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歌帝京尘》君子于泽

5、繁樱入梦遇舞女

　　阴沉沉浓云不散，阴冷冷大雪将至。
　　马蹄哒哒，霁月放上火盆，三个人披上皮裘，默默然不再讲话。
　　鹭卿闭着眼靠坐在车里，嗅着炭火散发的焦糊味，云烟雾饶的坠入梦中。
　　那是一处庭院，苍翠围拢，枝繁叶茂；莺啼鸟鸣，蝶舞蜂飞。鹭卿似乎听见悠扬乐声，就想要穿过隐在绿藤里的拱门去看个究竟。
　　刚走几步，鹭卿就觉得衣袍太长，头上太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穿着金丝牡丹绣帔，底下系牡丹印花描金紫罗裙。抬手摸摸头，竟然梳着螺髻，戴花钿插步摇。
　　鹭卿吓的缩回手，踟蹰不前。想自己多少年不曾穿回女子衣裳，今天怎么在梦中重回女儿身？虽然不懂女子打扮，但是以前常见霁月摆弄衣裙，看自己现在的穿着，似乎和霁月穿过的女装不同。莫非自己神游入了仙宫，穿了仙女的衣裳
　　又有疑虑又觉好笑，鹭卿提裙继续往前走。
　　穿过拱门，入眼是棵高大樱花树。树干粗壮，粉樱摇曳，樱花随风翩翩而落，就好似粉蝶纷飞。
　　樱花树正对的屋子，屋顶瓦片零落，梁柱彩漆斑斑；屋门大开，宽敞唐亮。太鼓低沉伴着尖细笛音，奇异的音乐在这古朴的院落里回荡。
　　鹭卿悄悄躲在樱花树后，偷偷看向屋里的人们，那些奏乐的女子发饰着装和自己的一样，她们围拢起来，边奏弄乐器边抬头看中间的女子跳舞。
　　跳舞的女子手握牙雕画扇，身穿樱花色织锦长裙，外搭粉蝶印花贴金锦纱。转动身体的时候，裙纱飞起，蝶花纷扰。
　　一声鼓响，女子刹时停住，随着鼓点，缓缓半蹲，慢慢伸出一只脚，光洁的脚和小腿显露出来。
　　女子收起遮住脸的扇子，鹭卿看清楚了舞者的容貌。
　　那是张涂满铅粉的脸，圆眸清澈，嘴鼻精巧，尖细小脸，只是明明挺好看的五官陪着白妆和哭眉，还是吓着了鹭卿。那女子面无血色，满目哀怨地望着屋外。
　　隐隐消极的沉闷鼓声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笛声，尖利利似匕首出鞘，惊地鹭卿一个哆嗦。
　　随着这声鬼叫笛音，一个小孩迈着碎步来到屋子中央，一个转身掏出扇子，和着乐曲同舞女一起舞蹈。
　　看身形，这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长发披散，也穿着樱花色的舞裙，只不过带着个木雕白面面具，看不到长相。到是这个面具也是白妆哭相的模样，看着比舞女的脸还要阴沉可怖。
　　这小孩虽然个子矮小，但是跳的极为认真，一只手拖着另一只举扇子的手，如同划过水面的微风似地轻柔翻转扇子；随着扇子的翻转，慢慢转动身体，一板一眼。旁边的奏乐者露出赞许的表情。
　　看着小孩太过认真而有些僵硬的动作，鹭卿觉得这孩子未必真的懂自己在跳什么样的舞蹈，同样的动作，孩子做的标准，却不如女子带着感情。这样忧愁的舞蹈和着那样心悸的笛声，不是孩子能懂得吧。
　　女子背对着鹭卿，小孩一个转身，转到了前面，正对着鹭卿藏身的樱花树，笛音呜呜鼓声咚咚，小孩熟练地转动扇子做出一些高超动作，鹭卿看的出神。
　　忽然小孩扔出手中扇子，直劈向樱花树后的鹭卿，鹭卿一个闪躲，躲过了锋利的扇子，却也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大众乐女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那小孩一把撕下面具，高声叫嚷着什么，鹭卿也听不清楚，只看到孩子俊秀的脸庞，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透着傲气，这相貌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鹭卿细看，忽闻屋外喊杀阵阵，屋里的乐女闻声，纷纷丢下乐器，落荒而逃。
　　刚才好像怒骂自己的小孩此时也顾不上偷看者，抓着舞女的衣服蹙着眉低声说着什么，鹭卿想上去拉她们一起跑，可是自己似乎被人拽着直往屋外拖。
　　纷乱的喊杀声叫嚷声里，鹭卿被拖着离屋子越来越远，只依稀看见那舞女俯身抱紧孩子，孩子躲在舞女怀里，背影颤抖；女子抬起头望向樱花树，眼眸里满是孤寂。
　　花落无声，似锦的樱花树枯萎了。
　　曲终人散，梦止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