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离阳光》满江月

16、不了了之

　　日子在一如即往的模式中滑过了一个多月，转眼已是金秋十月了，随着全球变暖，这座北方的城市并没有出现这个季节应有的潇瑟，校园里的花草树木依旧绿意葱葱，只是除了偶尔的几丛菊花，便少了些姹紫嫣红的陪衬。
　　柳清明变得更加沉默了，有了姜子邵在身边坐镇，林辉再也没敢出现过，现在的姜子邵严然成了柳清明的影子，走哪随哪，丝毫不顾忌周围同学那百思不解，惊诧困惑的眼神。
　　自从那次柳清明一声不语离开后，他便再也没向老师及姜子邵提出过抗议，事实上，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对姜子邵说过一句话，姜子邵一方面为柳清明的无声妥协而窃喜，一方面又为柳清明每日视他为空气的态度感到措败，好在他这人脸皮厚，而且不是一般的厚！他每日里面对着柳清明那沉默冰冷的眼神，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没话找话和柳清明搭讪，虽然前者无一例外都是用沉默作为回答，他也乐此不疲，时间久了，让全班跌碎了眼镜又在日子里慢慢恢复过来的三七班学生便分出了两股：一股是男生在心里认定他们的老大已经严重的不正常了，每日里拿着不招人待见的热脸贱巴巴的去贴柳大书呆的超级冷屁股，还一副自得其乐享受其中的样子，最后看不过眼又不敢揍柳书呆一顿为老大出气的姜大哥的小弟们得出的一致结论是----“邵哥脑抽了,而且是无可救药的那种！”女生们的心思则与之相反，她们那少得可怜的一丁点儿课闲时间全部用来讨论柳清明了，用那种怨愤的，嫉妒的，探究的，诧疑的，不可思议的----等等的眼光在柳清明身上巡视，恨不得一把掐死柳清明好取而代之。
　　处在所有人目光漩窝里的柳清明对教室里的这种暗流涌动却丝毫没有察觉----一个姜子邵就够他承受的了，从惶恐不安极度紧张到憎恨厌恶，从憎恨排斥到无可奈何，再到沉默抗拒视若无睹，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柳清明同学的心路历程，他斗不过姜子邵，与姜子邵硬碰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柳清明不是傻子，好在姜子邵只是坐在了他身边，每日里无论自己怎样冷面相对，姜子邵回应他的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面孔和小心翼翼地话语动作，那模样，居然好像是在----向自己示好？
　　柳清明在心里猛摇了几下脑袋，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荒谬，他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
　　想法，“姜子邵讨好自己？ ”纵使姜子邵把他的厉爪全部收起来让自己变得慈眉善目，柳清明也不会错把他当成绵羊或兔子，他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的本尊面目，那是一只狼或老虎，无论怎样伪装，骨子里的蛮横和凶狠也只是被他隐藏在了皮毛下更深的地方 ，只要姜子邵想，他随时可以变换了面孔，毫无顾忌地亮出他的獠牙，将迕逆他的猎物扯碎撕烂，然后不负责任或只受一点儿象征性的惩罚后轻松地溜掉，那曾发生过的，被姜子邵打得住了小半年医院居说家里也有些背景的，但最后也没讨要出什么名堂最终不了了之的那个学生叫什么来着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现实生活就是如此，钱和权力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无往不胜的最高利器，任何的公平到了它的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一条铁的法则柳清明很早就已经领悟了，而姜子邵在这方面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本，所以，尽管愤怒，尽管抗拒，平静下来的柳清明权衡利弊后选择了沉默地接受，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法，姜子邵背后那强大的，看得见也摸得着的东西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及抗衡的，所以柳清明只能钻进姜子邵围追堵截后留给他的那条窄窄的缝隙里，沉默地用残存的自尊为自己撑起一方小小的心灵静土，而执着的大学之梦就是他这片静土里高高悬挂的太阳，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自由地奔跑沐浴在那明媚的阳光下，柳清明强迫自己忍受，接受这无奈的事实及姜子邵的存在。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是巨大而不可估测的，柳清明以为自己会绝对无法忍受，每天都要和一个他惧怕的，憎恨厌恶到极点的人朝夕相处，一开始的时候，柳清明都是绷紧了全身的毛孔戒备僵硬地端坐在他的位置上，心里无法抑制地，乱七八糟地推测着姜子邵的内心世界，推测着他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恶整自己，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子邵除了诡异地如一贴万年老膏药般粘住他让他无法摆脱外，并没有其它过分的言行，甚至在这一段时间内，姜子邵对待他的态度一直是温和的，包容的，无论自己对他的态度如何的冷淡恶劣，本该暴跳如雷，凶相毕露的姜子邵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面孔，这让本已做好了挨揍准备的柳清明心里涌起茫茫然无所适从的感觉，以姜子邵一贯的霸道作风，谁让他不顺心就只有一个下场----用拳脚让你屈服，让你惧怕，让你顺从到乖乖地甘当孙子，而现在的姜子邵面对自己这沉默地长时间的无声挑衅居然能面不改色，一脸平和地忍到现在，任凭柳清明如何偷偷观察，也没看出他有想动武或发怒的迹象。
　　“别他妈整日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了，老子说过不找你麻烦了，那就一定是放过你了。”姜子邵的敏锐让人惊诧：“柳清明，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每天绷那么紧干嘛？我会吃了你吗？你就安心学习好不好，我只是坐在你身边而已，绝对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别他妈每天防贼似的琢磨我行不行？这次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心思被人窥探，柳清明扭头一脸吃惊。
　　“就你那点小心思太明显了，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姜子邵不是傻子，他现在把除学习之外的心思都放在了柳清明身上，又怎会看不懂柳清明的小动作，所以当柳清明第N次用眼角偷偷打量姜子邵时，忍无可忍的姜子邵也终于忍不住地叫委屈了，柳清明几乎把他当定时炸弹的模样让他感到又气又好笑，又有些隐隐的无奈和悲哀，自己也不过就是出手“小小地”修理了他一次，就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大的阴影吗么？瞧瞧偷看自己那小眼神----他姜子邵就是整个一无恶不做，一会儿不冒坏水就活不下去的恶棍！
　　姜子邵的心再一次受伤了，郁闷过后他不得不对身边这位在他看来心眼比女人还小的柳清明同学再一次做出承诺，在遭遇到柳清明依然质疑的眼神后，姜子邵哭的心都有了：“他都装孙子这么多天了，还不能清除柳清明对他的戒备吗？！”
　　“唉！”无奈的姜子邵心里一声哀嚎：“一伸脚成千古恨呐！关于自己这形象问题，一时半会还真难从这位柳大爷心中扭转过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