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长城月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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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对外扩张的热衷，元朝统治者们对国内的治理就不怎么走心了。元中期皇位更迭频繁，政治始终未上正轨，到了元末期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日益加剧，各地揭竿而起反对元朝的暴虐统治。中国大陆之上，再次陷入乱世。
青龙上司看见王耀和滚滚赶着几车的行李前来拜访时，长长叹了口气。
蹭吃蹭喝的家伙来了。
“元已经完全不行了呢。”王耀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语气中也透出几分轻松。
上司很是敏锐地捕捉到王耀幸灾乐祸的情绪，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休得胡言！毕竟都是你的子民，不管是什么民族都当以博爱待之。”
“那他们以前也没善待过我们汉人呀。”王耀别过头去，嘟囔着反驳道。
上司有些无奈：“汉人当权之时不也将其余民族视为蛮夷之辈吗？说白了就是一种民族优越感。再说人都是护短的，汉人当权便护着汉人，蒙古人当权便护着蒙古人，你会不护着自己家里人吗？”
“他们也护得太过分了。”
上司垂下头去：“你说的是。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元这个朝代已经没落了，乱世之后将迎来新的朝代。如今人世纷乱，你身体有恙，还是静心修养吧。”
于是王耀就安心地在上司处住了下来，过起了白吃白喝的休养生活。
时间推移进1368年，王耀听得消息有个叫朱元璋的人在应天府称帝，国号大明。经历过外族统治，再次迎来汉族政权，王耀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在滚滚的印象中，听得这个消息后的一段时间内，王耀每天都是笑眯眯的，还是那种笑意浓郁让它感到反胃的笑容。
后来明朝北伐驱逐元廷攻占北京，元朝灭亡，唯有残余退居漠北，称之“北元”。再到后来北元朝廷也被人篡了位夺了权，建国“鞑靼”，北元灭亡。有元一代终于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元朝灭亡，这片大陆之上迎来了新的政权、新的朝代，王耀自身也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
明朝时期，国力逐步兴盛，再一次成为大陆强国。虽然政治上的情况王耀不甚清楚，但大体上给人一种新朝新气象，就是皇帝的耳目有点多不过王耀自动无视了。同时，明朝逐步恢复唐宋时期的朝贡制度，到明成祖朱棣时开创了万国来朝的外交局面。不仅如此，给王耀感觉变化最大的，还是经济的繁荣、手工业的兴盛以及文学越来越贴近百姓生活的世俗化倾向，尤其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为代表的通俗演义与神魔小说越来越贴近世俗生活。最重要的是在向来为儒生所瞧不上的科学技术方面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与发展。
总体来说，在经历过战乱之后，明朝也确实走向了繁盛强国。真是国泰民安，欣欣向荣。在明成祖时期，王耀还有幸跟着郑和一同出使西洋。七次航海，出使亚非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最远到达红海沿岸和非洲东海岸地区。走出大陆，走向世界的王耀兴奋不已，虽然晕船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能看到许多与自己家大不相同的国家、地区，体验各地不同的民俗风情，见识到各种各样奇特怪异的生物，王耀觉得自己的视野变得十分开阔，连带着胸襟也开阔了不少。
而同行的郑和同学表示，那个抱着长颈鹿冲他招手，口中还大喊着“好可爱、好可爱”的家伙他不认识。
我家王耀大人才不是那个二傻子呢。郑和移开视线，一脸的生无可恋。
“呀~真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呢。”每每回想起来，王耀都是双手捧脸幸福状。
可惜的是这航海出使太费钱了，之后的皇帝们也没再提起过出使西洋的事情。尤其是东南沿海的倭寇侵袭愈演愈烈，让人甚是头疼。王耀也听说了倭寇之事，想起了那个发誓要变得更强的本田菊，不由长叹。
如果小菊所说的变强就是用这种方式的话，估计他走上的不是强国之路，而是选择了自取灭亡吧。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在他幼时曾教导过的道理，还希望他能早日记起，尽早醒悟为好。
可王耀没有想到的是，本田菊和他家在作死的大道上越走越远。
那就是“万历朝鲜战争”。
在中国明朝国力恢复逐步走向兴盛时，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陷入了乱世征战之中。政局纷乱，群雄割据，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身为国之子的本田菊，也确实度过了一段痛苦的时期。而这一次，比以往政权争夺的战争更让他痛苦不已。身体的疼痛与虚弱让他无法参与进战国争权之世，只能在京都静养。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思绪偶尔会漂洋过海，忆起那笑意温暖的人。
那片大陆之上曾有过多次的战乱时代，那个时候的王耀会不会比他还痛苦？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王耀那迷茫不解、虚弱疲惫的模样，本田菊猛然间呼吸一滞，心口微微发疼。
