之间居然莫名的发展出了友情，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轩辕无双的夜游地点，就是在据说警备森严的禁宫，直到他遇到了荷园的素素，这才不再老往外跑。而在那一段时间里，轩辕无双的夜游，从未被人发现过。
　　“可那人，不也是来去自由？”如果被发现了，轩辕无双不可能会不知道。夜闯禁宫，多大的事情，六扇门会不彻底调查？而那时，宛如，六扇门内那唯一的女捕头，赵康和轩辕无双的双面间谍，自然会将事情告诉轩辕无双。
　　“这正是我要说的，那人，自称是当年邪教的残党，正在寻找红雁菲的外孙女，红莲。”
　　“你大哥都说了吗？关于红莲在我手上的事情。”
　　“轩辕，那是皇上……算了，不说这个。皇上当然不会说出这件事情，他只说自己也不知道。那人说，他知道红莲曾带着一份红雁菲留下的藏宝图出现在江湖上过，也知道官府和武林都牵扯在内……”
　　“邪教残党吗？呵呵，原来当年爹没有斩尽杀绝啊。”轩辕无双笑得看不出意味。
　　“轩辕？”夜闯禁宫、惊吓皇上，赵康一点都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武林人，到底都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御林军是需要再加强训练，可是武林里的事情，官府毕竟不好插手，即使红莲是他们的，见不得光的妹妹，也是一样的。赵康相信轩辕，不仅仅因为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赵康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赵康的盟友，只能是最强的。
　　“哎呀呀，赵康，你不觉得有些事情越热闹越好吗？”
　　“……的确，但我不希望这份热闹再次在大内上演。”好戏谁都想看，他赵康也是，只是他比较喜欢坐观众席。
　　“这样吧，我调派一些我的人，你把他们安排在御林军中，这样可以了吧？”
　　无双门内没有庸才，不是轩辕无双他看不起御林军，只是和他的属下一比，的确差的不止是一点点。
　　赵康点头，正待要再开口，有人敲门。
　　“爷，姑娘的检查已经结束，李大夫就在门口。”
　　“请他进来。”
　　门轻轻推开，一白须老者稳步走入。“李综参见七王爷，见过轩辕门主。”
　　“李大夫，好久不见了。你和轩辕说吧，我先去休息了。”赵康起身缓步走出。他知道关于红莲的事情，轩辕无双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小怜的事情，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问也不迟。
　　何况，太关心小怜，谁知道他轩辕无双会想什么，冒险的事情，不是赵康所喜欢的。
　　“李大夫，请坐。”
　　“谢门主，老朽站着就是。门主，两位病人我都已经看完，那男子体内是还有余毒，不过我已经开了药给他，五日之内，我包他和以前一般。”
　　轩辕无双点头。“好，那，另一个呢？”
　　“那位姑娘，后脑左侧按着生疼，该是脑内还有淤血。我给她扎上几天的金针，应该也没有问题。”
　　“她的记忆会恢复吗？”轩辕无双比较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这……禀门主，这应该有些困难。”
　　“哦？难道她不是因为脑中有淤血才会丧失记忆吗？”
　　“不尽然。依老朽的症断，她的丧失记忆，不是外伤所致，而是她自己的心病。”
　　轩辕无双一愣，他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或许，他想到过，但立刻被丢在一边。
　　“也就是说，这病，老朽是没有办法治的，只能由她自己……”那边，李综还在滔滔不绝他对这病的看法。
　　“李大夫，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轩辕打断他的话。
　　“啊，哦，是。”李综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的弯腰告退。
　　门从外关上，留下一室清静。轩辕无双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弯月，有些失神。
　　心病？她，就这么不想记得我而愿意抛弃所有的过往吗？哈哈，那么，我轩辕无双该值得高兴吗？我是这么的有分量，这么让她看得起……
　　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转身猛地一挥袖，桌子被打的粉碎。
　　“爷！”守候在门口的青儿急叫，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你也去休息吧。”他遣退青儿，又走回窗前。
