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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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昂勃里蒙堡的二楼向东北望去，卢瓦尔河在茂密树林的掩映下隐约显露出她灰蓝色的倩影。
欧耶妮已经被关在城堡中两个多星期了，她被剥夺了狩猎的自由，只能读书、弹琴、看小说，再就是趴在窗边眺望远方的景色。除了在孤独中体验灵魂的自由外，她没任何其他的消遣活动。
一辆灰色的马车从北面的大道兀然拐入通往城堡的林荫道上，映入了欧耶妮的眼帘。“……是镇上的人。”她很熟悉那种镇上的中产阶级常用的简陋但结实的四轮马车。
伴随着刺耳的嘎嘎声，马车停在了城堡门前，从车上跳下了两个人。
“卡劳德·玛鲁尼先生，还有小皮埃尔。”欧耶妮认出了两位来访者，玛鲁尼先生是镇上的公证人，昂勃蒙家族的法律文书都由他签署证明，小皮埃尔则是他的学徒，一个腼腆但很机灵的十六岁男孩。
她不知道两位的到访是例行公务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一边想着，欧耶妮离开了窗口，而当城堡的大门关上时，她已偷偷踱出了闺房。
在昂勃里蒙伯爵的书房里，公证人玛鲁尼地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一张张无关紧要的文书上，小皮埃尔马上将吸墨粉撒在上面，然后鼓起腮帮吹掉粉末。在这一连串刻板的程序过后，伯爵开口向着公证人说道：
“玛鲁尼先生，我这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秘密文件需要您附署一下。”说着他站起了身，撇了一眼小皮埃尔。
玛鲁尼先生见状忙说：“皮埃尔，你在书房外等着，我办完后会叫你的。”师傅话音未落，懂事的小皮埃尔便退出了书房。
走廊静悄悄的，小皮埃尔闲得无聊，抬头胡乱欣赏着墙上的画作，借此打发时间。突然，他听到走廊的尽头有人小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皮埃尔，皮埃尔。”
皮埃尔好奇地向那边望了望，当他认出那个正在叫他的人时，一抹红晕已悄然显于他的脸上。
原来是欧耶妮从走廊的尽头探出半边身子，小声地叫着小皮埃尔的名字。就在玛鲁尼和皮埃尔走进昂勃里蒙伯爵的书房时，欧耶妮已经比猫还要安静地走下楼，她出于对自己命运的关心，非常想知道在这个特殊时刻，父亲到底想签署什么文件。当看到小皮埃尔被轰出书房后，她心里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因为父亲及玛鲁尼先生签署文件时极少回避这个极可靠的男孩，除非……
当然，聪明的欧耶妮心中早有了打算，她很想学哥哥吕西安，只是苦于没有同谋罢了。她猜测父亲就算把自己抓回来，也不见得一定送入修道院，毕竟她是伯爵的掌上明珠。而且，听说吕西安其实早就不在巴士底狱，不但恢复了自由还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职业，只是出于骄傲而拒绝向父亲认错，因此父亲才拒绝恢复他的继承权。自己只要干得巧妙一些，等父亲气过头后，一切就会恢复原样，最起码不会逼她成亲。
“欧耶妮小姐，您好。”小皮埃尔与其说是恭敬还不如说是腼腆地低头行礼，双手使劲攥着手中的三角帽，套着黑色羊毛长袜的小腿由于激动微微颤抖着。
每次见到欧耶妮，小皮埃尔总是这副模样。开始欧耶妮认为他只是腼腆害羞，但渐渐发现并非这么简单，细细观察后，她得出如下结论：他喜欢她。这很好，欧耶妮很满足于被年轻的男子倾慕，而且还是一个几乎刚成年的男孩。“他会听我的话，成为一个好帮手。”这可能就是欧耶妮对皮埃尔唯一的看法。
“您好，皮埃尔先生。”欧耶妮故意使用了“先生”二字，对于这种乡下人出身的小文员，贵族们的一句客套的敬语足以令他们诚惶诚恐。
“您、您好，亲爱的欧耶妮小姐。”皮埃尔眼中交织着诧异和感激。
“这说不定是第一次有人管它叫‘先生’。”欧耶妮暗想。
“你在这儿干吗？”她装作无意中撞到他的样子。
“伯爵大人正在和玛鲁尼先生谈话，让我在走廊等着。”
“为什么让你等着？你不是玛鲁尼先生的徒弟么？”欧耶妮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情。
“这……我也不知为什么，八成是有什么秘密契约要签，比如……”
“比如什么？”欧耶妮忙接了上来。
“我估计是遗嘱，玛鲁尼先生在路上曾跟我提到过，由于您的订婚，伯爵大人准备立新的遗嘱，但详细的内容我不得而知。”皮埃尔有一答一地说道，出于倾慕而对欧耶妮毫无保留，要是他知道详细内容的话，肯定连遗嘱的内容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新遗嘱？”聪明的欧耶妮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他一定是要用剥夺我的继承权来胁迫我，看来我得给他的厉害看看。”
