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君子如耀》七辰归一

9、战乱难息（一）

　　唐天宝十四年的冬天爆发了安史之乱，由于当时全国承平日久，民不知战，安禄山一伙一路顺利攻向长安。虽然在得知安禄山反叛消息后，唐玄宗也做了一系列的措施，奈何杨国忠无能，他又听信谗言折损两名大将，加之决策失误，最后竟致潼关失守，都城长安失陷在即。
　　这些时日来，本田菊一直陪伴在王耀的身边。外面的人送来长安即将失守的急报时，他也在场。当听到这一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王耀。
　　王耀唇边总是噙着的那抹笑意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眸中温柔不再，透出几分凛冽肃杀之气。
　　又过了一段时日，又有人再次传信。皇帝已然逃离长安至马嵬坡，杨氏父女已死。
　　本田菊听得王耀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菊啊……”王耀轻唤，抬眼看向本田菊，苦笑着说，“连皇帝都出逃了，这长安也不可久留。你与家里可还有什么联系？”
　　本田菊轻轻晃了晃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王耀点点头，表示明了。
　　“耀，也打算出逃吗？”本田菊突然问道，“面对这样的战乱，耀不做点什么吗？”
　　王耀垂下眼去，低低道：“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本田菊疑惑不解。
　　“因为我是国之子。”
　　本田菊摇头：“我不明白。难道不正因为是国之子，所以越需要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吗？”
　　“曾经我也是这样想的。”王耀伸手抚弄着本田菊的头发，“后来我发现如果我插手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倒不如顺从天命。”
　　“天命是什么？天命就是看着你的子民受苦而无所为吗？”本田菊向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疑惑与不满。
　　本田菊的猛然后撤，柔软的触感离开了手指，王耀一愣，随后收回了手，唇角勾勒起苦涩的笑意：“小菊，天命是什么，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么，天命注定我家永远是个弱小的国家，我就要认清这个事实吗？”本田菊不由握紧了拳头，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王耀盯着本田菊，而本田菊也略带些怒气地与王耀对视，许是过了良久，王耀抬头看向阴沉的天色，悲叹道：“也许吧……”
　　“可是耀，我，不愿相信天命。”本田菊想到比起唐朝来自己的国家有多弱小，相当不甘心地咬紧了牙关。
　　王耀似乎不愿意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起身向正房走去，与本田菊擦身而过时低叹一声：“小菊，天命不可逆，你莫要太执拗。”
　　“事在人为！”本田菊斩钉截铁道。
　　王耀的脚步一顿，看向本田菊的视线中透出淡淡的悲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罢，继续前行。
　　“王耀！”本田菊突然大喊王耀的名字，转身看王耀的背影，目光中是满满的失望，“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懦弱。”
　　王耀没有回应，只是唤了左右回了房中。
　　懦弱？也许从荆轲刺秦失败反而加速了燕国灭亡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变得懦弱了。当时若是不插手，虽说不能阻止秦一统天下，但保住荆轲与燕太子一干人性命总归还是可以的。
　　“事在人为……吗？”王耀低喃着。
　　还真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外面的战争打得热闹，平静的王宅里冷战也整得够呛。多少天来，府内侍从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二位主人，如履薄冰一般。
　　一日，一位日本商人前来王宅拜访。
　　王耀听到通报后，一面派人迎接客人，一面派人请来了本田菊。在为本田菊与客人引见时，王耀说明了想请这位日本商人从南方归国时带上本田菊一道的意图。
　　“在安史之乱彻底波及南方之前，还请迅速归国。几位大使应是同皇帝一起逃难去了，此时联系不上估计也无法同你们一道走。眼下情况，能走多少是多少吧。在下会尽力护送你们离开长安的。”
　　王耀如是说。
　　日本商人感激地道谢：“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王耀的视线停留在端正坐在一边，始终低着头的本田菊身上，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却只是微动了动胳膊，到底是忍住了。
　　“小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多保重。”言尽于此，王耀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本田菊，起身对那商人道，“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在这里汇合。”
　　到了第二日清晨，王耀亲自送走了本田菊一行人，本田菊也没有再多看王耀一眼，也没有再同王耀说一句话。他只是安静地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王耀也不多勉强，只是同他们道别，目送着他们离去。
　　“大人，我们现下该当如何？”
　　王耀略一沉思：“遣散家仆吧。愿意带着亲人去逃难的，我尽力送他们离开；愿意参军卫国的，我也能助一臂之力。”
　　侍从大惊：“府中下人本来就少，若是遣散完了，日后谁来照料大人的生活起居。”
　　闻言王耀不觉好笑：“在建这宅子添置人口之前的多少年我都一个人过来了，莫以为我少了人伺候就什么都不会做了。你去给他们说吧，尽快统计好报来给我。”

