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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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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好暗……
誰來……救救我……
黑暗中,似乎有人朝他走過來。
小聞……
張聞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桌上的鬧鐘清楚地顯示是7:47。
自己趴在電腦前剛剛眯了兩個小時左右,就被惡夢驚醒。這件事讓張聞多少有點不舒服,他揉了揉因為熬夜而有點紅腫的眼睛,準備將已經完工的程式備份。
這個時候手機不識時宜地響了起來。
張聞一邊嘴裏抱怨著,一邊迷糊地接機。
“……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小聞哪,我迷路了……”
張聞在心底暗罵一聲該死,用半死不活的聲音說,“靠,你不會打的啊……”
“可是……會被認出來……”
馮驀在電話那頭撒嬌地到。
拜託!你這樣站在大街上就不會被認出來啊!!
張聞長歎一口氣,說,“你現在在哪里?”
馮驀那頭似乎怔了一下,“在我們上次去的那家麥當勞。”
“……大學旁邊那家?”
“……大概吧,麥當勞都長差不多,不太記得。”
此時的張聞心中只有大叫I服了YOU!他撫了撫習慣性皺起的眉毛,耐著性子道,“你等著,我這就過來。”
汽車是寶馬三系,不過是二手的,到手並不太貴,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張聞知道自己一定違反交規:明擺著疲勞駕駛。
停在N師大前的麥當勞門口,張聞轉了三圈還沒有發現馮驀的身影。張聞有點急了:那傢伙不會迷路迷得連到底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如果在大街上“馮驀、馮驀”地叫一定會被人觀望:沒准會被當成他的粉絲什麼的……
這個時候張聞抬起頭,看到公交汽車從他面前緩緩駛過,上面的男裝廣告似乎就是要刻意給他看一樣——馮驀穿著非常簡單的紫灰色一字領長袖,一條黑色皮褲和一雙棕色的及膝馬靴,長長的頭髮被編成許多細小的辮子,然後梳成馬尾,髮型乍一看非常像小羅,但明顯比小羅帥得不只一個檔次;手上和脖子上套滿了朋克風格的飾品,畫著濃豔但陽剛的妝,慵懶地靠在巴羅克風格的沙發上,眼神傲慢且迷茫,標準的女性殺手形象。
張聞歎了口氣,其實還不是自己比較瞭解他……那個什麼女性殺手,迷倒一大片的全都是表像,這傢伙整就是一個自戀狂加路癡。
……但有的時候……認真得嚇人。
這個時候,有人拍了張聞的肩膀一下。他猛地回過頭——是馮驀,戴著棕色的□□鏡,頭上是白色的貝雷帽。
“你死到哪里去啦!?”張聞朝他大吼大叫起來。
馮驀朝他一笑,將一顆栗子塞進張聞手裏,說,“買栗子吃。”
張聞氣急敗壞,“我不是讓你別動的麼!”
馮驀自顧自地剝了個栗子要往張聞嘴裏塞,“有什麼關係,不找著了麼。”
張聞覺得嘗到栗子還不夠爽,一口咬上馮驀的手指。
“小聞!很痛!!”馮驀大叫一聲。
“就讓你痛,”張聞又習慣性地皺眉,“你知道我幾點睡的啊!五點半!!你怎麼好意思把我叫起來……”
馮驀還是笑,“好啦,我就知道小聞對我最好……等下我開車。”
“少來,”張聞瞥他一眼,“你要開車我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馮驀乖乖地坐到副駕駛座上,張聞不禁莫名地松了口氣,坐上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張聞看到經紀人猛敲馮驀的頭,指責他不應該在她不在的時候就遲到,馮驀一個勁地裝傻,張聞在車上昏昏欲睡。
回家補覺要緊,反正工作在下午才提交。
張聞這麼迷迷糊糊地想著,忽然看到馮驀折了回來。
“還有什麼事?”張聞極度不爽地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
馮驀朝他露出迷死一干少女的微笑,但顯然這對張聞沒什麼用處,他低聲道,“今天真是多虧小聞了,我今天要趕一個很重要的通告——小聞想要什麼感謝?”
