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少年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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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发箭矢，挟着破风，往伤痕累累的白虎而去，顾琬并不担心底下情况，白虎这番模样，就连她的箭矢都再不能抵挡得住，更何况，是马上这女子的！只听风声，也能断出，这女子箭法，在她之上。
她收回目光，带着些欢喜和疑惑，看向马上那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却没有往她这边打量，她松松将弓箭往后一扔，而后便利落的翻身下马，甩着手中马鞭，走近虎尸，待近了，试探的踢了几脚那庞大的身躯，见没有反应，方知是死透了，于是安下心来，沉声吩咐“拖下去吧！”一副极平常极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些衣衫染血的士兵听了，纷纷转头望向高台上矗立的顾琬。
顾琬正要开口，却被几位骑者打断。那些人未入园内，便勒住了马，翻身而下，而后，一路疾走，到了那肆意倨傲的红衣女子身后，请罪道:“末将护驾来迟，望长公主赎罪。”
那个被唤作长公主的女子赫地一笑，捏着手中马鞭，极其淡漠地说:“你们是有罪，但请罪的对象错了！”而后转身，面对着顾琬，深深一躬，恁足了劲儿:“臣护驾来迟，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顾琬听到她口中的“臣”，心下活络开来，这大晋一朝，并无女外官，内宫之中，若有此般功夫者，自己也绝不至于连分毫印象都无。那么，大晋上下，可自称为臣的女子，究竟是谁？忽的灵光一闪，这样的风度，这样的自称，旁边那几个看起来官阶不算低的官员的毕恭毕敬，所有的一切，集合起来，所指唯一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姐，加封了威定将军的安平长公主！于是，眼里含了敬意，缓步走下高台，行至其前，扶起安平，认真且感激地道“长姊多礼，若非长姊及时驰来，射杀那大虫，还不知……！”
原本满面肃容的安平，此时却已换了副温和慈雅的面容，看着顾琬已很有些凸出的肚皮，埋怨道，“你也还晓得啊！也不想想，方才情势多危急，你怎能留在此处呢？”
顾琬听出她话语里头的关心，一边抚着肚子，带着安平往围场住处走去，一边解释:“长姊放心，少时随父亲学过些，绝不至于会沦落到无法抽身的地步。”
“虽是如此说，但万一惊到，也还是不好，”看看顾琬是要领自己去围院，她心下稍安，嗯，没事，待会儿顺便叫老张来就是。而后，想起了那几个还跪着的属臣，发话:“要是不想领军棍，就好好查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把那虎拖下去处理了。”
“是。”那些人齐声回答。
随行太医才为顾琬把过脉，细细沉吟，仔细增减安胎药物之时，外头便传来了繁多且纷杂的脚步声。听这架势，不用说，是皇上亲来了。
方天睿人还没进，焦急的问话就已经传到了内间众人耳中，“阿琬可无碍？”
“劳皇上挂念，没事……”顾琬也不是那尊妄自大的，此番猛虎突入，自己执意之行，确实于他人而言，太过缺少计较。
一来一回之间，方天睿已走了进来，此时的他穿着极为妥帖的骑射服装，眉眼间，倒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刚毅和潇洒。这样的方天睿，到还是头一回见呢！顾琬想着，不由多盯了一会儿。
方天睿进了来却并不对顾琬执手抚慰，而是直接地就问了躬身站在旁的太医，“皇后的身体可无恙”
“皇上放心，皇后娘娘除胎气有些许不稳外，一切都好。”
方天睿于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言语间有些欢喜，孩子到底无碍！而后，终于抬眼向卧榻看去，而后，身子一直，眉眼间俱染了惊喜之色，他喊道:“长姐，您也到了！”
“是，才到便猎了头大虫，倒真是意外之喜。”安平长公主带着皇室女子规范化的笑容，和风细雨地陈述。
方天睿与安平闲讲了会儿，才坐到床沿边上，略带心疼地“你说你，怎么那么不晓得爱惜自己！”
……反驳的话在顾琬肚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出口。
