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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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院后，宋天道的生活可称得上规律。半年的昏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缩，他的双手还不是很灵活，连筷子也用不好，走路也必须借助轮椅或拐杖。他每天都会定时去医院复健，闲时就躲在房间看电脑，也不怎么出门，似乎是不想以这种姿态面对外界的目光。
回家的当天，在客厅看到了陈天义母子时，宋天道的脸上并未露出多少表情，当他们是空气一般，连看也没看一眼。倒是陈淞，也就是陈天义的母亲，带着一丝亲近和讨好的笑容，向他打了声招呼，他也没有搭理。
回到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一天吃完早餐后，宋世廉清了一下嗓子，对宋天道说：“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你老婆，毕竟孩子都快生了。那几家店我暂时让天义先帮你管着，等你完全恢复了，还是交给你。”
陈天义和陈淞都紧张的看着宋天道，生怕他听到后发飙。然而宋天道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淞忙笑着说：“天义什么也不懂，哪里管得了这几家店？等你好些了，就让他给你打打下手，多学点儿东西也是好的。”
宋天道淡淡的说：“我没什么可教他的。”说完后，径自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他离开后，客厅里一片尴尬的气氛，宋世廉也没什么话好说，直接就上楼了。陈天义显然对宋天道这种漠视他们母子的态度很不满意，刚想发几句牢骚，被陈淞瞪了一眼，怂怂的闭嘴了。
他心里觉得陈淞对宋天道太高估了，老对他说什么等宋天道醒来后出院了，一定会对他们母子不客气。现在看来，他还有什么本事？连宋世廉都在这半年内倒戈到他们这边了，宋天道又成了个坐轮椅的残废，还拽个屁？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两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他在宋道面前更是活像只灰不溜秋的老鼠，连大气也不敢出，最多只敢在电话里对他叫嚣几句，耍点不入流的手段膈应膈应他。如今总算扬眉吐气了，陈淞还一天到晚的叫他低调，在宋天道面前多装孙子……妈的，至于吗？
那个瘸子以后搞不好还要看他脸色过日子呢！
陈天义愤愤的想着，但却不敢在陈淞面前多嘴。他的妈妈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温柔好脾气的女人，只有他知道陈淞私底下对他有多么严厉苛刻，这世界上他最怕的就是她，从不敢忤逆她半分。
好在陈淞很快也回了自己房间，得了自由的陈天义立刻就和他那群朋友联系上了。自从接管了宋天道名下的那几家夜总会后，陈天义身边就围绕上了一大堆人，个个都争相奉承他，陈天义现在是赴不完的饭局，推不尽的邀约，别提多风光了。
他拨通电话，很快就定下了接下来的节目，陈天义理了下头发，意气风发的笑着出了门。
陈天义离开后不久，楼梯间旁边的客房门打开了，朱慧英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走了出来。自从怀孕后，宋世廉就把她接了过来，说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如今宋天道坐着轮椅也住过来了，倒是营造出了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假象。
说实话，朱慧英其实很害怕和宋天道单独相处。
她最后一次去医院探望宋天道，回来后没几个小时，宋天道居然就醒过来了，当时听到消息后她差点没晕过去。她不得不怀疑，宋天道有没有可能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了？那些刻薄的、难听的、她用来宣泄情绪，就是想要刺激宋天道的话，他听到了吗？
可宋天道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他对她还是以前的态度，既不亲热也不特别冷漠。出车祸前宋天道每天还早出晚归的在外面忙，如今变成了瘸子，他干脆就成天缩在房间里，一天到晚的抱着个电脑。朱慧英睡在里面的套间，他睡在外面的书房，除了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前会打个招呼外，两人就像彼此互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可以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虽然从他们结婚后起，两人就差不多一直是这个状态，可朱慧英还是莫名的觉得害怕。
宋天道越是表现得平静，她就越心慌，但她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宋天道之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她从每周一次的例行产检，强行要求增加到每两天一次，就是为了躲开宋天道，尽量不和他在同一个空间相处。好在宋天道也从来不问她去哪儿，干什么，她便像逃离一样匆匆离开了。
听着大门一声接一声的关上，宋天道的唇角慢慢掀起一丝冷笑。
有意思。他想，这些人，多有意思。
手机响起了嗡嗡的蜂鸣声，宋天道拿过来，接通。
“查了你那个司机的所有账户，出事前几天他某个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三百万。很明显，有人买通了他想要你的命。”
“汇款人能查到吗？”
“查不到，对方从地下钱庄走的账。”
“……嗯。”
“别担心，正常渠道没法儿查，总归有别的办法，只是要花费一点时间而已。”
“谢谢你，三哥。”