　　送走了本田菊，遣散了家仆，王宅中便只剩了王耀、滚滚和两三名愿意留下的近侍。王宅靠山，位置偏僻，自然难以受到战争波及。在长安沦陷的战争年月里，王宅一直是不同于外面的另一方平静的天地。
　　之前还有些忧心本田菊状况的王耀，在得到他们已经顺利归国的消息后才放下心来，镇日里整理古籍、逗弄滚滚，完全过起了隐士的生活。唐室也多次派人请王耀出山，助其一臂之力，甚至想借助王耀上司的力量，笼络人心，证明其才是天命所归。王耀始终谨记上司的教导，不参与到人事之中，便多次拒绝。久而久之，唐室也不再相邀。
　　时间在王耀隐居期间不断推进，时至广德元年（公元763年），安史之乱才得以平定。王耀因战争而不断被消耗的能量也在逐渐恢复。
　　只是安史之乱被平定，地方割据的局面却始终没有缓解。权力被地方压制的中央，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元气大伤的唐朝走向了衰落，再也不是盛唐时候的那个“天可汗”了。在与外国的交往中，王耀也越来越不被重视，与唐土相比的小小回纥竟也敢向他公然挑衅。
　　而王耀只是淡然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跳梁小丑而已。”
　　尽管嘴上这样说，但王耀心里明白，过去的盛唐已经成为了曾经，如今的唐朝即将为天命所抛弃。
　　公元907年，唐朝灭亡，走向了地方割据的五代十国。这是一个混乱的时期，战乱连连自不必多说，一个个分裂的国家如走马灯般你方唱罢我登场。身体状况好不容易有所恢复的王耀，再次变得虚弱。身形迅速消瘦，面色愈发苍白，一看便知是久病缠身之人。
　　直至公元960年，一个叫赵匡胤的人黄袍加身，建立宋朝，开始了统一大业。及至身死，其弟即位，继续统一大业。只是多少年来，地方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收复全土难度很大。但至少出现了统一的朝廷，王耀的身体状况总算有了起色。
　　宋朝时的中国，由于北方有辽、夏占据，经济、政治中心便偏向南移。尤其是南方的经济获得了十足的发展，也将宋朝推向了另一个繁荣的巅峰。此时的宋朝，经济、文化甚至是科学技术都走向了繁盛。
　　唐代出现的雕版印刷在宋代得到了发展，王耀便将府中所藏之书贡献出来，进行刻板印刷并刊发，造福了天下读书人。
　　经历过战乱，而今走向繁盛，王耀也十分欣慰。只是宋朝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总是缺那么点，这让王耀有些忧心。可是又能如何呢，赵匡胤自身就是受到军队支持才得以黄袍加身做了皇帝，军旅武夫看似粗鲁但不得不防。宋朝是吸取了教训，看似握住了中央的那点权力，实则是一点点将自己逼上绝路还不自知。
　　思及此，王耀不由摇头。人一旦沾了权力，就再也脱不开手了。这样的宋朝，不晓得还能持续多久。几十年？几百年？依他看来，有个一百年就不错了。
　　“唉，滚滚，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一日王耀又对着滚滚自言自语时，滚滚终于忍不住他的碎碎念了：“管好自己，别多管闲事瞎操心。”
　　“啊！”王耀一脸惊喜，激动地扑上前去抱住了滚滚，“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耀每天都会来骚扰滚滚陪他聊天，某猫熊真是后悔极了。
　　早知道是这样，宁愿忍着也不跟他说话了！
　　然而王耀抱住滚滚一脸幸福地蹭啊蹭。
　　太开心了！
　　“耀大人，出事了！”
　　“啥？”王耀和滚滚一脸呆萌地看向慌张失措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