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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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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毓发了半天怔,才回过神来,边往书房去,边听下人禀事。
他马上就要奔赴裕陵就藩,满府的下人门客已经先行搬了过去,只剩下`身边几个心腹,诺大的王府里显得有些冷情。等进了书房,便有人依次来禀,都是些就藩挪府的琐碎事情,断断续续,忙了一上午才闲。
转眼日过中天。
容毓得了一点小小的闲暇,就揉着脑袋,看着窗外那株高大的花树发呆。
歇了还没有一刻钟,就有人来禀:“蒋继岚蒋少爷来了。”
容毓很是疲惫,道:“叫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紫衣的青年就闪身进了书房。他把风帽一摘,露出了略带风霜的年轻面孔,喜气洋洋,倒地便拜:“王爷!”
容毓淡淡“嗯”了一声。
蒋继岚一脸兴奋,抬头瞅了瞅容毓,问:“王爷近来身子可好?”
容毓微点了下头,问:“你又干什么去了?”
蒋继岚笑道:“头年跟着一个降头师,想要去西疆来着,结果还没进疆先病了一场,实在撑不住,就回了。才在家养了几天,听爹说王爷准我随身陪护,就赶紧过来啦!”
容毓淡淡道:“你就少点折腾吧。赶紧干点正经事,叫你爹娘放心,也不枉费我栽培你一场。”
蒋继岚膝行了几步,跪在容毓身前,笑嘻嘻道:“生恩哪有养恩大?我先伺候王爷几年再说。”
容毓怒道:“胡扯。这话传出去,革了你的功名!”
蒋继岚拽了拽容毓袍角,仰脸正色道:“王爷,皇城里呆得我气闷。这回去裕陵,我再不回来了,以后就赖着王爷,哪都不去啦。”
容毓阴沉着脸,抬腿踢了蒋继岚一脚,道:“滚出去。”
蒋继岚顺势退了几步,和容毓拉开了距离,小心翼翼道:“我知道王爷想我平安的一片苦心,可是你总得问问我乐不乐意是不是?我先在裕陵待几年再说。王爷,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爹说你最近不安心,身边放了人?要不,还是我来守夜吧,跟咱们小时候在宫里一样,行不行?”
容毓冷冷的说:“滚。”
蒋继岚连忙站了起来,向后退去,边道:“别气,别气,我这就走。移府的事,我来安排,你省点心神。”
他退得足够远,又问:“最近还有什么事要办的?”
容毓兀自揉着眉心不理他。
蒋继岚不敢吱声,就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柱香时间,容毓才说:“我要去趟诏狱。”
蒋继岚不想再惹容毓生气,就顺着他话说:“好。等过几天暖和了再去。”
容毓冷冷的说:“你走不走?”
蒋继岚忙道:“走走走,下午的事我来安排,你好好歇息。”
他转身就走,临走帮容毓放下了门帘子。他在外厅令等候的众人都退出去,又派了大批侍卫来,将书房严严实实的围了个密不透风。
容毓听着外面声音鼎沸,又渐渐小了下去,很快,沉寂重新笼罩了书房。
下午的阳光温暖而慵懒,窗外一株巨大的花树,开满了小小的六瓣花朵,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在窗纱上摇曳。风一吹,花瓣就一层层堆积在窗棂上,在书房地面留下陆离的光影。
容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桌上积压的信笺胡乱翻了翻。
韩绪突然在角落里闪现。他单膝跪在地上,说:“主人。”
容毓吓了一跳,问:“怎么?”
韩绪不回答,手腕一扣,缓缓抽出了袖剑,在容毓座前划了个半弧,严阵以待。
他沉腰蓄力,凝固在攻击前一瞬间的姿势上,归于绝对的静止。额前的发丝半垂,遮住了他冰冷的双眸。
容毓猛眨眼睛,愣了半天才明白,沉声问:“是祈善来了吗?”
门外一个微小的声音答:“是。”
容毓松了一口气,探身拍了拍韩绪的肩,道:“没事了,是自己人。”
又说:“韩绪,你先到外面去。祈善是隐者,从不见外人的。”
韩绪很是犹豫,回头看了容毓一眼。
容毓就轻轻推了推他:“快去,到外面等一会儿。”
韩绪迟疑着,慢慢收了袖剑。
容毓随手从案几上拿了个橘子塞给他,说:“去吧,到外面去。一会儿我叫你再进来。”
等韩绪一直退到了书房外面,祈善才缓缓在容毓面前现了身影。这是一个黢黑矮小的老人,形容枯槁,眼窝深深下陷,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他见了容毓,依例大礼拜见,道:“王爷。”
容毓忙欠身做了回礼,道:“快请起。”
祈善却不起身,沙哑着嗓子道:“王爷的影卫真是好身手,老臣刚进外殿,他就发觉了。”
容毓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缓缓道:“祈善,我放影卫若为防着你,现在就不会让他出去。”
祈善带了一点狠厉的神色,道:“这天下,见过我真身者,只有明贵妃和王爷二人。”
容毓便道:“我不会破这个例。”
祈善满意了,起身坐在下首,问:“王爷召老臣来,有什么吩咐?”