“真的?”張聞稍稍來了點勁,本來麼,用笑容去打發他的女粉絲們,對他,還是實際點的東西管用,“我要吃哈根達斯的冰激淋火鍋!”
馮驀不禁失笑:這麼多年了,張聞對甜食的喜好還是沒有改變。
“好,今天晚上哦。”馮驀伸手拍拍他的頭,轉身走了回去。
張聞的睡意又上來了。
張聞一覺睡到下午三點,想起三點二十的工作會議,他慌忙爬起來,奔進衛生間。
他在鏡子裏看到現在的自己。
張聞從小到大都屬於明星級的人物,以前是在學校,後來是在公司。他的明星並不是由於他的外貌,而是他的各種能力。
當然,最早在福利院的時候,憑著外貌,他還是相當引人注目的。
張聞的記憶就是從在福利院的生活開始的,那個時候福利院有很多孩子,同他關係最好的是馮驀和楚隨風。
楚隨風的父母都是孤兒,少年成功的商人,結果雙雙被暴徒殺害。馮驀的母親似乎是個未婚媽媽,剛生下他就把這個兒子仍在福利院門口。馮驀長了張頗為妖豔的臉龐,在福利院就很受歡迎,他也趁機練就了討人喜歡的本事,每天都有一群人圍著他,像是王子一般受歡迎。
楚隨風在10歲那年被一對夫婦領養,雖然現在張聞還與他有聯繫,但畢竟沒有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馮驀來得親近。
張聞對於童年的記憶,是在一片恥笑聲中回潮的。
因為那個時候的張聞,有著輕度的唇齶裂。
其實撇開那有著唇裂的嘴,張聞還是有張清秀的臉的,但那縱向裂開的,長不過1釐米的裂痕,卻仿佛成為了他的全部。
日復一日的,都是異樣的眼神和不絕的嘲諷,張聞還記得,一向好脾氣的馮驀因為這件事,不顧一切地沖出去與那群孩子打架。
儘管到12歲時,有人出資為他做了唇裂修復手術,手術後的他看起來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這件事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
其實自己的臉並沒有什麼特殊,只是因為清秀而看上去比較舒服,實際上走在人群中,並不容易被發現。
總之,張聞就是個外表沒什麼特長的人。
開會的時候負責人尹秣陵坐在張聞的身邊,看到美人溫柔的微笑,張聞心裏頓時安心不少。
“你發來的那個我看了,整個小遊戲的程式不錯,有些地方要改進,”尹秣陵朝他微笑,“我幫你改改,其他不錯。”
張聞剛想作聲,忽然發現身旁的座位被人填滿了。
銷售部經理吳越一聲不響地坐在了他的邊上。
張聞感覺到背後升起一股涼意。
吳越斜著長長的桃花鳳眼瞥了張聞一眼。
張聞扭頭看看尹秣陵,在心裏吐槽:同樣都是美人,為什麼一個讓人如沐春風,另一個就讓人如履薄冰呢!
“小張你行啊,”總經理許慕安一邊笑著,一邊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兩個大美人圍著你……”
“許慕安……”吳越的聲音冷地仿佛從冰窖剛拿出來的冰激淩,“你不要給我亂開玩笑。”
“知道知道,”許慕安假意擦擦臉上的汗,“我知道吳越你一定會在跆拳道館教訓我……”
尹秣陵還是笑得如沐春風,他柔聲道,“許總……”
“小尹小尹你別說了!!”許慕安連忙搖手,“誰不知道我最怕你了!吳越比你和善多了……”
張聞已經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越和許慕安是大學同學,他們兩個一個是電子工程系的高材生,一個是財經系的獎學金獲得者。
據說當時風流的許慕安在見到吳越以後大呼美人,但迎來的是後者的當面一拳。然後他們兩個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若即若離的朋友,其狀況直道吳越結婚才告一段落。
據許慕安本人說,結了婚的人通常都會忘記哥兒們。
不過吳越結婚沒過兩年就離了婚,那時許慕安的軟體公司剛剛起步,還沒有合適的銷售人員,在行銷上被人坑了。吳越作為老同學和行銷專家的加盟,定了雲夢軟體公司的魂。
尹秣陵比許慕安要小得多,卻和他同時考上了研究生。面對這個外表美麗非凡的學弟,許慕安本來是樂得接近的,但經過一系列的接觸後,許慕安驚訝地發現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天才編程居然是個笑裏藏刀的蛇蠍美人!