　　承蒙她看得起，可是，他宁愿不是这样。当时的赌约，轩辕无双知道他是赢了的，可是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承认，他赢了，和没赢有什么区别？何况，他是真的，很想念那个会和他一般挂着个面具笑的女子。即使是一样的容貌，没了内在，就只是具空壳。
　　记得她刚离开时，自己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思念，即使是当年的素素，也从未给过他这样的心情。她不是绝美的女人，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她也不是顶顶聪明的，轩辕知道，她不如宛如的大气，也没有素素的野心，她的灵动，都只在她的性子里，他从不曾知道一个女子，会有那么多古怪的念头，这，才是她的不同。
　　可是如今的她呢？轩辕没有看出她和别的女子有多大的不同，偶尔的小聪明，只是让他更想念那曾经而已。
　　这样的她，这样的她，如果是永远不会恢复记忆的她，他就算留了在身边，又有何用？
　　淡淡地云纱遮住弯月，在另一个房间里，小怜刚刚入睡。
　　然后，是有些平静到无聊的五天后。
　　叶峰服完最后一贴药后半个时辰，李综前来替他把脉。
　　“恭喜叶公子，你体内已经完全没有毒素。”
　　叶峰试着运气，果然。“多些李大夫。”
　　“客气，客气，这都是轩辕门主所托，我尽力而已。”
　　送走李大夫后，叶峰走到轩辕无双的房门前。
　　“叶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叶峰定了定神，慢慢地，一字一字说出他已经决定了很久的请求。
　　“轩辕门主，叶峰，向你挑战。”
　　叶峰今年二十有五，出道江湖八年。
　　八年中，叶峰挑战了不少当今武林名宿，未尝败绩。
　　他是年少有为的，他是心高气傲的。
　　可是，现在他的手在抖，他的心在急速狂跳，他的呼吸紊乱。
　　这都是眼前这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即使那人只是若无其事般站在那里，即使在叶峰眼中那人周身都是破绽。
　　当今武林第一人，轩辕无双。
　　或许，在武林人眼中，轩辕无双就是“武神”的代名词。
　　轩辕无双今年二十四，江湖第一门派无双门门主。
　　十七岁那年他接任无双门门主之位，七年中将无双门发展成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靠的是权利、财力、暴力，和绝对的威吓力。
　　他几乎从不动武，因为他有两个武艺非凡的贴身侍卫。而每次他的亲自出手，都是不留任何活口的杀戮。
　　最后一次，是去年的冬天，在庐山之颠。据说，起因是为了一个女人，而那女子自那之后便被深藏在无双门内。该是倾国倾城的女人吧，所以会让轩辕无双他狂性大发，一人杀得尸横遍野。据后来看见现场的人说，那天，庐山上是红色的，不知是夕阳的印染，还是因为那遍地的血。只是除了红色，再看不见其他。
　　叶峰停止回忆那些听来的传闻，深吸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些。眼前的，是最强的敌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分心，都会被吞噬。
　　是的，叶峰知道这点，可是，他无法让自己平静。
　　这时，他看见他对面的人笑了。
　　轻轻地，冷冷地，带着些许怜悯的笑。然后，那人转身往回走。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无双站定，却不回头。
　　“你，胜不了我。”
　　“……是，我无法战胜你。我甚至连对你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可是，我有身为武士的尊严，轩辕门主，请你杀了我。”
　　“噗嗤……”轩辕无双笑了，那笑声让叶峰都有一瞬间的恍惚。“杀你？我为何要杀了你？你不是我的敌人，也没有对我刀刃相向，我没有杀你的理由。”他半转身，看向叶峰。
　　“如果你现在不杀了我，以后你会后悔的。”叶峰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他不是没有斗志，只是眼前这人的过于强悍让他有这份认知。
　　“呵呵，我等着看你给我的后悔。”他继续往前走，不再回头。
　　留在原地的叶峰呆立了许久，才慢慢将手从剑柄处移开。过分的紧张，让他的左手都有些变形。他抬手，看着自己那发白的手半响，笑了。
　　他忽然有了一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叶公子，爷让我给你带话。”空儿突然从林中走出，道：“爷说，和叶公子一起旅行是姑娘的愿望，还请叶公子不要让姑娘失望。”
　　叶峰知道，他说的姑娘，指的只有一人。他想了想，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