容毓说:“有件事情,想请你去查。”
“西疆有位傀儡师,近十余年一直在皇城,为我皇兄效力。请你去查个明白。”
祈善道:“是。”
容毓默默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件事恐怕还要落到宫中,你要谨慎小心。皇兄既然让我知道了,估计首尾已经查不清楚。有多少算多少,你不要勉强。”
祈善哑声问:“西疆的傀儡师擅蛊,王爷身边可是有什么不对?”
容毓低声道:“嗯。有一个心腹大患。”
祈善眯着眼睛端详容毓半天,道:“当年明贵妃将王爷托付于我,千叮万嘱,只求殿下安康。王爷,凡事能退则退,能放就放,还是要珍重自身,才不辜负明贵妃一片怜子之心那。”
容毓冷笑一声,道:“他怎么能容我安康?我管了五年内府库银,只给他留了个齐齐整整无迹可寻的空头账目,他心里,怕是恨不得生吃了我。最近内府不是奉旨稽察银库钱粮呢吗?查出来什么没有?”
祈善低头道:“库银账目清楚,钱粮相符,这几年抚军济民,难免国库空虚。”
容毓微微一笑,低声说:“几千万两银子,买我一个心疼,倒也不亏。”
祈善见容毓似乎心情不错,就躬身道:“王爷,我手里有两个信得过的人。不如就让他们跟着去裕陵吧,再有什么私事,王爷也好有人驱使。”
容毓摇摇头:“人留给你用。”
祈善叹了口气,问:“王爷身边还有多少人?”
容毓说:“只有五千,我全带走。”
祈善点点头,道:“五千玄甲铁军,已够保裕陵一方安定。”
容毓却有些感慨,低声说:“我半生筹措,只得五千。”
祈善也跟着叹了叹。
他又留了一会儿,将各路人马动静一一禀报,接近黄昏才走。
祈善刚走,容毓就把韩绪叫了进来。见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橘子,忍不住笑道:“怎么不吃?”
韩绪垂着眼不吱声,慢慢把橘子又放到小桌上。他很想结印离开,又有点犹豫。
容毓就扒了橘子,把韩绪拉过来,给他嘴里塞了一瓣,问:“甜不甜?”
韩绪含着橘子瓣,咽掉不是,吐掉也不是。他在容毓身旁,站着不是,跪下也不是。见容毓还要给他塞橘子,忍不住更想离开了。
正暗自纠结间,突然听见有人进殿,叫了一声“王爷”。
韩绪二话不说,结了印就走。
蒋继岚掀门帘子进屋,见一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很是诧异,道:“王爷,你真在身边放了影卫?”
容毓沉着脸,没有说话。
蒋继岚正色道:“不行。王爷要是不安心,我带人在外面值守。殿外也有掌事随传随到,为什么要放个人和自己过不去?”
容毓闷闷的吃橘子,默不作声。
蒋继岚怕容毓又动怒,就不再深劝,软了声气,说:“晚膳已经备好,早点吃了,早点歇息。之前的养心安神汤我又添了一味药,以后还是得天天喝。”
容毓长吸一口气,很轻柔的说:“蒋继岚,你给我回家去。”
蒋继岚眼眶一红,当即矮身跪倒,可怜兮兮的说:“王爷,你真的不疼我了。自打我回了家,你就不再跟我亲近。我知道王爷担心牵连蒋家的一片苦心,可是王爷也不能不管我了啊。”
他说着说着,竟然悲从中来,三分装模作样的作戏,倒成了九分的真情实感,拉着容毓的衣角说:“爹娘虽亲,可我到底不在他们身边长大,还是和王爷更亲近些。王爷和我情同父子,对我的养育之恩,是谁都比不上的。”
容毓额角青筋直跳,怒道:“我才大你六岁!我养你什么了我!”
蒋继岚小声道:“我可是叫了好几年父亲。”
容毓冷冷道:“你成天哼哼唧唧哭爹喊娘,我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你爹娘还能活着回来?”
