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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结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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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堂!”
威——武——
黄煜一拍惊堂木,道:“下跪者可是刘德和宋氏。”
“正是草民。”男女声同时响起。
一天的牢狱之灾,刘德的气焰消失大半。他不敢像之前那样抢话,老老实实叩头等着县令问话。宋氏倒是要比昨天看起来平静了些。
黄煜沉着脸,“刘德。张老太告你们两个通奸,你怎么说。”
刘德咽口水,道:“青天大老爷,我和宋氏真是清清白白。”
“那肚兜怎么解释。”
刘德结巴,道:“那是张大壮抵押给我的。”
啪!惊堂木一响,黄煜道:“还敢撒谎!刘德,本官问你是为让你说出实情。你若再满口胡言,就休怪本官不给你机会。”
刘德吓的一哆嗦,“我说,肚兜是我拿的。小人本拿了字据去找宋氏,不想她根本不认账。小人情急下就拿了她肚兜,然后缓了她几日。”后面的话越说越心虚。
黄煜冷漠点头,目光转向宋氏。“宋氏,张大壮说的是真的吗?”
“他撒谎!”
刘德差点跳起来骂。右边的衙役同时敲下水火棍,惊的刘德缩成一团。
黄煜道:“你说他撒谎可有证据。”
宋氏努力镇定道:“民妇和他私通,那是民妇送与他的。”手心出的汗,在衣摆上擦了擦。
黄煜道:“既然你说与刘德私通,那本官问你。刘德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宋氏听到这话身子僵住,道:“民妇与他幽会都是晚上,不曾看见。”
黄煜道:“那他睡觉可打呼磨牙。”
宋氏道:“民妇睡得死,不曾听见。”
呵!安静的大堂上飘过一声笑。“看来这刘德挺能折腾!”
宋氏悲愤欲绝,羞臊着低下头握紧拳头。
黄煜道:“你与刘德这么折腾,张老太知不知道?”
宋氏忽然觉得大堂上的县令瞬间变得心黑嘴毒,世上没有比他更淫恶下流的人。昨日见到的正直县令只是幻觉,太阳落下去,恶魔就全都爬了出来。
“不对,你刚生了孩子你丈夫就死了,这段时间无法行房事。”黄煜停了下,道:“难道是你怀孕间做了什么。还是怀孕前就和……”
“大人!”宋氏抬头怒视县令,“天理昭昭,你说这些就不怕烂舌头。”
黄煜道:“知道本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审你吗?”也不等她问,就自己答道:“人死后七天内魂魄还会在阳间滞留,会看看自己记忆最深的地方,找找亲人朋友或者仇人。”
跪在堂中央的刘德身体抖了一下。落秋水余光看到,神色不明。
宋氏趴在地上痛哭。“张大壮,张大壮!”
黄煜淡淡道:“你叫他张大壮是因为他卖了你,你恨他,连带着他的孩子你也恨。你故意说自己和刘德私通,是想让这两个孩子活在周围人的唾弃中。有一个私通的娘,或者父不详。”
“没有!没有!金宝是大壮的孩子,是大壮的孩子。”宋氏脸上涕泪横流,哑着嗓子喊:“大人,我求你放过孩子。他还小,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黄煜拍下惊堂木,震得左手麻木。“宋氏,你还不明白。不放过孩子的不是本官而是你。你自寻死路求仁得仁,哪管活人的痛苦。”
宋氏哭近乎昏厥,黄煜语气缓和下来。“你可知流言猛于虎,人心隔肚皮。本官只说了几句,你便觉得天崩地裂。可想过两个孩子,怎么经受的住满天风雨。本官再问你一句,可曾和刘德私通!”
“没有,没有。”宋氏毕竟只是一深宅妇人,俯首哽咽道:“大壮被刘德引诱吃了罂子粟染上瘾症,要不是他大壮也不会死。大壮死后第二天,刘德就拿了字据说妾身已被卖给了他,对民妇动强。民妇以死相逼,他便抢了民妇屋内晾晒的肚兜,威胁民妇给他银子。不然就告诉所有人妾身勾引他。”
黄煜看着宋氏,接着她的话道:“你给刘德银子的事让张老太发现了,她得知一切就让你认下和刘德通奸的罪名,为张大壮报仇。”
宋氏愣住,县令怎么会知道。然后慌张道:“没有没有。奶奶不知道这事。”
黄煜道:“本官说过,给你们说话是给你们说真话解释真相的机会。说假话只会浪费机会。”
宋氏受惊吓,擦着眼泪点头。“是。”不敢再多言。
黄煜道:“刘德!”
