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歌帝京尘》君子于泽

6、路遇宿敌终丧命

　　鹭卿被摇摇晃晃弄醒，一睁眼就看见霁月焦急的模样，刚想安慰小丫头自己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就听见屋子外面叫嚷声一片。

　　挑帘下马车，只见玉衡长身而立，站在车前，一副戏虐的看着前面的人。前面围拢着数十人，皆是粗布短衣，手握长刀。

　　有人正在说话，“你们的命有人买啦，就快点下来，擦干净脖子受我这一刀。大冬天眼瞅要下暴雪，兄弟几个做完了事，也好赶快回去喝口热酒。”

　　不等对方说完，玉衡轻蔑地冷笑一声，眼眸一沉，眼底阴狠即现。

　　他刚要出手，袖子却被人轻轻拽住，回头看，原来鹭卿已经醒来从马车跳下来拉住自己。

　　鹭卿低声问玉衡“是要杀你么”

　　玉衡笑着说“谁知道呢，既然挡路就赶快都清理掉，别废话了”依旧低低温柔的声音，却没有讲吴越故事的暖意。

　　鹭卿抬头看他，细碎洁白的雪花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立刻融为水珠，渗透进乌发，只留莹莹水痕湿润鬓角；修长眉毛微蹙，眼眸寒光闪烁，眉眼挑起杀意；单薄唇瓣红润，嘴角挂着不屑。

　　鹭卿想要上前质问来人，被玉衡反手拉住“恩公，上次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这次就让我救你一命吧”

　　不等鹭卿回答，玉衡回身点地，提身飞起，落到刚才说话人面前；对方没反应过来，玉衡就已然出手。

　　雪不知不觉变大了，鹅毛雪花纷纷扬扬。

　　鹭卿站在不远处，却看不清楚玉衡的动作，入眼只有纷乱雪花里的凌乱绯红一片，听到的只有凄惨叫声。

　　玉衡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锋利刀片，直接插进对手心口，然后用力向前将手穿过人的皮肤骨骼，刺入脏器。

　　白皙纤长的素手化为利刃，再抽出时鲜红滴血；连着脏器一起拽住，断筋断骨，但器官却是完整的被整个拽出来，血淋淋红艳艳。

　　一炷香未燃尽，二十几个人已经没有了人气，狂野空寂，只留孤魂哀嚎，嘶叫着喊着不甘，可惜无人听。

　　死掉的失败者，除了黑白无常会为生死薄记上一笔，还有谁理睬你的事，此生有憾，就等下辈子还吧。

　　玉衡从落雪的尸首堆中走来，玄色锦衣泛着水光，不知是雪还是血；俊冷容颜上杀气没有退散，只是看到鹭卿时，冰冷眼眸中多了丝笑意，抬脚踏雪，翩翩然婀娜走来，踩着满地尸体，走到鹭卿面前。

　　诧异地看着被雪掩盖的满地狼藉，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玉衡，鹭卿脑中峰回路转，想不起自己为何认识这样的杀人狂，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允许他这样屠杀。

　　白皑皑天地素净，自己身在何处，去往何方都不知道了，只知道遇到这无间地狱而来的修罗恶鬼便是此身之劫，此生无法逃脱之难。

　　玉衡走近，温柔抬手抚上鹭卿秀美柔软的脸，低低道“怕我么”

　　刚才目光涣散的鹭卿已经回魂，眼眸散去震惊和惶恐，只余冰冷在眼底散开，注目望着眼前已经熟悉多日的面孔，嗅着鼻尖浓郁的血腥，“怕你，你就要杀我么？”

　　玉衡眯起眼睛，挑挑眉毛，手指滑下鹭卿的小脸，在他的脖颈上轻抚“我为什么要杀你？”

　　感受着手指尖传来的陈陈脉搏跳动，玉衡轻笑，凑近鹭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清亮的眼，一字一句的说“若是怕我的人就要被杀，那天下的人早被杀尽了”

　　玉衡盯着鹭卿，食指停在鹭卿脖颈血管凸起上，另一只手环住鹭卿的腰，将他拉近自己，看着怀里人的表情，感受着他狂乱的心跳，体会他身体的战栗。

　　看了好一会儿，看着鹭卿眼眸中闪烁的震惊疑惑和愤怒，唯独没有恐惧。玉衡终于咧嘴笑了，笑的云淡风轻，“你看，你根本不怕我，我当然不杀你”

