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河危机救援》纯真假面

6、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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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内部的立体音箱里传来儿童唱诗班清脆欢快的歌声。
　　此时天际才蒙蒙亮，车窗玻璃因为内部的暖气而雾化得厉害。即便如此，副驾驶座上的艾伦沉默着面对车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与你重逢在圣诞节，思念像最美的白雪。
　　夜也闪亮着，星星此时不在沉默。
　　打开玻璃瓶子，绽放醇香的葡萄汁，
　　已装满期待的杯子……”

　　艾伦烦躁地掏出手机，想上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基斯家，不能再使用WIFI了。为了省钱，他的手机并没有开通什么国际漫游功能，更别提海外4G上网的奢侈服务了。
　　黛娜微微调整着方向盘，偶尔从车内后视镜瞄一眼一直沉默的男人。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原本看着手机的湛蓝眼眸抬起来，与她对视：“能把这该死的音乐关掉吗，或者换首不那么吵的。”
　　黛娜耸耸肩，转一下旋钮，收音机静了一秒，换到愚蠢的主持人接热线电话节目。

　　“你也是基斯的朋友吗？”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黛娜都以为男人已经睡着时，他忽然问道。
　　因为开车太久而感到乏味的黛娜精神一振：“算是吧，怎么？”
　　“你们都属于Nick公司勒拉米分部的？为什么绿河市那个研究中心让你们都那么紧张？查德说你们有一些试验计划被迫中断，是什么样的计划，跟基斯有关吗？”从基斯那里碰壁的艾伦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黛娜礼貌地微笑：“等到我想辞职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
　　“没指望你告诉我，但我就是想问，你就当没听见好了，上帝，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让我在脑袋破掉之前把这堆恼人的小家伙们捋清楚吧！”艾伦狠狠抱一下自己脑袋。这真悲哀，他想。明明是关于好朋友的事情，我却在费尽周折地试图套一个陌生人的话。

　　让我再好好想想，艾伦闭上眼睛。绿河线形虫感染病爆发，制药公司Nick在绿河市有一处研究基地，基斯突然悔婚，基斯的房子被人监听，有人送了两个包裹过来，基斯当晚叫我立刻离开拉勒米市，基斯学的是生物医学专业，基斯是个研究员……
　　“……哈，看来布朗太太似乎对老虎虾深恶痛绝，这真是太遗憾了，我们都了解老虎虾是多么的美味。接下来是一位来自，咦？亲爱的朋友们，请注意，让我们来连线这位来自，绿河市，的观众！”主持人浑厚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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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快乐！”主持人喜气洋洋道。
　　收音机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发着颤，似乎在用力克制自己的呼吸。
　　“你好？”
　　小女孩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小：“救命，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和姐姐从家里跑出来了。姐姐昨天晚上出去找吃的，再也没回来，我看到桌上铺着报纸，报纸上有个电话号码……”收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伴随着主持人一句响亮的咒骂。

　　安静了一阵，主持人有点尴尬道：“你好？小姑娘，你还在吗？能告诉大家你的名字吗？”
　　“蕾妮。”小女孩细细的抽泣声透过收音机断断续续地传来，“太可怕了……救救我，请救救我……路上有几个人，都生病了，变成了很奇怪的样子，一直跟着我们，好可怕……我还不想死 ……”
　　“蕾妮，别慌张，保持冷静，你打电话告诉警察叔叔了吗？就是911那个号码。”
　　“是的，姐姐打了，他们说很快就到。可是已经一天一夜了，连姐姐也不见——”
　　收音机里突然只剩下嘟嘟忙音。

　　虽然车内暖气充足，但艾伦脑海里还回荡着女孩恐惧之极的哭声，手脚有些发凉。黛娜看他一眼，将电台关掉，插上一张钢琴CD。巴赫的布兰登报协奏曲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
　　“怎么回事？”艾伦听见自己有点发干的声音，“信号断了？”
　　“绿河市那边通讯有点问题。”黛娜不太情愿地回答。
　　“这恐怕不是只有156人死亡的小规模传染病吧？也……不只是死了那么简单吧？”艾伦勉强笑笑，“绿河线形虫？这名字取得真的很可笑。我看网上评论，有人说那玩意儿是糊弄人的。该不是你们研究中心制造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一不小心泄露了吧，我知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黛娜道。
　　我还真猜对了？
　　见鬼。艾伦感觉后背也凉凉的，默默把后面那句“好莱坞编剧都爱这么编”給咽回肚子里。

　　圣诞节的早上8点钟，驶往怀俄明州首府夏延的火车上人不算太多。零下十二度的户外飘起零星雪花，纷纷扬扬的，像是在半空中屏息停留的精灵。可是艾伦已经完全没心思看这些了，不知为何，他有些坐立不安。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的心悬着，在胸腔里一个劲地跳动。
　　我不该离开基斯的。艾伦有些后悔地想。
　　黛娜从车厢一头走过来，递给艾伦一杯速溶咖啡，并没有立即坐下。这几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靠着另一侧的椅背，低头眺望外面苍茫的荒原风景，露出曲线美好的修长脖颈。

