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曲》月已西沉

14、第十三章 禁忌

　　朦胧中，碧川在螺声中醒来，她马上仔细的听着这是灰螺号角还是白螺，响了六声。证明这是黑夜来临的证明，碧川摸了摸石像，觉得睡梦中石像变得柔软起来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她想起了那轮硕大的洁白，今晚想要再去看看，碧川来到洞穴门口，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游了出来，她又转过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张开双手变出了两条蓝色的小鱼。
　　“你们记住这个地方，但是不要被别人发现啦。”碧川举着手掌对小鱼说道，而蓝鱼似乎明白碧川在说什么，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左手的小鱼游进了洞穴，而右手那一条则紧紧的跟在碧川身旁，随着她一起游向海面。

　　她来到海面慢慢的寻找着缺口，突然，那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又出现了，碧川转过身去朝着雾气稀薄的地方快速的游了过去。她先是探出了头，又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四周，昨晚那个不知明的东西还在。

　　“你好。”
　　碧川惊讶的回过头去，发现亚丁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似乎想要走过来却又不敢，不知道是惧怕无双之海还是担心会瞎跑碧川。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你会说话吗？我是亚丁。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什么。”碧川没有回答亚丁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指着身后的明月。
　　亚丁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但还是告诉了她。
　　“月亮？月亮。”碧川重复着亚丁的话。
　　亚丁苦恼的摸了摸头，干脆坐了下来，靠着岩石望着碧川。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亚丁正准备说话，碧川又转过身消失了。留下亚丁惆怅的呆坐着。

　　第二天的钟声也响起了，碧川小心的避开侍卫再次来到结界边缘，亚丁仍然在此等候，他换了一身绿色的衬衣，没有带佩剑，非常随意的坐在岩石上。
　　“你来了。”他稍微坐直了一些看着碧川。
　　“你为什么每天都在这里。”碧川终于开口了。亚丁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
　　“你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什么？”碧川疑惑的看着亚丁。
　　“前几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很红，像是哭过。今天你肯和我说话，看来已经没事了。”亚丁笑吟吟的看着碧川。
　　碧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月亮，似乎。今晚升的高了一些。“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亚丁点点头，看着碧川。“你为什么可以待在海里。”
　　亚丁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测，但是不敢相信。他在碧川消失后也曾经尝试靠近大海，但每当试图触碰海水的时候，海面就会变得波涛汹涌，吓得他几次都收回了手。而碧川，每一次都消失在这片布满结界的大海里。
　　碧川犹豫了一会，看着亚丁，慢慢的从海里站了起来，露出光洁的双腿。“我住在海里。”
　　亚丁的猜想被证实了，她果然来自无双之海。那么，她必定是水神一族了。
　　“你是水神吗？”
　　碧川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碧川。”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名字告诉了亚丁。
　　“你为什么哭？”亚丁没有再追问碧川的身份。而是关切的看着她。
　　碧川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亚丁会问这件事情。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小声的说，“我想我的妈妈了。”
　　亚丁点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你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碧川失落的摇摇头。
　　“她不在了吗？”
　　“没有，她只是失踪了。大家说她不要我了，可是我不相信，她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碧川坚定的说。
　　“你一定非常想念她。”
　　碧川没有说话，但是眼底不禁渗出了泪水。亚丁看见碧川这幅样子连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但是他却无法靠近身处海中的碧川。“你别哭，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的，我不问了你别哭好吗？”
　　碧川仍然没有说话，她想告诉亚丁，她可以继续说，她从来没有一个朋友，也从来没有对人倾吐过心底的不安和孤寂，或者说，没有人敢聆听她的烦恼，因为她是尊贵的公主，是将来无双之海的统治者，众人对她趋之若鹜，却没有人能真诚的对待她。
　　“其实我也很想念我的妈妈，她是月之城最漂亮的妈妈。以前是，以后也是。”亚丁若有所思的看着碧川，“我们有一个共同点呢，碧川。”
　　她抬起头看着亚丁，“月之城？”
　　“是的。”
　　碧川思忖着，听御月说过，诺丁大陆有四股上元神力，各自占据一方，落霞西海，乘风东南，北地倾城，哪里又来了一个月之城？
　　“你们的主神是？”
　　“月神。”亚丁看了一眼悬在夜空中的皎月。
　　碧川再次陷入了困惑，她从来不知道还有月神，难道陆上一别近千年，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吗。这时候，那阵异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碧川抬起头，发现天空中竟然在绽放着彩色的光华，像鱼群时而聚齐，时而散开，像宝石夺目耀眼，璀璨光亮。碧川专注的看着她从未见过的烟火，而亚丁则凝望着碧川，不知道过了多久，碧川才感觉到这股目光的存在，她低下头，正好迎上亚丁炙热的目光。

