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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重见天日 ...

  •   洞穴的火堆忽暗忽明,滴滴的水声盖过了所有声响,所有的静物都像洞穴一样深藏地下,诡异的气流飘荡在洞穴中。
      吱吱吱……

      老鼠在岩石块上跳来跳去,一跃而上,冲破了黑暗。低哑的叫声从他的口中吐了出去,仿佛连自己都听不见。

      他缓缓移动了手过去,指间张大,握住了霓裳的手。右前方的火堆只有星点零火,在眼中划过,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锦夕,有你相伴,我今生足亦,没有遗憾。

      老人们都说人有前世今生,轮回转世。肉身可腐,灵魂不灭。转世为人之时,柳承一定还会找到锦夕,锦夕不要怕,柳承今生心不变,下世亦不变。

      只盼锦夕还能记得柳承,只盼我们不要经历这些苦难分离,过一段俗世平淡生活,生儿育女,老时,孝子贤孙常来相伴……

      这些话,你能听见吗?锦夕。

      老鼠窜动在洞穴上方,引来了一抹曙光。

      纷杂的脚步声踩在泥叶中,锄头,耙子频频往土里走,人多力量大,许快就把老鼠爬动的地方给清理干净。

      “啊,下面好深啊。”
      “该是一个洞穴。有一些野物出没山间,到了冬天就入洞穴取暖。”一个当地的村民解释道,那人探头往里,“住莫干山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深的洞穴呀。”
      “里面不会有老虎豹子吧?”
      “南方应该少见呀。”
      ……来人叽叽喳喳地围着洞口。

      “不许吵!”王希州不耐烦地大喝,群人立即噤声,王希州从卫兵手中取了一只电筒,蹲在石岩附近,用电筒探照底下。

      由于洞口小,洞底太深,手电筒光度不强,除了看见泥浆水,就只有凌乱的石块。王希州颇为失望,怕这一次又是空欢喜一场。

      四天了,再找不到人,他们被活埋莫干山这个事实,不承认也得承认,王希州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准备再回去拍戏的附近树林。

      “我要个手电。”那个村民不顾污泥脏,趴在地上,推开堵在洞口的石头,石头咚咚落地之后,村民往里面探得更低。

      几分钟过后,村民上来急急地喘气,“像有火光。”王希州大喜,给村民找来根绳子,村民敏捷的身体慢慢地往下走,王希州慢慢在上面放,不忘问到,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村民顺利落地,手电筒瞄准了那一方即将熄灭的火苗,正要往前走去,忽然碰到了一个异物。他忽然心里毛毛的,黑幽幽的洞穴里藏了兽物也不奇怪。

      王希州在洞口边急得团团转,连声问,“有人没有?”里面还没有回音,他找了条绳子系了安全部位,正要下去,就听见村民的狂叫声。

      “可还活着?”王希州叫人把他往洞穴放,心里揪得极紧,又听见窸窸窣窣之声,想来是那个村民去确定了。

      村民道,”活着,活着的呀!”

      老天庇佑啊!王希州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连忙叫上面的人快些往下放。到了洞穴地面,发现此洞穴真是湿滑闭塞,空气中弥漫了难闻的气味。

      只见魏治明浑身血污泥垢,满手是血的左手抓了霓裳的手,“局长,局长!”王希州叫不醒魏治明,确保他还有生命迹象之后,他又叫旁边满脸灰白的霓裳,“夫人!夫人!”

      他不敢停留。

      他知道,若耽误了救治,两条人命哪!王希州给两人分别绑好绳子,叫上面的人小心缓慢地把人给拉上去。

      受过重创的人还挨过重伤,所能容忍的痛苦比常人要强,柳承的生命力赋予了魏治明巨大的毅力,他在医院渡过了一夜就醒来。

      双手包裹地跟粽子一样,腿部的疼痛使他的那条腿又不能直立,在他的坚持下,王希州搀扶他到了旁边的一间病房。

      除去污垢和血渍的霓裳平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左脸颊上赫然挂着两道血痕,魏治明觉得不对劲,拽住王希州的胳膊,质问他,“她怎么还不醒?她怎么还不醒?”