蒋继岚低声说:“我得王爷垂怜,收养到宫中,才能平安长大。爹娘流放在外,也全赖王爷才重新起复。王爷大恩,虽说当涌泉以报,可我却忘恩负义,只想求王爷一点爱护。如今王爷和我日渐疏远,我心里实在是惶恐。”
他说完,看了看容毓脸色,又说:“王爷心病渐深,却不想人前示弱。可是瞒得过别人,怎么能瞒住我?王爷现在毛病越来越多,除了我,还有谁敢逾越干涉?王爷就算不准我去裕陵,我也是要硬跟过去的。”
他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容毓反倒不好再说什么。憋了半天,道:“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油嘴滑舌,非常讨厌。”
蒋继岚嘿嘿一笑,一骨碌爬起来,硬拉容毓到侧厅吃饭。
侧厅里三张八仙桌相拼,摆了一桌子饭菜。等容毓在主位坐下,蒋继岚又给他布置碗筷。
容毓冷眼看蒋继岚张罗,等他给自己也盛了饭,在对面坐下开吃的时候,忍不住问:“你还不走?”
蒋继岚头也不抬,说:“不走。王爷以前也没这么多忌讳啊。得改过来。”
容毓打眼一扫,见一桌子全是药膳,简直没个能吃的,对面还有个人碍眼,顿时胃口倒尽,沉着脸不说话。
蒋继岚低头吃了半晌,见容毓就是不动筷子,只好夹了一小碟菜,推到容毓面前,好声好气的商量:“少吃一点,王爷把这些吃了,我立刻就走。”
容毓闷闷的说:“见你一次,够我气一年。”
蒋继岚笑了起来,然后说:“发发火也好。王爷对谁都一个样,笑脸挂着都不带变的,看着忒假。”
容毓争不过他,就换了个话题,道:“我明日要去趟诏狱见见秦将军。”
蒋继岚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问:“不是说好不去的吗?那种地方又阴又冷,现在正是雪化,踩一脚全是泥,我去看看,把王爷的心意给带到就是。”
容毓出了会儿神,说:“还是想去看看。”
蒋继岚勉强笑道:“王爷什么话?多少风浪都担过来了,一个骠骑将军反倒迈不过去?秦将军擅动兵符,逼军城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要不是王爷居中调解,特赦罪不及孥,现在几百颗人头都掉地了。”
容毓淡淡道:“不过是想去送送故人罢了。”
蒋继岚盯了容毓一会儿,道:“王爷忧思郁结,却又隐而不发,总有一日要酿成大病。伤心事少看一件是一件吧。”
容毓怒道:“谁说我伤心?”
蒋继岚立即投降,道:“好好好,想看就去看,我来安排。你别动气。”
他盯着容毓喝了碗汤,又把人送回寝殿沐浴安歇。容毓在他的盯视下,坐立不安,全身都像长了刺,干脆利落的上床歇息,只求蒋继岚快走。
蒋继岚却偏不走,抱着双臂站在容毓床头,问:“王爷,你的影卫呢?”
容毓撑起半个身子,用平生最温柔最和蔼的声音说:“蒋继岚,你再不走,我真的要疯了。”
蒋继岚问:“不把影卫支走,你怎么安生睡觉?”
容毓沉了脸不说话。
蒋继岚只好退让,说:“那让我见一眼,可以吧。他成天跟王爷身边,总得让我看看吧。”
容毓无奈,只好把韩绪叫了出来。
韩绪单膝点地,跪在大床投射的阴影中,面无表情的把头抬起来。
蒋继岚一愣,失声道:“韩绪?”
容毓吓了一跳,忙问:“你认识他?”
“我……”蒋继岚呆掉了,瞪着韩绪使劲看了半天,说:“我……应该认识。他……他……他居然在王爷这里!”
容毓急得冒火,连忙拉过韩绪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找人查呢。赶紧说,你怎么知道他?”
蒋继岚一眨不眨的看着韩绪,然后说:“也不算认识。当年我爹蒙诏回京,流放地距皇城千里之遥,路上多有盗贼歹徒。他们被歹人劫持,多亏一位大侠相救,又护送到了皇城。家里人感激不尽,赠送银两那人也不收,看我爹娘安稳了就告辞要走。临走留了一副画,说他在找一个人,姓韩名绪。后来我爹派了好多人去帮忙找,那副画我也看过几眼,可不就是他?”
容毓也跟着看向韩绪,见他听得很认真,忍不住一阵难过,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说没说要怎么找他?”
蒋继岚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讲,只说韩绪看到那副画,自然会明白。”
容毓一阵失望,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明白什么?你赶紧回家把那副画给我拿过来”
蒋继岚盯着韩绪看了半天,道:“这位……韩大哥,你陪我一起去?明早再回来?”
容毓顿时恼怒:“你有完没完?快滚!取了画立刻给我送过来!”
