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我與不美麗的你》蓮花度母

3、章二

　　中秋節。
　　這只是個偶爾放在嘴上的傳統節日，沒有放假。對於沒有家人的馮驀來說，這只是個嘴上空說的東西。
　　不過如果有空，他還是會找張聞一起吃飯，去看電影。
　　在馮驀的潛意識裏，張聞就是他的家人。
　　“你有點走神啊。”化妝師一邊往他臉上補妝一邊笑嘻嘻地道。
　　馮驀聳聳肩，“中秋節還要加班……煩死了！”
　　化妝師一愣，接著又笑，“有什麼辦法？我還想回去陪女朋友呢……”
　　馮驀沒有接茬，他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接著掏出手機開始發消息。
　　“下面一個是淋浴的造型吧……”化妝師有些擔心地道，“天已經轉冷了……又不能用溫水……”
　　“我的身體可是很棒的！”馮驀笑道，“這麼點小事難不倒我！”

　　張聞看著元祖櫥窗裏的雪月餅發呆。
　　胃在召喚他，張聞的甜食癖又發作了。但他徘徊了很久，還是沒有走進去。張聞一個人是吃不了那麼多的——
　　『今天趕拍一套組照，不陪你過中秋了，快樂啊。』
　　馮驀留的短消息，似乎非常打消張聞的熱情。張聞撇撇嘴，習慣性地皺皺眉頭。
　　“唉呀！煩死了！！”張聞忽然大叫起來，引得路人一陣回頭，“我就一個人吃怎麼了！？”
　　然後，他大步邁進元祖。
　　……有點失落。

　　張聞有點自娛自樂地敲打著櫃檯，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喂，”看到來電顯示後的張聞心裏極度不爽，一接聽就破口大駡，“MD！有空不去跳樓……你沒事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楚隨風在電話那頭用輕柔的嗓音道，“小聞……我現在就在附近……”
　　“幹嗎！？”張聞吼他，“黑社會槍戰還提前通知我啊！！是不是元祖附近有合適的觀戰點啊！”
　　“不是……”楚隨風的聲音還是很輕，“我看中的那位大——美人現在在你旁邊……”
　　大……美人？
　　張聞有點奇怪，他回過頭——
　　天哪！
　　張聞頓覺自己見鬼，恨不得從店裏直接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越正滿臉不耐煩地看著櫃檯小姐將“花醉月”月餅包好，清麗的臉上寫滿了“別來惹我”四個字，腦後的十字型物體若隱若現。
　　……逃……逃吧……張聞在心裏嘀咕。
　　楚隨風還在電話裏叫囂，“小聞……看到了吧，是個大——美人喲！”
　　張聞一下切斷電話。
　　這個時候，吳越仿佛有心靈感應一樣地回過頭，他看到張聞，一下皺起眉頭，“張聞……？”
　　“哈哈……吳經理……”
　　張聞猜測自己的臉此刻正在抽搐。
　　吳越又回過頭。
　　逃是逃不掉了，面對現實吧。張聞緩緩接近吳越，“吳經理……也來買月餅？”
　　“啊，”吳越沒有看張聞，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小雨說她想吃。”
　　哦……
　　張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事情大概瞭解地差不多了，小雨是誰他很清楚，吳越在二十六歲就和結婚剛滿三年的妻子離婚，吳醒雨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這小丫頭片子今年7歲，長得和吳越非常像，又綜合了母親作為女性獨到的美麗，竟然比吳越還要漂亮，活脫脫一個小公主，性格又討喜，簡直稱得上是人見人愛。
　　對待其他事一向冷酷無情的吳越，也只有吳醒雨一根軟肋，只有碰到吳醒雨的事，他才會緩和顏面。
　　這不是，小公主一個電話，老爸就得屁顛屁顛地跑來奉旨買月餅。
　　吳越拎起裝好的雪月餅，轉身準備離開。
　　張聞忽然想起一個傳聞，愣愣地居然開口了，“吳經理……有人說你前妻是因為覺得你長得太漂亮才跟你離婚的……這不是真的吧？”
　　吳越停了下來。他扭過頭，用極其恐怖的表情看著張聞。
　　不會……說中了吧……
　　張聞在心中大呼慘字。
　　似乎覺得很失面子，吳越飛速離開了元祖。
　　張聞聽到手機的聲音，楚隨風不懈地再一次打來了電話。
　　“我看見你跟美人說話！”楚隨風似乎在指責他，“你認識他？”
　　大哥啊……你知道自己纏上誰了麼……
　　張聞欲哭無淚，“出來……別像變態一樣跟蹤……我跟你說。”