眼前发生的一切充分证明了她的预想，也迫使她下定决心离家出走，至于能否成功不得而知，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只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甘愿放弃眼前的舒适生活。欧耶妮准备做的一切事也这只是骨子里的昂勃里蒙家族热衷于闯荡和反叛的基因作祟罢了。
“我亲爱的皮埃尔，你是我的朋友吧，而且我相信你还是一个正直诚实的绅士，我求你帮我做件事……”欧耶妮的声音里透出可怜巴巴地恳求，而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这种神情。
“您说，我愿尽力而为！”皮埃尔的表情严肃，胸膛马上挺了起来，他好像一下子找到作男人的感觉，此时就算是欧耶妮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在所不辞。
欧耶妮立刻拉过皮埃尔的手，把他拽到一个角落里，看了看四周没人后，悄声问道：“这样，你能帮我买一匹马么？”
“马？你家的马厩里不是有很多马么？”
“可惜，我父亲一匹也不会给我，因为我准备离家出走！”欧耶妮坚定地说。
“出走！”皮埃尔差点叫了出来，幸亏欧耶妮及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当皮埃尔闻到欧耶妮手上的清香时，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好吧！”皮埃尔已经被自我陶醉的感情冲昏头脑。
之后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欧耶妮把自己攒的零用钱和一些零散珠宝交给了皮埃尔，嘱咐他买一匹结实的马和出行必备的用品，并和他约定三天后在城堡后的花园见。最后，出于鼓励，欧耶妮甚至把自己的嘴唇放到了皮埃尔的唇上。而我们的公证人学徒领就了他的初吻后，整个人就好像服了鸦片一样兴奋，腼腆之情顿时风消云散。
“要保密！”欧耶妮最后嘱咐了皮埃尔。
皮埃尔单膝跪下，重重吻了欧耶妮的右手。欧耶妮被这种景象逗得笑了起来，看到女主人的笑容，地下的小骑士也憨憨地笑了起来。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忠诚的小皮埃尔就牵着一匹栗色的马儿出现在昂勃里蒙城堡花园边的小山坡上。
欧耶妮头天晚上就将一切准备完好。昂勃里蒙伯爵为筹办婚事腾不开手脚，也根本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女儿会离家出走。一切都很顺利，欧耶妮在长裙下套上马裤，蹑手蹑脚走下走廊，绕过厨房和洗衣房，躲过好事的仆人们的眼目，推开了通向花园的后门。
透过稀疏的松叶缝隙，她看到正在向他挥动帽子的小皮埃尔。出于慎重，她猫下腰，顺着冬青树矮墙一路小跑，在永远醉醺醺的老园丁眼皮下逃出了花园。
“谢谢你！”欧耶妮一把抱住皮埃尔略显消瘦的肩，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小皮埃尔脸上立刻被“吻出”了一抹红晕。
“小姐，您要的马，还有……”他指了指马上的行囊，瘦弱的身体由于兴奋不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你应该多穿些，天很冷的。”欧耶妮随口说道，她接过马缰，掰开马嘴看了看齿龄，又完起前蹄查了查马掌的磨损。
“我不冷，我的心热得很……不，噢，对了，这是您剩下的钱，这匹马不太好，不过镇上确实没什么像样的马匹，您知道的，只得委屈您了。”皮埃尔尽量控制住进自己过于激动地情绪，边说边整理着思路，但口齿仍然结结巴巴。
“很好了，这又不是去打猎。”欧耶妮向他笑了笑，随即伸手伶俐地翻身上马。
“您保重，一定要给我写信！”皮埃尔想起了前天昂勃里蒙小姐的承诺。
“没问题！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小心，千万别让你师傅知道，记住！一定要保密！”虽然知道小皮埃尔的嘴很牢靠，但她仍不放心这个男孩激情过后的所作所为。欧耶妮很清楚他只是出于盲目的爱，一时兴起作出的骑士般的义举，并不是出于理性帮助自己。
“一路平安！”
“再见！”马儿一路小跑奔下土丘，沿着北方大道向东而去。“可怜的男孩，希望他会像爱上我一样，迅速爱上另一个女孩。”欧耶妮边想，边奔向未知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