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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9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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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所有在校的斯莱特林参加了几天后邓布利多的葬礼——不包括德拉科·马尔福,他在邓布利多去世当晚就通过门钥匙离开了霍格沃茨,也不包括小莱斯特兰奇,他被我打发回去帮弗尔德清理几个不听话的手下。
剩下的斯莱特林们统一换上了黑色的衬衫和校袍,列队站在我的身后,看着半巨人双手托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穿过操场上站立着的教授、学生、家长、魔法部官员和许许多多慕名而来送邓布利多最后一程的人们。
海格大声地抽噎着,乱糟糟的胡子纠结在一起,随着他重重的脚步微微颤动,但他放下手上遗体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平铺着白布的长桌甚至没有产生一丝褶皱。
我远远注视着那张长桌——斯莱特林的位置是离得最远的,甚至排在了某些家长的后面——邓布利多身上那件缀着亮闪闪星星的紫色天鹅绒长袍还是那么鲜艳显眼,但在阳光的反射中却又显得陈旧了起来,仿佛也已经知道了主人的离开。
他死了。
当灵魂离开躯体,再强大的巫师也不得不屈从于规则,继续走下去。亡者是不能留在生者的世界的,纵使他现在就在半空中俯瞰这里,也不再能够对人世施加任何影响。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把目光从那个不会再对我有任何威胁的身体上移开。魔法部部长福吉站在最前排,手里紧紧攥着一顶墨绿色的礼帽;他忠实的手下,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退后半步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虚假的悲痛表情;隔了几步,凤凰社的成员们聚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带着相似的表情——悲痛、迷茫、不知所措,就好像失了头羊的羊群;再远一点,我在教授们的最边缘看到了斯拉格霍恩——他把自己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用一张墨绿色的小方巾擦着眼泪。
最后,我在格兰芬多的最后面找到了波特,他周围是两位好友,只不过格兰杰正伏在韦斯莱的肩膀上哭泣,后者手足无措地环着她的腰。这让波特显得孤立无援。
海格响亮地擤了擤鼻涕,大手捂着脸退到了人群后面,一个有着浓密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长桌的最前面。
“鲁弗斯·斯克林杰,”布鲁克的声音在我身后低声响起,“魔法部里难得的聪明人,他向我打听过您,说是十分赞赏您的麻瓜威胁论。”
“是吗?”我对赞赏这个词不置可否,听这位傲罗办公室主任表述对邓布利多的敬仰和对他死亡的惋惜,他的语调平静而有力,倒是让周围很多抽噎哭泣的人重新镇静下来。
这是个比福吉聪明得多的人,当然,他的野心也比做了十几年傀儡的福吉大多了。
“听说他是下一任魔法部长的最有力人选?”我把目光转向一边的黑湖,侧着头对布鲁克问道。
“是的,这种时候,傲罗出身的巫师总是很容易得到信任。”布鲁克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愣了愣,“那是……”
“人鱼。”我盯着距离水面几英寸处漂浮着的生物——清澈的蓝绿色湖水下,他们脸色苍白,头发飘散,尖利的牙齿明显地凸出来,隔了老远就让人感觉到了湖底的阴冷气息。人鱼们古怪而又悲痛的音乐声从那里响了起来,众人纷纷看过去,带着惊惶和厌恶,这又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马人也来了。”我听到身后有人这样说道。我把头转向另一边,禁林边缘,十几个手持弓箭、赤裸上身的马人默默站在大树的阴影里。他们的上半身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座静止的雕像,只有下身的蹄子偶尔轻踢地面,带起轻微的尘土。
斯克林杰没有因为这些神奇生物的到来而中断自己的讲话,相反,他的声音更加高亢起来。
“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刻,”他在原地瘸着腿转了半圈,环视着周围的人群,“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傲罗办公室有信心、也有能力为所有巫师带来……”
“他可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这么有把握,”梅乐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就连他手底下的傲罗都不一定服从他的命令——金斯莱前两天刚对他加派人手继续搜捕小天狼星·布莱克表示不满。”
“不过好歹他是旗帜鲜明反抗伏地魔的,”布鲁克耸了耸肩膀接道,“一辈子都在追捕黑巫师,这种人至少不用担心会被临阵被策反。”
上面的斯克林杰已经结束了他的讲话,大步流星地走了下来。他没有回到福吉身后,而是走到了另一边,紧靠着波特和他的朋友们。
“不会被策反?”梅乐思冷哼了一声,“恐怕他根本就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没理他们两人的机锋,把魔力投放到了正在和波特说话的斯克林杰身上,立刻,他们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波特,我希望能和你谈谈。”斯克林杰偏头低声说。
“抱歉,我想我现在没什么和你说的。”波特的目光集中在最前方的长桌上,又一个男巫走到了邓布利多遗体旁边开始说什么,波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倒是像在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让他在一众哭泣悲痛的格兰芬多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对他的表情作任何评价:对于普通的巫师而言,邓布利多的死亡只是让巫师界少了“唯一能让那个人恐惧的巫师”,而对哈利·波特来说,则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保护伞。
因此,尽管不断有人把视线投注到救世主身上,却都默契地没有上去打扰他。
“这是一个可怕的悲剧,”唯一一个凑过去的斯克林杰不为他的冷语所动,在旁边格兰杰大哭的背景音中冷静地继续说道,“邓布利多是一个伟大的巫师,我很了解你心中的悲痛,但在这样一个时刻——”