　　另外一邊——
　　“怎麼辦？老大似乎跟一個平凡的小鬼頭走在一起呀……”小混混A如是道。
　　“你懂什麼！？那個是老大的好朋友……”高級混混B反駁。
　　“呀！老大上人家的車了！！有危險！”眾混混急叫。
　　“一群白癡……”楚隨風汗顏。

　　這裏是張聞的公寓，楚隨風，本區最大的黑社會首領，正在接受童年好友張聞的逼供。
　　“說吧，你是怎麼纏上吳越的？”張聞儼然一副人民好員警的架勢。
　　楚隨風兩眼放光，“噢噢！原來他叫吳越！”
　　“不會吧你……居然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張聞脫力。
　　“你都不會調查的麼……”
　　楚隨風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小聞，要是追一個人，就要很認真地做，什麼事都要當面問，調查這種下三濫的事打死我也不做——”
　　“那好，”張聞回答地極其爽快，“本來還想教你怎麼能把他追到呢……”
　　楚隨風舉起雙手，“我投降，你說吧。”
　　沒種……張聞嘀咕。
　　“首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纏上他的？”
　　“啊，這是個又長又曲折的故事……”
　　“那就給我簡略地說！”
　　在楚隨風繞來繞去，羅裏八囉嗦的話中，張聞總算找到了頭緒：吳越在停車的時候擦到了他的保時捷，楚隨風本想罵人，但見到一臉慍氣的美人立刻腦海裏產生了兩個字——
　　驚豔。
　　楚隨風當即赤裸裸地告白，結果迎來美人一記右勾拳。
　　整個故事一點也不長，也不曲折。
　　但楚隨風整整說了半個小時，在無聊地聽楚隨風描述見到吳越的臉的那一刹那時，張聞發現自己在打呵欠。
　　無聊。
　　公平地說，楚隨風是個帥得無可救藥的帥哥。馮驀的長相似乎比較女氣，雌雄莫辨的臉很迎合當下對於花樣美男的審美品位。而楚隨風則是標準的陽剛加陽光的雙重帥哥，只是這樣陽光的臉混合他隨和的氣質，只能讓張聞想到一個詞：傻氣。
　　沒錯，楚隨風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顯得有些傻氣。雖然他本人的智商證實他其實並不傻氣。
　　楚隨風把手一攤，“我可是都招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你呀……”張聞對他直瞟白眼，“你知道他多大……”
　　“他不是那種太能看出年齡的人……”楚隨風道。
　　張聞幸災樂禍，他一挑眉毛，“人家今年32歲，我們公司的銷售部經理，目前是成功離異單身男人，除了有個拖油瓶女兒……基本在我們公司女員工最想嫁的男人中排名前三位……看什麼看？眼睛要從眼眶掉下來了……”
　　“他是……異性戀……？”
　　楚隨風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這我不知道，”張聞撇撇嘴，“這年頭結婚的同性戀多了……不過我沒聽過關于他的傳聞……
　　“……他似乎是直的。”
　　楚隨風用臉耙桌子。
　　張聞捉弄人的目的達到，興奮地不能自己，“怎麼了……受打擊了？”
　　楚隨風鬱悶地抬起臉，“那我豈不是沒辦法了……”
　　張聞挪挪身子，“我說你真是怪……我記得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吧！？”
　　“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楚隨風拼命撓頭，“以前是玩的，這次我可是認真的……”
　　“認真也別對吳越呀……”
　　楚隨風擺擺手，“我哪像馮驀有那麼好運氣……你們兩個本來就是天生一對……”
　　咚！
　　這是張聞用拳頭敲楚隨風腦袋的聲音。
　　“你發什麼神經啊！不想活了是不是！！胡說八道什麼！？”張聞朝他咆哮起來。
　　“……，”楚隨風一怔，“不會吧，你們還沒在一起啊……”
　　“在一起你個頭！”張聞大吼大叫，“你個死豬頭給我滾一邊去！！”
　　“好好好！我滾……小聞……別那麼暴力！”

