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劫》沧海云

23、被宠溺的小女孩

　　一路上，肖薇总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事情忘了做，但回忆自己收拾行李的过程，好像并没有忘记什么。直到上了火车，整理书包的时候，肖薇才在书包侧边的口袋里发现那块几天前唐峻给她的巧克力。
　　是忘了这个么？肖薇也不知道，不过那种好像忘记什么的感觉倒是烟消云散。
　　她躺在卧铺车厢的上铺上，对面的铺位上没有人，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车厢里安静的很，只能听到车轮滚滚的声音，车窗外似乎是广袤的田野，极少的灯光让外界的一切都显得昏暗，车厢里一样，只有顶灯还在发着微弱的光。
　　肖薇无眠。虽说长途夜车的经历并不是第一次碰到，但目的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仍旧让这段旅程变得有一丝惶恐。她无聊的翻着手机，看到了几天前唐峻发给她的短信。
　　她按了回复键：“我出差了，最近一个月都不会去西校区了”。按过发送键，肖薇才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她有点懊悔发了这条短信，因为送达报告告诉她对方已经收到了短信，或许会打扰到他休息吧？
　　很快，肖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唐峻的回复：“去哪里了？出发了吗？”
　　“在路上呢，去江苏。”
　　没有再收到短信，唐峻直接把电话打过来，肖薇马上接通。车厢里极安静，肖薇只好用极小的声音讲话。
　　他问她去哪里，有没有同伴，要去做什么为何那么久，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说她去苏州，一个人，去那里的工厂做中试，特别顺利或者特别不顺利就会早一点回来，她说请他放心吧。
　　挂掉电话，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肖薇忘记了说“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您”，但其实此时她的这种心情已被另一种情绪取代：“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肖薇说不清，她感觉有些饿了，摸出那块巧克力，很好吃。
　　唐峻坐在书桌边，屏保的小热带鱼游来游去，它们自由吗？说不好，它们拥有整个海洋，可是离开水的束缚，它们都会死……唐峻仍沉浸在之前的思绪里，他很开心，她告诉他要去哪里，可是接下来很久，他们都无法再见面。他晃了一下鼠标，新课程第一课的教案已经完成，他很满意此时的进度，希望她也可以顺利一些吧。

　　工厂里的情况比肖薇预想的要好一些，至少她要用的设备都是运行正常的，项目部的领导还给她找了个帮手，不过肖薇看看那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小姑娘，再看看已经准备好的一堆二十公斤一包的原材料，暗暗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不过，她还是很感谢对方这样的安排，那女孩虽不一定能帮上忙，但看上去很乖巧，肯定不会添乱的。
　　确实，开工之后，肖薇看着女孩细小的胳膊拖着麻袋艰难的上着楼梯，真是不忍心，她叫住女孩，不让她做力气活了，自己承担了上料的全部工作。
　　虽说肖薇与那女孩相比强壮一些，但实则也是单薄的，几天下来，肩背、胳膊全部酸痛无比。
　　女孩也是体贴懂事，看到肖薇身体不适，特意买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到宿舍去看她。她来的时候，肖薇正与唐峻通话，因为胳膊疼，她趴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自己耳朵边，懒洋洋的回着话。
　　“不好意思啊，丹丹。”挂掉电话，肖薇抱歉的对晾在旁边半天的女孩说。
　　女孩摇摇头：“这个药膏是给你的。”
　　“啊！谢谢！”肖薇挣扎着爬起来，虽说几天来两人已经熟识，聊得也很投机，但她仍对旁人的关心表现的非常“荣幸”。
　　“姐姐别动！”看到肖薇要起来，丹丹马上制止：“要不是把我该干的活都干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女孩有一些歉意。
　　“没事。”肖薇也就顺势又趴下了：“这本来都是我自己的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很多，略微带着点尴尬。
　　“姐姐我帮你擦药吧？”丹丹提议：“背上，你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肖薇愣了一下，感觉了一下身上疼痛的地方，似乎的确有自己擦不到药的部位，也就请她帮忙。
　　丹丹帮肖薇擦着药，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丹丹突然问道刚刚与肖薇通话的是不是她的男朋友，语气里带着暧昧。
　　肖薇仍是一愣，回忆着刚刚通话的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告诉丹丹那是她的一个“兄长”，她说不清为什么会用这个听上去很怪异的词语解释他们的关系，也说不清为什么丹丹会说“姐姐的语气听上去像个被宠溺的小女孩”。

　　还好，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不到半个月，肖薇已经摸透了整个实验的参数，放大过程运转也比较稳定了。
　　借着一个周末，天气也还不错，肖薇打算去趟杭州。虽然与回家同路，但她并不打算回去，出差的事情她并没有跟小姨提及，若是看到她仍有淤青的肩膀，小姨肯定会唠叨她“不爱惜身体”。
　　就去杭州看看陆一由吧，肖薇说走就走。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春节的时候，这半年他工作比较忙，甚至连电话都没有通过几次，肖薇还真是有点想他。想想小时候，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肖薇但凡一天见不到陆一由，心情就会极为低落，那时候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整年无法与陆一由相见，都觉得没有关系。时间让她成长了、坚强了，给予了她很多，但同时也拿走了本属于她的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没错，当肖薇从杭州东站走出来的时候，她刚刚收到陆一由发给她的地址。她本想给他个惊喜，到站之后才与他联系，没想到他的确“喜”，但也绝对“惊”。彼时陆一由正在公司加班讨论方案，只能把公司的地址发给肖薇，让她自己前来。他已不是多年前，任由她随叫随到；她也不是多年前，放任自己在他一个人面前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