“我说,我,不,想,跟,你,说话!”波特猛地转过头,他顾忌着场合压低了声音,通红的眼睛却是透过镜片恶狠狠地盯着斯克林杰。
棕发男巫压制着抽搐的嘴角,最终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谅解的表情,“我想,现在可能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我们——”
波特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他像一头发怒的小牛犊一样微微压低了头,双手攥紧抬起放在身侧,俯视着面前比他略微矮了一点的男巫。
斯克林杰的身体向后仰了仰,又很快站稳,脸上还是那种让人看着就觉得烦躁的、自以为善意的谅解表情。
哦~也许是刚刚斯克林杰毫不迟疑选择波特的行为,我有点幸灾乐祸。但就在我以为波特下一秒就要抽出魔杖给他一个恶咒,或是直接狠狠给他一拳的时候,他却攥着拳头后退了一步,压抑着怒火,对格兰杰和韦斯莱点了点头,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最前方。
看来这一年邓布利多的教导,加上邓布利多的死,带给波特不小的变化。我这么想着,目光接触到了抬起头准备离开的斯克林杰。
他愣了愣,犹豫片刻,朝着斯莱特林方向走了过来。
“哈!反复无常的小人!”梅乐思在我身后低声嘲讽。
我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追随着斯克林杰慢吞吞走过来的身影。
“霍伊尔小姐,”他走过来的动作稍显犹豫,停下来打招呼时,脸上已经换成了泰然自若,“我是鲁弗斯·斯克林杰。”
“日安,斯克林杰主任。”我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右手,冷淡地回答道。
他自然地收回手并重新用右手握住了拐杖,上前两步并排站到我的身侧。
布鲁克和梅乐思在我身后动了动,被我用障碍重重制止了。我任由小个子男巫站在我的身侧,他羊毛制的巫师袍几乎贴到了我的。
“斯莱特林需要一个新的形象,”他直视前方,小声地说道,“霍伊尔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和我合作可比和福吉有前途多了。”
“是吗?”我同样看着最前方的长桌,由于斯克林杰谨慎地屏蔽了周围的声音,我只能看到压轴上场的现任魔法部长对着稿子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念道什么,他小幅度地挥动着双手,灰白的头发和松弛的皮肤却让他看起来有些软弱。
福吉已经太老了,他在任期间的无功无过也远远无法抵消他无力制止伏地魔归来后一系列屠杀的劣迹。我扫了一眼听众的表情,除了无动于衷就是一脸冷漠。
好吧,既然下一任魔法部长已经先迈出了一步。我这样想着,保持着直视的目光,对身边人耳语道:“明天,对角巷,据说食死徒们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惊喜。”
斯克林杰沉吟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的意图。但很快,福吉的讲话结束,开始脱掉礼帽行礼,我懒得等待他的回答,直接解除了静音咒,跟着稀稀落落的掌声拍了拍手。
“祝你好运,部长先生。”
也不知是掌声还是我的这句部长让斯克林杰回过神,他甩了甩手里的拐杖,胡乱地冲我点了点头,嘟哝了一句“魔法部有事要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还有谁要讲话吗?”我转头问身后的布鲁克。
“没有了吧。”他放下手,思索了几秒,犹豫地回答。
福吉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没有人动,所有人都一致望着铺着白布的长桌和上面邓布利多的遗体——悼念结束,现在,邓布利多需要一个坟墓了。
似乎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我看向组织这场葬礼的麦格——她现在是代理校长了,她却只是抿着嘴角等待着。她在等什么,或者说,等谁?我想现在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疑惑,不过出于尊重,没有人出声。
突然,一阵明亮的白色火焰从邓布利多的遗体和他周围的长桌上爆发出来,火光旋转着上升,几乎和刺目的阳光混为一体。我盯着升腾的火焰,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凤凰的虚影。
几乎就在下一秒,火焰倏然消失,留下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
我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看向刚刚那阵强烈的魔法波动的来源——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一个孤零零的黑影远远望过来。
仪式结束了,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嗡嗡的说话声也大了起来。我看到以福吉为首的几个魔法部官员上前和麦格交谈,后者正忙着组织学生返回城堡。
我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找格林德沃——我当然确定刚刚那个为邓布利多打造了坟墓的就是格林德沃,除了老情人,谁能让麦格默认来越过凤凰社为邓布利多打造最后的栖身之所?至少确认一下他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鉴于对方显然是打算长期守在邓布利多墓前了,我这样想着。
“带着斯莱特林先回城堡,我有点事情要做。如果莱斯特兰奇回来了,让他在公共休息室等我。”我快速地对布鲁克说道。
不同于邓布利多的清矍瘦削,格林德沃的消瘦带着明显的病态,但哪怕已经垂垂老矣,格林德沃看起来仍然傲慢而强大,就算我已经站到他的面前,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下面自己亲手为邓布利多打造的白墓。
我并不觉得被冒犯,掏出魔杖直接释放出我的魔力,汹涌的魔压迫使他退了两步,终于,那双灰眼睛望到了我的身上。
格林德沃漠然地注视着我,依旧没有出声——如果说他刚才的傲慢源自于自身强大的魔力,那么现在,他的满不在乎则来自于自己的无所求。我望进他空荡荡的眼睛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会守护在邓布利多的坟墓旁边,巫师界即将发生的一切,哪怕是邓布利多曾经拼命保护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笑了笑,如同来时一样,借助疾行咒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