蒋继岚忙答应了一声,抬腿就走。
寝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容毓怔怔的和韩绪对视。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深,鼻梁挺拔,唇线锐利,显得冷峻又坚毅。他对自己恭敬顺从,保护得也很周到,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看过自己一眼。
哪怕现在,他们互相看着,离得这样近,他的心思也没有一分一毫放在自己身上。
对韩绪来说,自己不过是个需要服从的主人——那场水边的相遇,白白入梦——这么多年——
容毓轻轻笑了一下。他想本就应该如此。他就是这个命。
不管是权贵,荣华,还是童年的憧憬,少年的意气,都是一样的。他百般谋划,万般斟酌,世事里翻浪多少年,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现在这个韩绪,要不了几年,也是一场空。
容毓忍不住,轻轻碰了碰韩绪的脸颊。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总看着,像是虚的。
他轻声问:“还冷不冷?”
说完,他翻开韩绪的袖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韩绪穿着小,手腕空出来一截,被外面的衣服磨得发红。容毓就从床头拿了套衣服来,道:“今天只赶出来一套,先换上吧。”
韩绪并不回答,三下两下把衣服脱掉,换上了容毓手里那套。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想要昨日那个毛绒绒的貂裘。他已经看到那件紫金貂裘被改成了毯子,就搭在枕头边。他想要确认一下,心里那种毛绒绒又昏暗宁静的感觉,是不是这个貂裘带来的。
可是容毓没有给他毯子。等换过衣服,容毓确认了布料没有再让他的肌肤发红发痒,就拉韩绪到怀里说:“让我再看你一次。”
他的手轻轻搭上韩绪额头。
韩绪猛地僵住了。被侵占内心的可怕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心里已经很暖,很昏暗,可是却马上就要失去这微小的遮蔽。他连那个貂毛的毯子都没有摸到!
容毓发现了韩绪的恐惧,连忙拿开手。
韩绪如蒙大赦,挣脱了容毓的怀抱,一头扎进貂毛毯子里。
他在毯子的长毛中不安的喘息,这里很黑又很软,可是并不能给他安慰。他为自己的恐惧而羞愧,又因为这种羞愧而觉得惊慌。他不曾怕过什么,也不应该如此软弱。他徒劳的在毯子里钻来钻去,想找一点温暖和安全的感觉,可是这里只有毛,又密,又软,又憋闷,叫人难以呼吸。
他知道那个人贴近过来。他决定放弃。他想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他掀开貂毛毯,只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渴望和恐惧都藏好,漠然的看向容毓。
容毓见他平静下来,微微松了口气。他慢慢接近韩绪,小心翼翼的隔着毯子,把手搭在韩绪身上,叫:“韩绪?”
韩绪答:“是。”
这声音平静而冷淡,不知为什么就让容毓非常难过。他盯着韩绪的眼睛,把貂毛毯给他裹好,低声问:“感觉好点了?你要不想我看,以后就不看了,好不好?别怕。”
一边说,一边探进毯子里摸了摸。
不料却摸了一手的冰冷。毯子下的身体,一点儿热度都没有,肌肉崩得僵硬。
容毓慌了,连忙扳过韩绪的肩膀,在他身上乱摸,道:“怎么又这么凉?你还冷是不是?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摸了半天,实在不放心,容毓干脆拉起韩绪,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在他耳边说:“还是得让我看一下。嘘嘘,就看一下,马上就完。我留了真气为你护心,长时间不管,自己就散了,让我看一下。”
他知道韩绪怕这个,就拉着他的手一起放在额头上,低声安慰:“昨天我看过的,你还记得吗?我会很轻,很小心,不会碰到里面,很快就结束。你要是觉得难受,就拉开我的手。”
他紧盯着韩绪的反应,慢慢的牵引真气探进他的心底。
韩绪睫毛颤抖,闭上了眼睛。
容毓行进得很小心。他轻柔而缓慢的,贴着韩绪的心绕了一圈,牵引真气流转,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等确定环护的真气自行运走起来后,又像之前那样,团团的在外围打旋。
他记得上次作这个动作,韩绪明明很喜欢的。
韩绪蓦地轻哼了一声,全身都软了下来。
好像有温暖的大水将他包围。这种庞大沉重的柔软感觉瞬间就席卷了他,让他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他的世界暗了下来。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大堆毛绒绒的东西,身体也被柔软又温暖的东西裹了起来,他觉得安全了。
容毓仔细打量着韩绪的神情,慢慢的收回真气。
他刚放手,韩绪的脑袋就追了过来,抵着他掌心乱蹭。他半撑起身体,抓着容毓的手臂,明确的表示了留恋。
容毓忍不住微笑,重新把真气又探了进去。
韩绪缓缓舒展开身体,把自己埋进毯子的长毛中。他在让人沉溺的温暖和安全中喃喃自语,低声说了一句话。
容毓连忙凑近问:“怎么了?”
韩绪就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