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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9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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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的死仿佛是在魔法界摇摇欲坠的平静表象上加诸的最后一根稻草,食死徒与凤凰社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无数关于黑魔王归来、食死徒开展大屠杀和麻瓜针对巫师的残忍研究的消息纷至沓来。
霍格沃茨不再是小巫师们最后的屏障,至少在许多传承了几个世纪的纯血们看来,失去了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远不如他们自家开启了各种魔法屏障的庄园让他们来得安心。沃顿、佩蒂尔、普兰特……他们有的随着来参加葬礼的亲人一同离开,有的干脆在葬礼前就收到家里来信,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当然,也有不少不肯离开的,比如格兰芬多的西莫·斐尼甘,他和来接他的母亲在门厅前大喊大叫,最后如愿以偿地继续留了下来。
不过这也许也和麦格教授重新成为校长有关。据说她在校董会议上拿出了邓布利多的信件据理力争,甚至用魔杖指着卢修斯·马尔福的鼻子警告这个“伏地魔的走狗”,表示“霍格沃茨不是给你舔你主人鞋底的地方”,最后在默认了魔法部能够从下学期开始更多地插手任课教师之后,进驻了校长办公室。
总而言之,邓布利多死后短短几天,魔法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葬礼后第二天,波特三人组找到了我。
“你知道这个,对吗?”波特小心翼翼地从衣领拉出了一个银质嵌着黄绿色宝石的挂坠盒。
我瞄了一眼,不用细看,就察觉到了上面强烈的黑魔法波动——这是我用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假货和克利切换回来、又让它重新放回海边岩洞的真魂器。
“你从哪儿找到的?”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从上面传过来,我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指,想要摸摸看。
“别!”波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这个玩意儿……它会……”
“放大你心里的恶念。”我放下手,瞥了一眼旁边韦斯莱和格兰杰脸上对魂器的厌恶和惧怕,明白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近距离接触魂器带来的影响。
“是。”见我不再坚持,波特微微松了口气,“你知道它,你知道怎么毁了它吗?”
“比这个”我指了指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的挂坠盒,“更强大的黑魔法。”
韦斯莱在他身后皱了皱眉,不过格兰杰却十分迅速地就着我的回答问道,“你能教我们……教哈利吗?”
我盯着她带着紧张和瑟缩的脸,却又在上面看到了恍惚的怀念和一丝笃定。这种情绪很奇怪,她害怕我,却认定我会帮助他们,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经听到过我的回答一样。
听到过回答……我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我久未回答,波特着急起来,他粗鲁地把挂坠盒又塞回到毛衣里头,紧紧盯着我的表情,“邓布利多校长告诉我,如果我需要帮助可以来找你。你会帮我吗?”
邓布利多告诉他可以在我身上寻求帮助?我几乎是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怎么,邓布利多是觉得我内心住着一个助人为乐的圣母,还是他已经绝望到指着自己曾经防备打击的对象帮助他的继承人?
不过想到波特脑门上的那个魂片,我又意识到这能帮我解决很多麻烦。
“可以,”我对他们笑了笑,“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多你想要知道的问题,比如,这种东西,”我指了指被波特塞回衣服里面之后在他胸前鼓起的一小块,“到底有几个。”
波特先是急切地向我的方向跨了半步,又迅速收回脚,脸上一派警惕,“你想要什么?”
