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河危机救援》纯真假面

16、对战

　　“若我可以更像人类一点，
　　我会细数生命剩下的每一秒。
　　若我可以更像人类一点，
　　我会有很多小孩，和一个妻子（或许）。
　　我会在泥巴里打滚，找很多乐子。”

　　35
　　等辛迪和乔把自己拖回车里时，艾伦才感觉手脚在逐渐恢复行动力。
　　“发生什么事了？”艾伦大叫。
　　“我不知道，海曼，一开始咬你耳朵后面又舔了你耳朵。我觉得他可能疯了，或者我也根本不懂他。”辛迪回答。
　　枪声持续不断，艾伦没工夫理会这些，等到他的眼睛一睁开，立刻扒着车窗往外看。映入眼帘的不是海曼，而是一大堆阴气森森的恐怖面容。那应该说是刚变异不久的感染者，他们脸庞僵硬，嘴唇乌青。裸·露的肌肤上成片成片的绿斑，以及数不清的抓痕，鲜血淋漓地被苍蝇围绕着。那气味非常刺鼻。此时此刻他们挤挤挨挨地朝皮卡车伸出溃烂的胳膊，或者是露出白骨的关节。血肉横飞，血水四溅。
　　在他们当中有一个异常不同的身影。那个身影动作是在太快了。因此猛一看去只是一个虚影。艾伦看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是穿着百事可乐字母T恤的海曼。
　　直到现在，真正看到海曼袭击别人，艾伦才意识到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海曼压根儿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有效率的攻击，甚至他是否知道攻击是什么意思，艾伦都十分怀疑。他只是傻乎乎地拿自己的头怼向那些人，这压根没有什么杀伤性。而海曼最令人胆寒的牙齿在使用起来时也非常笨拙，他试图去咬那些人肩膀或腰腹部，但那些地方都被衣服包裹着，即便咬到，伤口也没有那么深。
　　海曼的双臂就像假的似的，在身体两侧随他的动作甩来甩去。艾伦这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亚尔林，你之前那一枪是不是把他胳膊废了？”
　　以车门为掩护的亚尔林正在集中注意力应付靠近车身的感染者们，完全无视了艾伦的声音。
　　感染者们的人海战术渐渐开始奏效，越来越多的人将活动的海曼包围，他的身影也开始慢下来，甚至一度被挤得完全无法动弹。那些感染者们一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就开始变得非常兴奋。他们不断地朝他身上挤，直到最终人群将海曼淹没。

　　只剩一条高高举起的雪白的右手冲向艾伦。不知为何，艾伦觉得那是海曼无声的呼救。

　　“海曼，咬脖子！”艾伦举起枪的间隙给他下了命令。
　　“冲出来！海曼！”他大喊着。我是需要他的，艾伦想，即便他是个怪物，可是我们都需要它，因为那是基斯留给我的怪物。

　　就在这时，亚尔林突然将枪甩到副驾驶的梅森身上。他迅速挂档，猛打一把方向盘，将车身后面的感染者们甩掉，又是一下换挡，猛的冲出重围。

　　“亚尔林？”
　　“队长，我们不管海曼了吗？”
　　艾伦吃惊的声音和梅森不明就里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是个怪物，管他做什么？你们应该感谢上帝我们还能冲出来。有他做诱饵，那些可怕的玩意儿才忽略了我们。”亚尔林看一眼后视镜，提醒道，”与其纠结那个，有没有人愿意帮忙清理一下爬到后车厢上的那两个？“

　　坐在后座的三人回头去看，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辛迪干呕一声，而乔却拿起可乐罐望远镜更为仔细地观察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玩意儿很眼熟？”艾伦低声咒骂了一句。
　　没错，这是两个属于第二阶的感染者。不同于之前在火车上看到的，这两只要相对小一些，应该还没有来得及补充太多养分。其中一个离车头还有些距离，他应该是从脖子开始感染的。现在他的脖子已经肿得像米其林兄弟的肚子，增生出多层游泳圈状的紫红色肥肉。而其他部位的浮肿则让他的蓝色工作服紧绷在身上——这人之前应该是个建筑工人。他步履蹒跚地试图向前走，然而在皮卡车经过一个路障时，被一下颠簸又甩到了后面。
　　而另一个就显得有些岌岌可危了。此刻她正扒着靠近后车座的车窗玻璃，幽幽地往里看。这女人从正面完全看不出什么，除了皮肤有点发紫之外。就像一个肥胖的喝醉了酒而全身发红的鱼薯店老板娘。然而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她背后那个像小山包一样鼓起的肉块。那个夸张的肉块将她后背的衣服高高顶起，使她看上去像个驼子。这两人的眼睛都变得非常奇怪，没有任何眼白，全是黑色的，分不出瞳孔，但在最边缘是一圈隐隐可见的血红。
　　她轻轻一拍后车窗，从感觉上就是轻轻的一下。车窗瞬间裂出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几乎贯穿一个对角。
　　辛迪从指缝间看到了这一幕，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你说他们现在还有没有意识呢？”她问。
　　“那都不重要了。”
　　艾伦皱着眉，按下车窗，将身体探了出去。他对准怪物就是一枪。

