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河危机救援》纯真假面

17、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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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第安男孩那瘦弱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坍塌下去，他嘴角的微笑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有鲜血溢了出来。
　　米其林被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撞击搞得有点懵，他晃晃脑袋，想再抬起头来。

　　“不。”艾伦的瞳孔晃动了一下。

　　“不，不不不——”他忽然半跪起身，将枪口垂直压到米其林肥厚的脖子上，像疯了似的连续扣动扳机。

　　所有人的声音都被湮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强大的后坐力几乎震断艾伦的肩膀，米其林那肥肉层叠的脖子被打中的部分像是被磨碎的肉酱那样汁液四溅。他因痛楚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可乐罐望远镜从过分撕裂的嘴巴里掉落，砸到了从五官中不断溢血的乔腿上。
　　虽然靠着厚厚的皮脂增生，这些还不足以给他造成生命危险，可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米其林哀嚎着想要退缩出去。

　　“替我按住他。”
　　艾伦没有任何犹豫，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凶悍和冷静揪住米其林沾满粘稠血浆的头发，对坐在乔另一边的辛迪说。后者已经被眼前一幕吓得凝固成一座石像。

　　“省点子弹，艾伦！也许我可以甩开他，只要行驶到大道上……”
　　亚尔林的声音被无视了，眼眶泛红的艾伦松开手，双手紧握步·枪，一下将枪头整个斜向上刺入米其林的口腔。米其林顺势咬住枪管，嘎吱作响。

　　“砰！”
　　一声闷响过后，虽然没有形成穿透性伤口，但那子弹可怕的冲击力已经捣碎了米其林的小部分脑子。他不停抽搐着，像个失控的机械加工厂操纵臂，巨大的力道让整个封闭的驾驶室空间如同脆弱的铁皮易拉罐一般扭曲了起来。

　　中午时分，天气一派明朗。拉勒米的晴空湛蓝如洗。一辆变形的雪佛兰红色皮卡从卵石巷疾驰而出，成了第五大道上一抹最亮眼的红。

　　过于剧烈的晃动让皮卡的行驶变得极为不稳定，亚尔林已无法集中全力开车，只能勉强躲过街道上偶尔出没的感染者们。
　　他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后视镜，咬了咬牙。
　　混乱中辛迪的背部和艾伦的头部都被米其林的身体抽中几次。那些令人作呕的血水与脑组织四处横飞，将车内涂得到处都是。已经说不出到底哪里更可怕了，到底是车上还是感染者漫无目的闲逛的街道上。

　　可是谁都知道的是，绝对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抛弃可以作为最后堡垒的车。

　　在这种充斥着腥臭的脑浆和血液的狭小空间里，努力蜷缩在角落的辛迪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梅森曾尝试跟她换座位，但是失败了，因此她只能无助地在原位待着，以一种婴儿回归母体的姿态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哦，上帝！这下可太棒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吗？搂着怪物跳舞？还是和怪物泡在一个浴缸里洗澡？”
　　有心情抱怨的只剩下前排的老兄。

　　艾伦仍在与发狂的米其林作斗争。他已经扔掉了被咬掉一半枪管的步·枪，用一只靠垫作为盾牌阻挡米其林尖牙的胡乱攻击。这是他从海曼咬人衣服那里得到的灵感，至少怪物的牙齿一时半会儿还不太适应这样柔韧的织物。

　　与怪物的抗争就像西西弗推动巨石那样永无尽头。
　　艾伦的头痛在几次撞击后越发严重。他已经无数次忍不住想去揉自己的眉心和太阳穴，可还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生生遏制了这动作。他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冷汗从额头一点一滴地滑落。但身体和意识还是不可避免地像陷入泥沼一样，变得沉重起来。

　　……

　　……

　　室内活动室看上去非常大。冰蓝色的墙面，冰蓝色的地面。看上去不像生机勃勃的活动室，倒像是死气沉沉的实验室。
　　当你还是个7岁小孩的时候，人类大部分设施对你来说都会显得非常大。

　　基斯一个人坐在活动室的角落里，他弓着背，像个小虾米。两个不断流脓的膝盖让他遭到了同龄人的嫌弃，他的健康状况也让他失去了和其他孩子们在体育课上增进友情的机会。因此他只是坐在那里，两眼放空地望向前方。

　　他的侧脸看上去是如此沉静。睫毛长长卷卷，那双圆滚滚的黑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们被分成两人一组在练习排球里的垫球动作。他们蹦跳着，说笑着。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活动室。