　　“如果你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来这里找我。”亚丁连忙移开了视线，企图说点什么掩盖自己的窘迫。
　　碧川扶着岩石退回了海里，“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请你不要对别人提起曾经见过我。”
　　亚丁有些慌乱了，以为是自己哪里太冒失冒犯了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再来了？”
　　“和诺丁大陆的人有来往是被禁止的，如果被发现....”
　　“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就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不好。”
　　“可是陆上的都是堕落的魔族....”碧川非常犹豫。
　　“月之城是不在三大国的管辖范围内的！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亚丁越说显得情绪越激动，碧川看着她，手紧紧的扶着岩石。
　　“你没有骗我吗？”
　　亚丁不断的摇头，直到碧川露出笑容，他才停了下来，愣在原地。他没有看错，碧川正在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大笑，她终于不再是第一次见她那副忧郁的模样了，更不要提上一次她愁云密布的脸庞，这一次她至少是开心的，也许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那一刻起，月亮也随着两人见面的次数开始有了阴晴圆缺的变化，碧川倚着岩石和亚丁交谈起来。亚丁终于明白为什么碧川总是不开心，她有着绝对正当的理由和让人怜惜的童年，亚丁给她带来从未见过的食物和吓人却奇妙的烟火，采下百合封存在玻璃罐子里让她带去海底；碧川送给亚丁她这些年来收集到的沉船宝物，亚丁不忍心告诉她那些都是早已无法使用的陶罐和镜子。两人都有着各自却又相似的苦恼，碧川想要找到自己的母亲，而亚丁则是临海小国月之城的少主。
　　“月神？”碧川手上拿着亚丁今晚带来的一枚百合胸针。
　　亚丁点了点头，“到了我这一代情况变得有些复杂，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月神之力却流转到了我的身上，但是我不想成为月神，不想继承神力，一个国家对我来说责任太重大了，我知道哥哥很想成为月神，他也有相当的能力，但是他却没有成为被选中的人。”
　　亚丁说到这里，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且我的父亲一直想要寻找力量对抗其他大国，可是风、火、地都是开元上神所流传下来的神力，先不谈月之力能否企及，我担心他这样的想法会殃及到月之城的百姓们。他最近还想让我和乘风的公主联姻，可是这样以来诺丁大陆的天秤就被破坏了.....”
　　突然，碧川紧紧的攥着那枚胸针看着亚丁，声音有些颤抖，“亚丁....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亚丁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你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是注定的呢？尽管不想去承担责任，可是你却有义务这样做，你看，你身后是你的国家，我身后也有我的，我们都要学会承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我成为了月神你成了水神之后就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亚丁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碧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刚才亚丁说的联姻，才让碧川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明白过来，她和亚丁永远都只能像大海与月亮一样，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永不相交。亚丁迟早要成为月神，她也会变成水神，不管彼此的意志如何顽抗，命运始终是沿着预定好的轨迹在行进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碧川笔直的站着，“可是不管现在也好，以后也好，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站在海里和你交谈，我和你就连相互触碰也做不到....不如就....”

　　不要再见面了。

　　这六个字在碧川心里来回的翻滚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看着亚丁的表情，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一样痛苦，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可是如果不在这里说再见的话，等到明天，谁知道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如趁现在彼此都还是单纯的碧川和亚丁，好好的告别。
　　“求求你不要说出来。”亚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明白碧川的用意，其实亚丁比她更早就明白这一点，但是每天晨曦初现的时候，黄昏来临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奔向这里，看着她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来，然后发现亚丁等候在这里的时候向他露出笑容。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留在了这片大海中。亚丁不敢再去看碧川的脸，他转过身朝着月之城跑去。碧川看着亚丁奔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以后，才带着那枚胸针回到了海底。
　　海岸旁的树林里，一个身影正静静的注视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