　　与其说是被人揽在怀里，鹭卿觉得却是被钳制的浑身发痛，想破脑仁也想不到玉衡的身份。如此狠毒如此迅速，也只有有素的杀手才能做到。也许真的是害怕，也许是在逃避，鹭卿此时不敢细想，只觉自己就遇到了一个杀手而已。或许他和自己是一样的身份，只不过是出手比自己快、杀人比自己狠。

　　鹭卿推开他，长出口气，“玉衡，我没做亏心事也就不怕你。你我若都是杀人为生，那就更不觉可怕了。你谋活的手段只是比我血腥。至于你为谁卖命，因何结怨，我没兴趣知道。我们这种人本就不该和别人牵连太多，我胆小怕事，你到了汴京就走你的阳关道吧”

　　玉衡满意的点点头，果真聪明，鹭卿不见得看透自己身份，但是不再追问是明智之举。

　　这时，忽闻身后一声怪叫，玉衡揽住鹭卿，身倾一跳，躲过即刻而来的阴风。

　　扭头看去，一个胖墩墩矮个老头跳落面前，老头身高如同五六岁小孩，穿着青衣青裤，脑袋上绑着个小辫子，满是褶皱的脸上挤出两只小眼睛，眯缝着盯着两个人，
　　“这么多人你一会儿工夫就杀完了，诶呦呦，真是残暴。”老者声音苍老却尖利，脸上耷拉的横肉随着话音颤动“又掏心又掏肺的，这手法老辣狠毒，老朽自诩杀人恶毒，不过今日见小生真是自愧不如呀。”

　　玉衡将鹭卿档在身后，看着小老头晃动着脑袋，摇着辫子，叽里咕噜自说自话，不禁皱起眉来。

　　那老者赞叹一番，眯着眼斜瞄玉衡继续道“你这身手若是入秘教，给那杀人饮血的教主做走狗，定能谋个好差事，说不定可以坐上宫主的位子。哎呦，只可惜那老骨头不长命，怕是早让那个不男不女的徒弟给害死啦”

　　说着，又转头看着玉衡的脸说“不过没关系，他徒弟现在可是红透武林，掌管宸宫，代理秘教的大宫主。看你皮相不错，若是爬上那个阴阳人的床上，他若高兴宠着你，你定能大红大紫”
　　鹭卿听着老者刺耳刻薄的话，不禁抬头看玉衡，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敛下眼皮，长长睫毛遮住他的心思。

　　鹭卿看不出，也不想问，只是伸手去抚玉衡的手，玉衡窜起拳头的手筋骨分明，冰冷冻人。

　　鹭卿脱下自己的紫貂皮裘披在玉衡被血水沾湿的锦衣外面。玉衡看着鹭卿温柔的为自己系好皮裘，没有拒绝。

　　老头看到了玉衡身后的鹭卿，讥讽一笑“噢，原来是早就有了相好，果真有龙阳之好。这样更好，那个人就喜欢美人，你们俩一起去服侍，赏赐更多。哎呀，只可惜了马车里的人，细皮嫩肉好像也挺好看的，只不过我一不留神，让他先去拜见秘教教主啦。”

　　两人闻言一愣，鹭卿不等玉衡说话，转身急急走向马车，心中翻江倒海一阵抽搐。

　　玉衡挡住老头，面露阴戾，老头未对杀意上心，继续笑着说“你别急，你要是也想去会会教主，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和那玉面小公子一起去。”

　　玉衡不想再听，提气就要出手，只听身后马车一声惊呼，随后是撕裂的哭声。心中一根筋似乎被人挑断的痛，不想再战，转身就要离开。老头快步上前，跳过去拦住玉衡，“小娃娃，别走呀，你刚刚杀了那么多人，不能一点伤都没有就开溜，多不公平呀”

　　玉衡怒不可遏，喝道“少废话！阴阳怪气的也不是好东西，老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头阴沉沉嘿嘿笑道“毒入静脉了你倒是还能蹦跶，现在没死算你命大，不过就是你脱皮换骨也难逃一死”

　　玉衡眉梢轻挑，眼眸一沉，不等老头话挺，出手直取老头心脏。可是刚出手，纤细手腕就被人抓住。力道之大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