见顾琬这般神色，皇上大人直以为是自己的当头一语让本就存了懊悔的皇后幡然醒悟，于是也不再提此事，只嘱咐着，这些日子莫要到处走动，而后，又对着安平长公主讲“这些日子，烦劳长姐照顾了。”
长公主自是不会推辞，连声应下。
于是，方天睿才放下愁眉离开。
看着自个儿皇弟离去的背影，安平长公主不由叹了句，“你们俩，倒是和年幼时有很大不同了呢！”
顾琬瘪瘪嘴，并不搭话，只当做没听到。幼年之事，那个能记得清楚，而且……就算幼年相交，现下到底也不过是如此，君臣相安，其实已然极好了。
那安平长公主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絮叨着将他俩小时候的事讲了出来。那大概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们小时候唯一一次的见面。
那是上元节，十三年前的上元节，那个时候，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七岁的方天睿和五岁的顾琬还是他们那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那日，还只是三皇子的方天睿紧紧拉着安平的手，小心打量着这个与他所住很是不同的世界，脸上带着兴奋的光。他眼咕噜咕噜转着，瞅见了护城河边上站着的小小一团红，在喧闹的背景里，显得有些落寞。不知为何，年幼的方天睿那时生出他们是一类人的同病相怜感。于是，拉着安平，往那边蹭了过去。
小女孩倒没什么，只隐匿在人群中保护的警觉起来，身形微动，毫无痕迹地摆出了阵型，进可攻，退可守的那种。
“你是……在这里等烟火吗？”方天睿走到她身边，蹲下，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问。
打扮的活像个喜娃娃的小顾琬静默回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这个小男孩，略抬了头，看见他后边跟着的安平和一种奴仆，心知不是坏人，于是不管，又看着护城河了。男孩心急，以为自己惹得她更不高兴，于是吧嗒吧嗒跑去了一个买花灯的摊前，抱了好几只花灯，凑了过去，夸张地说“诶，你看这些花灯，都好漂亮！”
顾琬于是回过头，很是赏脸的看了一眼，正要讲话，却听到旁边男孩略有些紧张的问话:“我把花灯都送给你，你看，咱们可以算是朋友吗？”
许是他话语里巴巴的渴望太过强烈，小女孩目光搜寻一圈，最后伸了胖胖的手，拿了一只小兔子的花灯，软软糯糯地说“我不是在等烟火，我是在等我爹。”讲完，便不再说话，摆弄那只小兔子去了。
莫非也是个常年见不到父亲的小方天睿更觉得自己与这姑娘有缘分了，于是絮絮叨叨地陪在旁边讲了许多，自己觉得和小女孩算是很熟了，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讲:“我叫方睿，你叫什么名字啊？”
原以为这次也不会回答的小女孩这次却开了口，言语里带着莫名的欢喜，“阿沐，我父母亲都唤我阿沐。”而后，抱着那只小兔子灯笼欢喜地向后跑去，“爹爹，你来了！” 说着，冲进了一个青年的怀里。
那青年男子一身官服未换，一看就是才从宫中出来，就赶了来。他举起那一团火红，笑呵呵地玩闹了一回，然后刮着她的小鼻子，温声问:“怎的在这里等可冷？”
“不冷！”顾琬抓着小灯笼，指着站在一旁的方天睿讲:“这个小哥哥陪我玩了好久呢！”
年轻的镇南王顺着爱女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小孩面容沉静，周身所用虽比不上宫廷里头皇子用度，但也算是极上的了，于是，心下揣度是哪家的小公子。旁边的安平见他打量，于是开口，“锦见过镇南王。”
男子望去，心下立时有了判断，于是回礼“小王见过长公主，三皇子。”
此后，几人有同游了会，便各自告别。
安平讲完，略有些遗憾地叹息说:“后来发生了那事，我原想着让你和他讲讲话，毕竟，那时落魄的三皇子，也只得你一个朋友，没想到，你们却被牵连，往南方去了。”
顾琬听完故事，再听得安平如此感叹，倒是一笑，“嗨，哪里就用的上牵连二字了，安平长公主是没去，不知道南边风景之好，哪日公主去了，准保不想回来！”
“真的？”
……
少时为友又如何，人着眼之处还得是现在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少年旧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