自幼时与王耀相识以来，他心目中的王耀是近乎完美的。这世间没有他不清楚的事物，似乎从来不会有困惑不解、疲惫不堪的时候。哪怕是面对棘手的事情，那个人也总是噙着轻浅的笑意，挥手之间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何时见过他那般颓然无力的模样。
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吗？即使是王耀那样的人。他不是没有过束手无策的时候，但是作为一方大国，他无法在人前表现出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这样的他一路走来，独自走过千年的岁月，很累吧。若是能为他分担一些压在身上的重担，甚至是站在他的身前保护他——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传来一阵痒意，本田菊咳得直不起腰来。
还说想要保护王耀，这副身体病得不成样子还说什么大话。本田菊的唇畔浮出几分苦涩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公家也好、武家也好，浪人也好、平民也好，不管是谁都好，快结束这四分五裂的内战局面吧。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本田菊缓缓调整着呼吸，一双褐眸之中布满了惆怅。
似乎是应了本田菊内心深处的请求，战国乱世中一个叫做织田信长的人从众多优秀的武将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中心，大有一统天下的趋势。在信长上京时，本田菊也目睹了他的风采——身为武将的威势自不用说，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不甘屈服的气质。本田菊甚至从他的双目中读出了勃勃野心。
如果是这个人结束了内战统一了天下的话，本田菊一点都不会惊讶。见过织田信长之后，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信长最后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本能寺之变。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死在了自己的心腹手中，最后踏着熊熊焰火一起消失于世，不知是何种心情。
得知本能寺之变后的本田菊倚着廊柱，视线越过庭院的景色，越过围墙，飘飘荡荡地望向远方。
天下，又要乱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地阖上了双眼。
不过出乎本田菊所料的是，织田信长的死并未使得日本再次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织田家有个能干的家臣名叫秀吉，这个人不仅战胜了明智光秀为主公织田信长报仇雪恨，更是力压织田家一众家臣，成为实际上的织田信长的继承者。
这位秀吉犹如天助，最终统一日本，由朝廷册封关白并且赐姓“丰臣”。这才有了丰臣秀吉之名，成为日本实际上的统治者。
国家统一，战争消弭。本田菊的状况这才逐渐好转起来。
直到文禄元年（公元1592年），丰臣秀吉将目光放到了明朝身上，出兵朝鲜，发动战争。
听闻这一消息后，震惊的本田菊前往伏见城面见秀吉。
此时的秀吉已是暮年，尽管垂垂老矣，可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眸中透出几分野心。就在那一瞬间，本田菊觉得自己竟从他的身上看见了织田信长的影子。也难怪在信长死后他能迅速为信长报仇并继承织田家，甚至统一全国，由地位卑贱之人一跃成为万人敬仰的天下人。丰臣秀吉，有这个实力。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便发动战争，更何况是侵略战争！
“太阁殿下，”本田菊也不与秀吉多寒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敢问为何要对朝鲜用兵。”
秀吉也不多加掩饰，深深看了一眼本田菊：“老夫意欲扩张领土，开阔版图。”
本田菊闻言皱眉：“如今不好吗？”
秀吉笑：“菊君未免眼光狭窄。”
“愿闻其详。”
“相比起大陆上的明国，日本太小了，物产也不比明国丰富。况且我们被孤立于茫茫大海之上，许多因素限制了我们的发展。若是能通过朝鲜，占领明国，国土扩大，加强与外界交流，这样的我们才能被称为强者。作为一国之象征的菊君难道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国家变强吗？昔日大陆上的元即使占领了整个大陆仍不满足，还不是两次发动对我国的侵略战争，妄想占有我们的国家吗？如今，不过是我们与元的角色调换了过来而已，他们曾经对我们造成的创伤，现下正是机会还给他们。菊君亲历过那段时期，难道不觉得这正是理所应当的吗？”
听此一番言论，尤其想到那两次险些遭遇灭国危机的战役，恐慌又一次涌上本田菊的心头。但他对丰臣秀吉的想法还是有些不认同:“可即便如此，毕竟是不义战争——”
“菊君未免过于迂腐了。”秀吉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本田菊的话，口气生硬，“这是为国家强大而战!占领了明国，我们才会被承认为强国！”
“……”本田菊默默地盯着秀吉看了良久，“真的不是因为鹤松殿的缘故吗？”
听闻此言，秀吉犀利的目光如刀一般瞬间射向本田菊，恨声道：“菊君未免多事！”
“朝鲜之战，未必是明智之举，明国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惹恼了他们反而容易惹祸上身，太阁殿下请三思。”
“送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长城月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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