“和我说什么谢，滚！有空就去看看老爷子，你出事后我们都不敢跟他说，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住这刺激。”
“我会的，放心吧。”
宋天道笑了一声，挂了电话，眼神渐渐阴郁起来。
他的那个司机跟了他好几年了，一直挺老实本分的一个男人，他也待他不薄，没想到为了三百万，竟然铤而走险，想制造一场车祸弄死他，结果他没死，倒把自己的命送掉了。
能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买他的命，还知道走地下钱庄转账，对方也不是普通人。
是生意上的对手？宋家以前道上的仇家？还是……就在他身边，令他防不胜防，想要他命的人？
宋天道心里有怀疑对象，但还不能确定，没有证据。
还必须等，只有时间，才能让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卫北川蹲在土路边，穿着背心和大裤衩，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剃成了短寸，捧着个大瓷缸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水，一抹嘴，形象全无。
他跟着剧组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快三个月了。电影的拍摄进度很慢，主题是讲述沙漠边缘地区防沙治沙人的故事。导演的剧本边拍边改，力争求实，都快拍成纪录片儿了。
对于卫北川而言，这种生活是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这儿没有网络，电脑不能上网。信号不好，手机也时常处于断线状态。卫北川习惯了现代化的生活，在这儿却仿佛回到了原始人时代。
卫北川以前每天都要洗头洗澡，还要用洗面奶啥的，可劲儿捯饬自己。到了这里后，用水紧张，一切从简，一天就早晚洗两次脸，洗个澡那都是按计划来的。
一天、两天，也许还能忍受，一个月、两个月，真就是靠毅力了。卫北川哪里吃过这种苦头，想打退堂鼓的念头起过好多次，但最终还是被他压制了回去。
他看到剧组那些演员，大多年纪比他大，但也有不少他的同龄人，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子，人家都没喊苦没喊累，他好意思么？他这才知道，以前拍戏时觉得苦觉得累的那些个情况，和现在一比，真不叫个事儿。
也是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接触到了防沙治沙人这个职业。他们的工作枯燥而乏味，每天对着蓝天、黄沙，再好看的风景天天看也得腻。他们忍受着太阳的暴晒，日复一日的在大漠里测量、记录，种草方格，种防□□……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
导演名叫宁未，年纪不大，才三十出头。他曾经是著名导演安荣的御用副导演，而且跟了他十年，算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关门弟子。
安荣算是乔应的伯乐，是他成名作及息影作的导演，也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是以乔应和宁未的关系也很不错。安荣隐退后，宁未便做了独立导演，这部电影算是他第一次试水。
一开始，乔应很不看好他拿这部电影作为他的荧屏处女秀。
“你要拍这个？”乔应对他说，“拍出来得赔死！这种题材根本没可能吸引观众，票房你连想都不要想，影院给不给排片都不好说。”
宁未笑了笑，说：“相信我，我会拍得好看的。剧本你看过了吗？”
乔应顿了一下，考虑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剧本倒真是个好本子。算了，赔本就赔本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我当年也是一路背着票房毒药这个名号过来的，大不了改当制片人后继续赔本儿。”
他亲自推荐了男主角，一个著名的实力派中年演员，对方大半是冲着乔应的面子接下了这部电影，另一半原因是想据此冲击电影奖项。
毕竟乔应当年也是拿奖到手软的传奇人物啊，他挑中的电影，哪怕票房赔死呢，至少能得几个奖吧？
卫北川也饰演了一个角色，戏份不算多，但还挺适合他的。就是演一个原本在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大学生，脑子一发热要支援大西北，毕业后跑来了这里，一来就后悔了，又拉不下面子逃回去，就打算混个一年半载的再走人。渐渐的，被身边人所感染，终于决定留了下来。
他每天就翻来覆去的背台词，揣摩角色的内心活动，他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这个人物，因为他们的想法太像了— —都他妈一时脑袋发热自己折腾自己来了，为了面子又不能撤，只能硬抗。这些情绪他都能表现到位，就看后面他被感动，主动决定留下来的爆发戏能不能演好了。
为了更好的体验人物，他按照剧本，每天吃完饭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土路边上蹲着，苦大仇深的盯着路面发呆。
后来他发现，有个老头儿总在他眼前走来走去，他每天都看到好几回。老头儿也真是个神人，看着也有七、八十岁了吧，还每天拎着桶精神矍铄的去给树苗浇水呢。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朝那老头儿打了个招呼：“大爷，您不热啊？不累啊？”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卫北川也没在意，他想老头儿这把年纪了，大概耳背，听不清他说啥，能理解。大约是出于苦中作乐的心理，每次看到这老头，他都主动和他说话，自娱自乐也能说半天。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老头儿身后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