　　基斯呆呆地看着他们。

　　直到他的脑袋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球狠狠砸中。

　　“哎哟，失误了。”不远处的艾伦像狗狗一样的下垂眼让他看上去无辜又纯真，他笑嘻嘻地走过来，对基斯耸一耸肩。
　　“反正你也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基斯捂着前额。那一下很重，他疼得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充水。他用袖子抹一把眼睛，露出白皙额头上的红印。
　　艾伦哼着歌坐到基斯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小恶魔一边盯着在指导别人动作的老师，一边从牙缝里小声说：“听着，你别以为你上次没指证我推你，我就会不好意思了。我告诉你，随便，但我还是会‘好好’对待你。”

　　艾伦等了很久，被他欺负的对象也没有吭声。他有些意兴阑珊。

　　“软弱的爱哭鬼！”他没好气地骂了句，起身去拿排球。

　　“为什么是我？”
　　捉起排球的瞬间，艾伦听见了那个受气包傻乎乎的发问。于是他回过头来，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没有为什么，你很古怪，很惹人厌。我讨厌你。”

　　小恶魔原本期待看到黑发男孩气得脸颊红扑扑的模样，可是却没想到看到后者认真地点头。
　　“哦，我明白了。”
　　基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好像艾伦说得多有理似的，就好像，他被人讨厌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似的。原本的奚落变成了这种样子，小艾伦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这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艾伦心里嘀咕着，抱着排球跑开。

　　然而这种疑惑并没有让他停下欺负转校生的不良行为。

　　一个周后的一天，下午三点左右放学时，在校园门口的草坪上艾伦偶遇了基斯。但他却惊讶地看见孤僻的基斯身边围了一圈小伙伴。那些小伙伴里，有些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连艾伦平时都不太有勇气去搭话的那种。

　　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听见了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怎么办呀，如果我带回去我妈会骂死我的。”
　　“可是我姐姐对羽毛过敏，有他在我肯定也没法养。”
　　“Hmmmm，我也不知道，它受伤了，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把它照顾好还是养死。”
　　“基斯，你真的真的不能照顾它嘛？”

　　女孩子们温柔地问着基斯。他摇摇头，皱着眉头苦着脸，看上去心事重重。

　　艾伦看到基斯双手捧着一只灰扑扑的小鸟。那鸟儿唧唧地叫着，它张嘴的时候嘴巴里有一个血点，看上去很虚弱。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交给我吧，我来养好了！”艾伦突然胸有成竹地插进来。

　　然而大家望向捣蛋鬼的表情却不怎么信服。谁都知道捣蛋鬼擅长的只有捣蛋，成天欺负这个那个的，没人听说过捣蛋鬼还会照顾受伤的小动物。

　　“我爷爷可是养鸟专家呢！”艾伦拍着胸脯说。
　　基斯看上去也将信将疑。其中一个大点的单辫子女孩一边抚摸小鸟一边道：“基斯，不然还是把它交给大人们吧，老师或是保护组织什么的，他们会照看好它的。”

　　“可是……”

　　“放心好吧，我真的会照顾好它的，我发誓。不然的话，让我拉一周的肚子好啦！”艾伦大声下着保证。

　　“咦——”女孩们纷纷捏起鼻子后退了几步，嘻嘻哈哈地笑了开来。

　　“千万不要相信他。他说谎成精的！”她们都笑着跟基斯说。

　　基斯却像是被他那句恶心的誓言给动摇了。他郑重其事地看向艾伦，漆黑的大眼睛里有一点光亮在闪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艾伦一脸无比真诚的表情。

　　“那好吧，你接着。”基斯说着，将毛茸茸的小鸟放到艾伦早已摊开的手心里。那种温暖的触感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小捣蛋鬼简直新奇得移不开眼了。然而他还是强忍住了多抚摸它一下的冲动，因为他有比这个还重要一万分的事情做。

　　女孩子们四散后。他突然像小豹子一样捧着小鸟蹿出去数米，并对基斯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哈，你个大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我告诉你，我回去就把它摔死了然后解剖，明天把它的心脏带过来给你看！”

　　艾伦发出嚣张的笑声，仿佛背后有魔鬼的气焰在耸动。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基斯脸上变化的表情。黑发男孩像是瞬间就被那些话给整个击垮了。
　　要知道，连膝盖上去不掉的伤疤都没办法让他真正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简直没法形容，如果真的有词可以去描述的话，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等艾伦死里求生、狼狈挣扎着与怪物搏斗时的切身体会。

　　那是一种从心底透出的，悲伤与恐惧。

　　谢谢郁礼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