刘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磕在地上道:“大人,我说实话。”刚才县令的手段已经把他吓萎了。
黄煜道:“你那么肯定张大壮是自己死的。张大壮死的时候你在吧。”
刘德抖着嘴唇,想说瞎话又不敢。“在……在。”
宋氏闻言红着眼盯住刘德。
黄煜道:“见死不救?”
刘德颤颤巍巍道:“小人吓傻了,可他真是自己掉下去了。”
黄煜点头,道:“张大壮不知道那字据是卖老婆的吧?”
刘德刚想点头,反应过来立马摇头。就看县令对他笑了笑,刘德摇头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眼神躲闪。
黄煜道:“刘德,你说张大壮要是知道你不仅见死不救,还骗他卖了老婆。他会不会爬回来找你。”
刘德见县令指着他身后,对着那边笑着点点头,好像真有个人正站在他身后。刘德汗流浃背下意识回身看,待看到没人才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摸到后背一片冰凉。
惊堂木突然一响。刘德三魂七魄被吓走一半。
黄煜道:“本官也乏了。你如果不想说就回牢房去,听说那地方死过人怨气重……”
刘德刚还放松的脸,立马紧张起来。“我说。是我骗大壮,那字据是故意在他吃了罂子粟后让他签。大壮只以为是借据,就迷迷糊糊签了。”
黄煜道:“可有人证?”
刘德忙点头,道:“有有有,是聚财赌坊的赵五。我们商量到时候一起分张家的钱呢。”
黄煜道:“落捕头明天去问问。刘捕头把刘德关牢房去。宋氏也关进去,明天让张老太过来接人。”
刘德一听疯了,挣扎吼叫着不去牢房。四个衙役上手把人拖了下去。
黄煜站起来,略微的伸展了下腰。他抬起左手入目一片红肿,心里道怪不得有些疼。
落秋水走过来,递上一个瓷瓶。“大人拿回去抹上,明天醒来就好。”
黄煜接过道谢,看落秋水站着没动问道:“有事?”
“大人说的牢房怨气重……”
黄煜好笑道:“吓刘德的话,怎么还吓着了你。”瞧见大堂有几个磨磨蹭蹭偷听的,明白了。“牢房怨气重,煞气还重。那地方别说鬼怪,神仙去还嫌损道行。”
衙役都一副放心了的表情。
黄煜叹气,直接对着大堂里几个衙役道:“你们又不怕撞煞了?”
衙役们愣住。
黄煜道:“疑心生暗鬼。刘德就是个例子。平日行的正还怕鬼怪,亏得几个还是衙门中人。都回去洗洗睡了。”
“是,大人。”
落秋水对县令道:“老爷一起走。”
“嗯。上次我说给你放假的事。明天应付完张老太你就休息两天,这老太太,唉!”
“老爷看着定。小心路暗……”
……
张家的案子一结束。黄煜又埋头进了卷宗里。
判决书下那天,张老太意料中的不依。当着衙役的面就给了宋氏一巴掌。宋氏哭哭啼啼的说了黄煜的那番话,张老太颓然坐下,抱着宋氏泪流满面。
刘德因伪造字据强(qiang)奸妇女未遂,被判流放两百里外‘劳改’,时间五年。
宋氏的一儿一女还年幼。黄煜常让衙役去他们家的豆腐摊坐坐,后来听说张老太做主给宋氏大女儿定了门亲,家里渐渐稳定下来。
县民们渐渐忘了张大壮的死,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衙门里也开始每天都有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报上来。
黄煜问过落秋水,张家案子出来的时候县里鸡毛蒜皮的事是谁处理。
落秋水对此并不知晓。两人同时忽视了那位在大堂上记录,堂下写县志,平日里整理案底卷宗存在感孱弱的师爷。
黄煜办了一次大案,日常的案子对他来说心里上都能承受。只是断案时先吓人这毛病,让张家案子给养下了。
衙役们亲眼看着口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人,挑挑眉毛就一大堆鬼神论据。说着‘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人,反手就给犯人扣上‘大罪’。
认了罪的犯人不仅对黄煜感恩戴德,还感激县令相信他们不是大恶。
黄县令七年未错判一个案子,黄煜觉得他要保持。
黄煜刚来时看过一个丢狗案,前两日苦主来报狗找到了。它自己追野兔,追到了山上一猎户的陷阱里。黄煜听闻有猎户,便起意上山打猎。
落秋水放假回师门,黄三爷被朋友约去游玩。黄煜就带着乐宝,一身便衣出门。
至于那些公案上的琐事……
衙门外天气风和日丽,自有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