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劫》沧海云

44、我们回去吧

　　唐峻想让肖薇跟他一起去同学聚会，肖薇却拒绝了。一来，她并不喜欢凑热闹的场合，二来她清楚的知道小城里简单而直接的关系网，她的出现难保不会引起波澜。所以当晚，独身前来的唐峻刚刚赶到聚会的酒店，当下就被豪爽的老同学们罚了三杯酒。
　　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众人才纷纷散去，唐峻回到宾馆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虚晃，进门后，肖薇立即跑过去搀扶唐峻到了床边，他一下子就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喝点热茶？”肖薇问到，可此时唐峻已经没有了回应，只有嗓子里不知在咕噜着说些什么。
　　肖薇走到桌边，早就沏好的茶水已经凉了，她倒出半杯，重新加了热水，端到唐峻身边。肖薇轻声唤着她的阿峻，费力的支撑起他的背部，喂了几口水后，重新将他放下。
　　看到唐峻已经醉的不能清醒，肖薇并不忍心让他如此匆匆睡下，而是帮他除去身上多余的衣物，又洗了热毛巾，认真的为他擦脸、擦脖子，擦拭手脚。
　　等到肖薇晾好毛巾，唐峻已经安然入睡，轻起的鼾声仿佛告诉肖薇，他已经陷入一场美梦。肖薇躺到唐峻身旁，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庞，突然一阵困意袭来，伴着仍在盛开的花香，陷入同一场睡梦。
　　翌日醒来，已日上三竿，这已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订了午后的车票，准备返京。
　　肖薇起床的时候，唐峻仍睡着，一向习惯早起的他，恐怕真的是被灌了太多的酒。肖薇悄悄起身，梳洗一番后，开始准备收拾东西。
　　“你不去跟舅舅告别了吗？”正在整理衣物的肖薇突然问到。
　　唐峻没有答话，翻了个身继续睡着，房间里安静的确实像是仍在睡眠当中，只有肖薇手头叠衣服发出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见唐峻并未出声，肖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说到：“别装啦，我知道你醒了！”
　　唐峻舒了口气，坐起身来，半靠在床头上，微笑着问到：“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睡着的时候，呼吸声不是这样的。”肖薇不以为然的说着，可这样的细节却不是任谁都能够知道。
　　唐峻笑了笑，朝肖薇伸出手去，肖薇也顺着来到他身边。
　　“你还去跟舅舅告别吗？”肖薇重新问到。
　　唐峻没有直接答话，而是让肖薇躺到他身边，卧在他的臂弯里，才缓缓的说道：“不去了……”
　　肖薇并没有追问，只是享受着这难得而又即将逝去的时光，唐峻却一边抚摸着肖薇的头发，一边继续说下去：“小闹跟他爸关系很好，她虽然答应我不说，但她肯定是搪塞我……去见舅舅，他会问的……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不如不见了……”
　　听到唐峻的话，肖薇心里一沉，不是因为唐峻的为难，而是因为自己让他为难了。
　　肖薇直起身，凝望着唐峻，就如昨夜唐峻睡着后的那样。她多么喜爱眼前的这张脸，爱他的儒雅智慧，温柔笑靥，她怎么忍心看他皱起眉头，眼神落寞。
　　肖薇微笑着轻抚唐峻的眉眼：“我们回去吧！”

　　唐峻把肖薇送到学校才回了住处，已是黄昏时分，一道斜阳从窗外洒进来，茶几上，咖啡蒸腾的雾气正在阳光里袅袅升起。
　　屋子里满是咖啡的香味，却没有半点声响，唐峻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人迹，他轻唤了一声“成琳”，无人答应，便径自走进卧室，换下一身行装。
　　恰在此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唐峻转身，发现江成琳的手机正在枕边闪烁。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是一个标注了单位信息的名字，便随意放下，不予理会，只不过心中仍有些许疑惑，江成琳从来不是如此丢三落四的人。
　　直到唐峻已做好两人餐食，江成琳才推门进来，桌上的咖啡早已变得冰凉，洒满房间的斜阳也变成了灯光。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唐峻脸上挂着清淡的微笑，江成琳的眼里却难掩光彩。
　　唐峻拿了空碗，转身准备再盛一碗刚刚煮好的面条，江成琳却快步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唐峻握着汤勺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两秒，他淡淡的说道：“吃饭吧。”
　　“你回来了？”江成琳并没有松开抱着唐峻的手，而是继续刚刚没有回答的疑问。
　　“是！”唐峻执拗的转身，面对着江成琳：“我……吃饭吧！”
　　唐峻径直走到餐桌旁，把碗放在桌上，却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接走到客厅里，泡了杯茶。
　　此时江成琳已经坐在餐桌旁，她捧着唐峻为她盛好的面条，虽摆出要吃的架势，却并没有开动。
　　“你的手机下午有电话进来！”唐峻端着茶杯再次走进餐厅，随口说到。
　　“哦，谢谢！”听到唐峻的话，江成琳放下手里的碗筷，快速跑到卧室查看她的手机。
　　江成琳回到餐厅的时候，餐桌上的两碗面条已经空了一碗，她冲唐峻笑笑：“没什么事儿。”虽是如此风轻云淡，但唐峻并不是没有听到卧室里传来的焦急的话语，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困难的事，可他仍不解，为何一贯周全的江成琳会忘记带手机，或许，或许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解。
　　江成琳坐到餐桌旁，重新端起那碗面条。
　　“冷了，我再给你做一碗！”唐峻站起身，顺手拿开了江成琳的那碗面。
　　“没事儿……”
　　唐峻并不听江成琳所说，径直开了火，细细的准备青菜、鸡蛋和虾仁，虽说比简单煮一碗普通的面费了点功夫，可看得出唐峻煮面的手法纯熟，很快便新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上桌。
　　“饿了吧，”唐峻把面放到江成琳面前：“快吃吧！”
　　江成琳微微一笑，捧起饭碗，挑了几根面条入口，唐峻并未在旁边落座，而是拿起自己用过的空碗，到水池边清洗。
　　看着唐峻的背影，江成琳并没有继续吃面，房间里短暂的安静之后，江成琳开口：“我们……要个孩子吧！”
　　唐峻背对着江成琳，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见他正在刷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而仿佛并未听到似的，沉默着把锅子拿来继续清洗。
　　直到将锅碗等全部洗好归位，唐峻转身面向江成琳，正遇上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面要凉了，快吃吧……”
　　“我说……”
　　“我听到了！”没等江成琳说下去，唐峻便急着将她打断，虽语气生硬急促，面上的表情却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又是一场沉默，房间里安静的让人不敢呼吸。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们除了聚少离多，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没有孩子，或许只是还未获机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