　　馮驀關掉發動機，抬頭望張聞的窗戶。
　　燈是關著的。
　　馮驀開始打張聞的手機——手機關機。
　　馮驀只好上樓。
　　其實自己早就有張聞公寓的備用鑰匙，張聞手上也有他別墅的。這種方便是心照不宣的，只是馮驀還是要向他打招呼才行。
　　到達7樓的公寓，心安理得地打開門時，馮驀發現客廳的燈是開著的，張聞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是小時候的習慣，馮驀心裏暖暖地想，其實這不能怪張聞，還記得是9歲那一年，馮驀鼓動張聞和他一起去山裏玩。張聞當時為了救一隻小猴子躲在山洞裏呆了整整一個晚上，從此就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到現在還不能克服。
　　“小聞，起來了，”馮驀搖搖他，“在這裏睡會凍著的。”
　　張聞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啊……是你啊……楚隨風已經回去了。”
　　“他來過了？”馮驀笑笑，“這小子也不等我一起。真是的。”
　　張聞慢慢從沙發上爬起來，“那小子是被我打回去的。”
　　“他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馮驀一邊問，一邊整理起茶几上的東西。不過顯然他對整理沒有心得，立刻被張聞阻止。
　　“他說……”張聞怔了怔，“他說我們兩個在一起。”
　　馮驀瞪大了眼睛，“……他真這麼說！？”
　　“不然還有假。”張聞把鋪蓋挪到房裏。
　　“這死小子。”馮驀罵了一句。
　　張聞回過頭，相當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呐，小聞，明天是禮拜天……”
　　張聞挑挑眉毛，“幹嘛？”
　　“幫我燒早飯啦！”馮驀直接地道。
　　“做夢！”
　　馮驀擺出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我明天中午11點的飛機去米蘭。”
　　張聞一下子來了精神，“去米蘭！？多久？”
　　“……一個星期。”
　　“你要參加秀場！？春季時裝發佈！？”張聞興奮地大叫。
　　張聞對於時裝可謂是一竅不通，不過這麼多年在馮驀的耳濡目染下，也變得有些敏感性了。他一聽到馮驀的話，立刻明白了過來。
　　“對……”
　　馮驀還沒來得及好好回答，張聞就滿意地笑了起來，“這還差不多，當做慶祝可以！我睡了……晚安！”
　　房間裏的燈被打開，門就砰一聲關上了。
　　馮驀聳聳肩，撥通了一個電話，“……是我。”
　　“啊……什麼事啊？”楚隨風在那一頭懶懶道。
　　“小聞說你今天來見他。”馮驀的口氣冷冰冰的。
　　“是啊，怎麼了？”楚隨風並沒有聽出來馮驀的不對勁，還是隨便地道。
　　馮驀的口氣一下降到冰點，“你跟他說什麼有的沒的！？什麼在一起……你胡說八道什麼！？”
　　楚隨風這下不高興了，他抬高了聲音，“大哥！我是在幫你耶！我還不是不想讓你那麼辛苦……”
　　馮驀打斷他，“你幫誰了？多嘴很有趣！？”
　　楚隨風在那頭道，“你們兩個啊……我看了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要說你們兩個那是單純的友誼……呸！你蒙誰啊！？我問你，你覺得你們這樣猜來猜去好玩是吧？人都給你們急死……”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馮驀冷冰冰地說，“下次再多嘴，我可不客氣。”
　　“大爺！”楚隨風在電話那頭及近暴走，“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小聞想想吧！你說你……”
　　馮驀一下掛斷電話，留楚隨風在那頭一個人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