說蛇蠍有點誇張,但要說尹秣陵絕對是個會給人留餘地的翩翩君子,那真是折殺了他。
張聞對著這三個同期的朋友的互相調侃威脅,不禁汗顏。
在夜晚來臨的時候,張聞拖著疲憊的身體被從拍攝現場趕來的馮驀拉進汽車,身後的女員工一陣唏噓。
討厭死了!張聞在心中大吼,一群花癡女!又在說什麼!?
馮驀一把按住張聞的頭,強迫他扭過頭來看自己,“小聞你說話呀!”
“你幹嗎呀你!!”張聞非常惱怒,他猛敲了馮驀的頭一下,又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去吃哈根達斯啊,”馮驀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拍拍他的頭,道,“我今天不是答應小聞你了麼?”
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張聞點點頭,有的吃不吃……不算他的個性。
然後汽車就聽到了哈根達斯門口。
馮驀把車息了火就要下車,張聞一把拉住他,“你不戴墨鏡啊?小心人家認出來!”
“NO,NO,”馮驀誇張地搖搖手,用自傲的表情道,“小聞,這麼一個帥哥大晚上都不讓人看,人家會有怨念的。”
張聞又敲他腦袋,“又來!!你少做夢了!”
“小聞!你輕點——痛!”
坐在哈根達斯裏喜滋滋地吃冰激淋,可過了剛一會兒,張聞就感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鄰桌的三個女孩不停地朝他們這邊觀望,嘰嘰喳喳不知再說什麼。
她們在說什麼?兩個大男人一起吃冰激淋很奇怪麼?看到帥哥很興奮麼?還是她們認出馮驀了?
果然,兩個女孩朝他們走了過來,一邊嬉笑。
“請問……你是那個模特大賽的冠軍……叫馮驀麼?”其中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怯生生地問。
馮驀脾氣好,他抬起頭朝她們笑,“對,就是我。”
……張聞覺得自己應該拿喝水的杯子去砸馮驀。
馮驀的話仿佛在店裏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頓時,幾乎所有人都一窩蜂圍了上來,不斷地嘰嘰喳喳,要求簽名,要求合影的,全部擠到張聞的面前,讓他不得安生。
然而馮驀卻好脾氣地一個個簽名握手,忙得不亦樂乎。張聞看著他的臉,又皺起眉頭。
馮驀有些感應,他站起身,換到門口人少的地方簽名。
張聞偷偷看他一眼,一個人用勺子擺弄著冰激淋球,無聊地往嘴裏塞。
……他什麼……都習慣與馮驀分享。
但有些東西,永遠分享不來。
坐到副駕駛座上的時候,張聞感到一陣疲倦,一扯安全帶,扭頭就睡。
馮驀告別了那些熱情的粉絲,才匆匆忙忙上了車。
“小聞……”馮驀轉過頭,張聞已經睡著了。
馮驀按在方向盤上的手松了下來。他猛地往椅背上靠,盯著張聞熟睡的側臉。
稀疏但纖長的睫毛,在張聞的眼下透射出一段陰影,黑眼圈隱隱約約,顯然累了很多天。
馮驀就這樣定睛看了很久,他緩緩伸手,附上張聞的臉頰。
玫瑰色的薄唇在輕微地吐著氣,馮驀知道,在嘴唇的內側,還留著那道恥辱的傷疤——但現在,外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
馮驀忽然將整個身子傾了過去,緊緊貼著張聞的臉頰,盯著他的嘴唇看。
然後,他又坐了回去。
馮驀緩緩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