      “夫人她高烧后,肺部感染过重,加之头部受了剧烈震动,要过些天才能好转。”王希州希望能搪塞过去,被魏的一道利刃之光给逼出了实话,“医生说,说夫人......她醒来则是万幸,不醒来的机率……”

      “胡说!”魏治明厉声呵斥,王希州立刻收声。

      她在洞里明明还和我说了话,鲜活的表情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变成这样,魏治明不肯相信,“把医生给我抓来,叫他给我治,治不好夫人,我一把火烧了这家医院。”

      与其说魏治明怒火攻心,不如说他四处找茬。他搜刮了所有的暴虐情绪出来,也不能让心爱的女人苏醒。他在大叫大闹大喊的情况下,霓裳仍像个沉睡的木偶一样,无论被他怎么吵闹,也没有动静。

      魏治明疲惫不堪,心神俱裂,在医生和护工的”五花大绑”下,弄回了病房。王希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同意了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

      药物的力量使疯狂的人失去了神经控制,他终于安静了,可是待他醒来,又该怎么办?王希州望着局长青筋乍现的额头,用手巾给他擦了汗珠,只怕自己做不了主。

      医生的话响在耳畔,“魏先生体质好,都是些外伤,不出半月便可伤愈,至于魏夫人她……外伤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受了撞击,颅内溢血结块,肺部亦感染严重,她的情况看来只有做了手术后,才能确定是否能苏醒。”

      “哪里做手术?”
      “脑部。”
      “啊?有几成把握?”
      “五成吧。”医生毫无保留地说道。
      王希州的心情忐忑,“若不做手术的话,夫人永远就这样?”

      医生拿起一张阴影片放在一盏灯下,扭开灯,他拿起一根小钢棍在阴影片上指住了某个位置,“你看这里,一团东西堵在脑细胞处,压迫脑神经,一定要取出来。”

      王希州看着那阴影片不解,“不取出来,夫人会醒吗?”

      医生关上灯,“就算醒来了,脑疾发作,病人会分外痛苦,神经会立刻衰落,脑细胞也会慢慢萎缩,到了脑部无法控制身体指令的时候,大小便也会不听使唤......”

      王希州不敢听下去了,比执行任务时还要紧张,他懂医生的意思,做手术五成机会,不做手术就是死路,可就算做了手术,夫人最终也可能会被病魔折磨而死。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不知中医可有治疗方子。”
      “可以一试,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拖久了对夫人没有好处。”

      做手术是大事,王希州不能决定,再三权衡下,给渝城的范严伦挂了电话。魏治明一睡又是两日,营养针注射进了他的身体,他仿佛也不饿,就想着一直睡下去。

      范严伦和芸姨一起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童,王希州不解地看着这个伶俐的男孩,又看了看芸姨,“芸姨,你也来了。”

      芸姨听了眼眶湿润,拉了男孩的手过来身边,“这是局长的孩子。”

      范严伦和王希州两人皆吃了一惊,芸姨瞅了瞅沉睡的魏治明,小声地讲了始末。她和范严伦也是在医院门口遇见的,联华的人突然找到她,说是找到了霓裳。

      “这不,我带着小少爷就急赶着过来。”芸姨揩了揩眼眶,感叹了一句,“怎会料到夫人在外拍戏遇到这一天灾啊?”

      让她疑惑不解的是,魏局长和夫人在一起,“局长无大事吧?”

      王希州点头,芸姨放心下来。

      面对一屋子陌生的男子,那小男孩缩在芸姨腿边,“婆婆,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去。”
      “小少爷马上就可以看见妈妈了,高不高兴啊?”芸姨顺口问了一句,“夫人醒来了吧?”她根本不曾料想夫人的状况有多差,联华公司的人只说救回了夫人。

      主仆两人跟着王希州进了另一个病房,王希州就退了出来,他想着和范严伦商量重要事,也不敢同芸姨先提夫人的事。

      “婆婆,妈妈怎么不理我?”明曦的小手在霓裳脸上摸来摸去,不管他怎么动,霓裳就是不理他,他委屈地眼泪水直掉。

      “妈妈等会就醒了。乖啊,明曦,不要吵妈妈。”芸姨立刻回头来,想要问王希州情况,却只看到王希州被门遮住的半张脸。

      王希州低头为范严伦嘴上的烟打着火,两人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站住了。

      一筹莫展的王希州至今想起那日泥石流还心有余悸,大难啊,剧组那么多人,偏偏就只有局长和夫人遭祸。

      不知不觉两人抽了几根烟,范严伦的皮靴用力在地上踩,“此事,你我都不可拿主意的,还是待局长清醒过来,我来和他商量。”

      “副局长,你不晓得,局长听到夫人的病情后癫狂的样子,我怕又刺激到他,像上次旧病发作,又会病入膏肓。”

      “他在乎夫人,众所周知,一时心急也不怪。局长那个性情,你应该很清楚。”范严伦瞄了眼王希州,示意他冷静下来,“局长会很快清醒的。由他做决定。”说完,范转身看着斑驳的走廊墙壁,“就是做手术也要回沪上,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

      王希州频频点头,“沪上的外国医院多,我怎么没想到......”说完,挠了挠了后脑勺。
      “为了找局长,你最近辛苦了。”

      王希州轻叹,“想到那一日,惊魂未定啊……多亏了那几只老鼠,我们才会找到那个洞穴。局长为了求生,把手都给抓烂了,我看着心酸……“

      “说到底,局长夫妇的命还是王秘书捡的。”范严伦浅笑,给了王希州一个眼色。

      “别取笑我了,我是职责所在。”

      “对了,讲点乐事,蔡玉晟被我,”范严伦拿手作了一个姿势,“以后,中统部就正式归秘统局管了,你说是不是件好事?”