　　“你知道绿河杀手吗？”她忽然开口，却没有看向艾伦。
　　艾伦喝一口咖啡，发现难喝得离谱，只好苦着脸道：“似乎在刑侦片里看到过，那是什么？”
　　“是美国最大的连环案之一的凶手，盖里·莱昂·里奇韦，这个杀手至少杀掉50名女性，喜欢在华盛顿州西雅图附近的绿河抛尸，从1982年起犯案，直到2001年被逮捕，他为所欲为了整整19年。”
　　“好吧，说这个干嘛？不要告诉我这些传染病患者都是被那个杀人狂干掉的，这太科幻了。”
　　黛娜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对他微笑：“这个杀人狂在童年时曾被测过智商，只有82。警方声称里奇韦有非常鲜明的两个特点，其一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其二则是与智商迥异的超高情商——他可以称得上是个彬彬有礼、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艾伦心不在焉地听着：“所以？”
　　“我曾经看过一个非常扯淡的说法，一个人想取得巨大成功，智商只起20%的作用，而剩下80%则要依靠情商。”黛娜眨眨妩媚的冰蓝色眼眸，忽然问他，“亲爱的，你相不相信这种说法呢？”

　　艾伦没回答，他无法理解黛娜究竟在暗示什么，而且这个问题也实在没法解答。

　　17
　　他们赶在中午之前到了夏延，艾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人在一旁的麦当劳坐下。趁黛娜去买汉堡的功夫，艾伦迅速拿出手机联网。第一件事是给梵妮打电话。他打开SKYPE，看到梵妮发来的几条音频请求，还有一条文字留言，日期居然是昨天凌晨2点：
　　【紧急，一上线就呼叫我，尽快。】
　　梵妮从来不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给自己发消息，艾伦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看什么呢？”黛娜端着餐盘过来，一脸警惕，“是不是有人给你发威胁短信了？”
　　艾伦故作轻松地挥挥手机：“女友。”
　　解决掉一个汉堡，艾伦借口上厕所，跑到洗手间隔间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无声地闪动着，Skype跳出一个窗口：音频请求来自梵妮。
　　艾伦坐到马桶盖上，犹豫一下，点接受。

　　“亲爱的？”他迟疑道。
　　“艾伦，你在哪儿呢？怎么一直联系不上你？”对面安静了几秒钟，从手机里传来梵妮平静的声音。艾伦正要长舒一口气，却在下一刻听到梵妮开始发抖，“我被绑架了，艾伦。”
　　艾伦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不是惊讶。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一切终于来了的感觉。自从来到拉勒米那鬼地方，见到他许久未见的朋友，他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神秘古怪的事，他早知道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上演。他不愿意去细想，因为基斯没打算告诉他，而他又太相信基斯。艾伦是有预感的，基斯一直坚持让他那么早走，基斯当然不会害他，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基斯家住的那短短几天，艾伦也已经被盯上了。
　　此时此刻，那出神秘又充满千丝万缕谜团的宏大剧目终于在他眼前慢慢拉开一丝帷幕，即将上演。

　　艾伦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别哭，宝贝，勇敢一点。”艾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高速运转，他强作镇定地着梵妮，“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梵妮强忍着眼泪回应他，“我只是——只是这里太安静了些，艾伦，你到底出什么……”

　　手机里传来一阵噪音还有梵妮的尖叫，艾伦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猛烈收紧。一个低哑陌生的年轻男声忽然又响起：“艾伦·XX？”
　　“是我。”
　　“你好，跟女友聊得怎么样？”
　　“还不错。”
　　男人舒畅地笑了：“那就好，我真为你们俩开心，金童玉女，让人羡慕的一对儿。不过我的时间不多，没功夫跟你废话。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在新年之前完成的话，我就把你的宝贝原样送还给你，怎么样？”
　　“我还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吗？”艾伦咬着牙道。
　　“……好像没有啊。那件事情是替我——”
　　“抓住基斯，然后用他来换梵妮？”

　　对于艾伦的迅速反应，男人像是也并不意外，他懒洋洋地笑着：“你也发现一切的源头都是跟这个人有关了？我听梵妮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看到他给你写的信了，这真令人吃惊，你知道，他一点也不像那种会主动跟他人保持友谊联络的人呢。你真是个奇迹，艾伦。”
　　“我不觉得这个夸奖有多么令人高兴，先生。”艾伦勉强回应。
　　男人并不介意，还是用十分优雅的语调道：“那么，就告诉我吧，艾伦，你能不能做到？”
　　艾伦攥紧拳头，盯着雪白的卫生间槅门，用力深呼吸三次。

　　“找警察叔叔的话，算作弊哦。”像是探测到艾伦不断闪过的心理活动，男人用有点不太高兴的亲昵语气道，“不过我喜欢玩公平游戏，我会给你提供武器装备，以及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你要做的事，就是甩掉身边那个条子，然后乘返程火车会拉勒米市，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能知道你是谁吗？”艾伦压抑着心头怒火，不甘心地问。
　　“啧啧，这样问老板的名字可不太礼貌呢。” 男人惋惜地咂舌。

　　“艾伦！艾伦！”艾伦隐约听见一向坚强硬气的梵妮不停悲泣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别碰她，我按你说的做！”艾伦大声吼道。
　　男人终于再次笑了：“这么乖，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等你的好消息，拜~”停顿一下，男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梵妮，亲爱的，要跟艾伦道个别吗？啊，算了，反正她已经困了，就这样吧，我的小勇士，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