　　轰——

　　“干得漂亮！”亚尔林赞道。
　　艾伦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其实他瞄准的是胸口。
　　驼子痛苦地哀嚎起来。她的脖子爆开一朵血花，被豁开的口子里流出汩汩的暗红血液。然而这一枪并没有使她倒下，她挣扎着趔趄着，向艾伦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她还没死！继续轰她脖子！直到轰断为止！”亚尔林提醒。

　　“可是……”
　　艾伦没来得及听见辛迪接下来的话，他再次扣下扳机，接二连三又补了几发。直到驼子悄无声息地倒下，才将枪收回。她的脖子已经完全没法再看，但也幸亏如此，她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倒在车厢里抽搐。渐渐的，连抽搐都消失了，她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后面的那个米其林发觉了这件事，他慢慢挪到她身边，也叫了几声。他低下头，看着那具恐怖的尸体，过了一阵，他一口咬了上去。
　　“Yes！”艾伦双手握拳，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种命运由自己掌控的感觉。梅森和乔也在互相击掌，亚尔林大声赞美。男人们欢呼着，庆祝凭人类的力量干掉了第一只怪物。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辛迪脸上却是一种古怪的表情。
　　“那是个孕妇！”她虚弱的声音打破了男人们的兴奋，“你看她的手！”
　　艾伦这才注意到那具尸体的右手蜷在自己的肚子上。也许是因为那背后的肉块实在太巨大了，没有人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艾伦突然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女人在中枪后挣扎着把手伸向自己，那究竟是袭击，还是要……呼救。

　　我，是不是杀人了？艾伦忽然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心头，杀戮带来的快感瞬间就被浇熄。
　　车里安静下来，只剩马达嘟嘟的轰鸣声。

　　“我觉得你可以先把你泛滥的爱心稍微收一收，圣母玛利亚，哦不，是圣母辛迪，”亚尔林冷酷道，“那些关乎人类伦理道德的屁话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现在，我们需要面对的是那个正在吃尸体的怪物，很快他就会长成一个巨人了。”

　　仿佛是为了迎合亚尔林的话，那只米其林面对着后车窗站了起来，他俨然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他的衣襟血淋淋的，或者说他整个人都血淋淋的。所有人这才惊讶地发现，他的进食速度居然如此之快，风卷残云一般，地上的坨子只剩下了一些骨架和碎肉。除此之外，头骨因为过于结实还没来得及被啃碎。米其林张开血盆大口，清晰地向人们炫耀着他那不知何时已经变异得像海曼那样的尖尖长长的牙齿。

　　他又低头将那只被啃的坑坑洼洼的脑袋抓了起来，举到胸前。艾伦忽然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
　　“趴下！”随着他的一声喝令，那只脑袋竟然破窗而入，直接砸到了驾驶座的椅背上。这股堪比子弹的威力震惊了所有人，这只米其林在吞食了刚才的尸体之后，好像也吞并了她的力量。他冲过来，双手扳住玻璃破碎的车窗，将满是血渣和组织残渣的脸伸了进来。比他的脸更快伸进来的是舌头。那条舌头至少有正常人的一倍长，而且异常灵活。他直接把艾伦砸过来的枪头紧紧缠住。

　　“队长？”梅森颤抖着看向亚尔林。

　　后座空间狭小，三个人根本无处可躲。
　　艾伦还在与它僵持，坐在中间的乔突然顺手将可乐罐望远镜猛塞到他嘴里。
　　艾伦：“……”
　　乔：“手里只有这个。”
　　趁此机会，辛迪尖叫着伸出手里的瑞士军刀猛划了几下，他的舌头应声而断。
　　米其林发出痛苦的嘶声，然而大家还没来得及再松一口气，他突然一猫腰，巨大的身躯朝里卡在了后车窗上。出于惯性，他的头直接砸到了坐在中间的人胸前。

　　胸骨碎裂的声音瞬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