      蔡玉晟那张嘴脸让王希州厌恶至极,他想起白玫儿的义举,便说,“死了最好。”

      “不过,白小姐被他害惨了。”
      “她出了事?”听到此消息,王希州的双眼瞬间蒙上层纱,那副嗓子在他一人休息时,总会陪伴着他。

      为什么不幸的事接二连三发生,王希州忍不住拿起枪,瞄准了水塘。

      江南的夜凉静,栀子花开,芳香四溢。住在二楼病房的两位病人一个在浑噩的沉睡中不肯醒来,一个则是醒不来了。

      我们的纠缠就要停止了吗?不行,我要你活着,即便你愿意当霓裳,我也要追随你。即使我已不再是我,即使我已变成一个嗜血狂徒,我仍就爱着你,我的所作所为全是在乞求你的爱,难道你看不到一星半点吗?

      魏治明在梦中抓住了锦夕,跪在了那个虚飘的、躯体的脚边,求求你醒来,醒来......悲怆的哭喊声充满了梦境,锦夕的笑靥在虚无缥缈的梦中慢慢褪色。

      “妈妈,妈妈…….”

      魏治明一挣手,眼前是一块天花板,没有锦夕,没有高帽长舌头的地狱卒官......恍惚间,他听见了小孩的声音,“妈妈,妈妈…….”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哪里传来的声音?他并不识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可声音似乎有磁力,他非要看个究竟。

      睡得久了,腰酸背痛的,爬起来都要费大气力,他的双手撑在床褥上,呼呼喘气。那声音又传来,一遍一遍催促他去。

      谁在说话?他赤脚踏在地上,右脚痛得厉害,膝盖瞬间落地,弄出一些声响。外面的卫兵听到,立刻跑了进来。
      “扶我起来......”魏治明被卫兵扶起来,寻着声音走去。

      门在他的面前打开,他朝卫兵竖起一根手指。

      锦夕平静如水地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一个小背影,勇敢,倔强。魏治明不知为何会有种想法,屋里没有灯,只有透过玻璃窗户传过来的光。

      “妈妈,你快醒来啊,明曦想你抱抱……”明曦半夜醒来,从另张床上爬下来,又守在了妈妈的床边。他念念不舍地摸妈妈的手,也不大声哭,就是老拽着妈妈的手。

      明曦的两只小腿开始乱蹭,可是床太高,他爬不上去,他仍在努力。一只手掌托起他到了床上,他回头看见了魏治明。

      奇怪的是,明曦没有惊惶,而是张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魏治明。

      “你小子是谁?”魏治明质疑地瞪着明曦。

      芸姨惊醒,待她看清来者之后,吓得赶紧跪下。魏治明认出芸姨,疑团满腹,他瞅了瞅芸姨,又看了看躲进被褥的明曦。

      “他是谁?他是谁?”
      芸姨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支支吾吾,“局长.......小少爷是......”

      “妈妈……”明曦放声大哭,显然被魏治明的凶相吓怕了。

      “你叫他小少爷?”魏治明的话音提高,呼吸变得不顺畅,“他叫锦夕妈妈?”

      “局长,小少爷是你和夫人的骨肉啊。”芸姨心一横,便把这几年憋着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局长赶走夫人之时,夫人就已经怀了小少爷,夫人不肯签离婚书,也是这个原因,她拦着我,不准我告诉王希州......夫人在渝城日思夜想,就盼着局长回心转意。她一直以为局长是心头有气,气消了,说清误会了,就会来接她……可夫人终究等不下去了,小少爷一天天长大,开始问夫人爸爸在哪?夫人决定来找局长,就在街头的庆贺队伍中,我们看到了你的车,也看到了车里的人……夫人心灰意冷,为了明曦的未来,为了重新开始生活,她接受了董老板的邀请......局长......夫人绝没有背叛过你…….那个导演老跑来请夫人原谅,夫人从没给他好脸色......”

      一滴泪悄悄地从锦夕的眼角溢出,魏治明静默地看着明曦和锦夕,不会就闭合了双眼,眼皮中热气氤氲。

      时光如梭中,究竟是谁辜负了谁?为什么柳承和锦夕之间有那么多的磨难,这是生活的考验,还是上帝的指令?他一定要她醒来,一定要亲手重建两人幸福的堡垒。

      “夫人,你给小少爷取个什么名?”芸姨飞速地钩织毛线,给孩子过冬准备的一套衣裤就要收针。
      “明天的明,晨曦的曦。”锦夕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目光平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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