长进了不少啊,我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把目光放到格兰杰身上,“你的记忆。”
格兰杰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么?”我轻声问着对面的这个女孩,看到她瑟缩了一下,低下头躲开了我的目光。
波特狐疑地看着我们的互动,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并不着急,不管格兰杰身上有什么异常,就凭他们三个,哪怕加上凤凰社,都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更别哪怕她不愿意给出记忆,我就打算直接摄神取念,从她脑子里获得我想知道的一切。
弱者是没有任何权利的,现在我不打算强逼她,只不过是因为我想在波特那儿保留点好印象,好让他主动地为消灭魂器献身而已。
“好。”就在韦斯莱半个身体挡在她面前,打算替她拒绝我的提议时,格兰杰低声说道。她用魔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引着一部分记忆装进了手里变出的细颈小水晶瓶中。
没有过多地抵触,这意味着至少在她看来,我不会因为她“记忆”里的东西感到恼怒。我满意地接过水晶瓶,随意地放到了巫师袍的口袋里。
“走吧,我们需要一个安静一点的场所。”
波特三人组之后便离开了霍格沃茨,按照邓布利多的推断搜索着剩余魂器的下落。同时,越发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伏地魔的行动也越发过激起来。他开始亲自带着食死徒去伏击反对他的巫师,高调地出现在魔法部,甚至设立了混血巫师登记处——所有的混血巫师需要登记自己的魔杖和住址,而那些证明不了自己血统的,则和麻种一样,属于被抓捕和追杀的位置。
相对于校外随时随地发生的袭击、折磨和死亡,霍格沃茨简直像是最后一片净土。即使讣告和伤亡名单每天都会于早餐时间在学生手中传阅,也每天都有人哭泣着去参加亲人或者朋友的葬礼,但学习和考试仍然是校内的主旋律。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我站在塔楼的一扇窗边,对旁边跟着我出来散步的布鲁克说道。走廊的另一头,一群刚下课的格兰芬多热切地讨论着接下来的假期和圣诞礼物,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外界气氛的影响。
“还有两天。”他不屑地扫了一眼格兰芬多,盯着手上的宾客单子,“您真的准备好在圣诞节那天……”他的拇指紧紧攥在“伏地魔”几个字上,发白的指尖几乎要刺透厚厚的羊皮纸。
“你对我没有信心吗?”我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飘扬的雪花,漫不经心地反问。
“……当然不。”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略微沙哑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了他眼中强自压抑、却几乎喷薄而出的渴望、痛苦和不安。
“无论如何,我总会在您身边的。”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声音却在不断颤抖。
出于对下属的体贴和宽容,我略过了他话中的逾越——我不需要关心或是担忧,更对“总会在我身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我将手握权柄,我将俯瞰众生,我将让所有人在我面前俯首屈膝,而所谓的陪伴或是温情,对我而言不过只是袖口一段精致的花纹、腰际一块细巧的挂饰,美则美矣,没有任何用处。
“你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这么说,在布鲁克几乎是带着渴望和绝望的目光下,我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如果我这样说了,忠诚、信仰、甚至灵魂,也许他都会双手奉上。
但我何必勉强自己说这些漂亮话来取悦我的下属?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如果到了此刻我还需要步步为营地揣摩人心,那我所追求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将自己束缚在另一个枷锁中罢了。
我扯了扯嘴角,重新把视线放到了窗外。
圣诞节的早晨,我是被罗尔斯凉丝丝的鳞片叫醒的。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施了恒温咒的冰,雕成了我和他的形象。
“妈妈,圣诞快乐!”他湿腻的舌尖扫过我的鼻子和侧脸,身体缠在我的脖子上,尾巴尖垂到了胸口。
“这是你雕的?”我坐起来,托着他过于沉重的身体凑近了去看那块冰雕:要不是人物脖子上面挂着的那条蛇,我几乎认不出那就是自己。
“嗯哼。”他轻轻甩了甩尾巴,最末端勾起来在我眼前晃了晃,“用尾巴!”
我笑了笑,把雕像用咒语和玻璃罩子保护起来放到了窗前的书桌上,“谢谢。”
“不客气。”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从我身上滑下来,尾巴啪啪地拍着地面,“我弄得不太像……”
“谢谢你,罗尔斯。”我的手指抚过他额头上光滑的鳞片,“我很喜欢。”
他兴奋地用脑袋蹭着我的手心,咧开嘴发出嘶嘶的笑声,一整个早晨都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穿衣洗漱爬来爬去。
“好了,罗尔斯,”我伸手让他缩小盘到我的手腕上,“我们该走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哦对,我们要去赴鸿门宴、打大魔王了!”他兴致高昂地在我手腕上扭动。
“嗯,害怕吗?”
“妈妈会不要我吗?”
“不会。”哪怕死,我也会带上你的。
“那我就不怕!”他金黄色的眼睛毫无保留地、信赖地看着我,语气天真又肯定。
我望着这个我唯一信任的、与我心意相通的小东西,被他磨得又是无奈又是温暖,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拉开门,走向门外沉默地等待着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