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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风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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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把老头子给我的那本《药膳经》又给了黄瓜脸,起初黄瓜脸是认得此书的来历,执意不肯收,但他毕竟是好医之人,又经不起我软磨硬泡,我说师祖爷爷去的早,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就是留下了一个未解之毒,当年黄瓜脸的双亲二老遇到师祖爷爷时,他也正是为此毒去寻方子的,本来这事是师门的遗训,更是我的大事,无奈我资质有限,就怕此生之年也无法求的良方,故请黄瓜脸帮忙,一同研究。说不定,合两人之力还能道破点玄机。黄瓜脸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感激。他自拿了那本《药膳经》,医术更是每日精进,先前我也提点他保守此书的秘密,神不知鬼不觉的,此事也无人知晓。
黄瓜脸听我说得那毒的特性,当真是诧异不已,我只当是他身为一个医者,第一次听说此毒,而且又煞是感兴趣的缘故,没多想。然其中原因却不仅仅于此,此是后话。
为了便于以后的相交来往,我和黄瓜脸对外还是宣称叔叔侄女的关系,有事没事就来此商讨研究医理,先前火珂和小桃还一同跟着来,时间长了,看我跟黄瓜脸不是整日的研究病理,替人看病,就是切磋,下棋,种花种草,倒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就放下心来,任我来去自如了。
不过毕竟是软禁着的,不能想当然的自在随意。除去那位先前在祭坛见过一次面的赤长老偶尔来找我点小麻烦,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而那位赤长老的事情还真多,不是一会儿找我过去喝酒吃饭,叙叙家常,回首往事(席间不免痛哭流涕);就是一会儿找我去帮忙修筑灌溉的水渠,还说我的想法多,花样也多(不就是提出了一些简易的水轮、风车的机械设计理论,其实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实行起来还颇有点麻烦)。而有些时候山村里的哪户人家走失了东西,大到人,孩子,小到家里圈养的牲畜,小猫,小狗之类的也要我帮着寻回。多半是要奇怪了,这种事情我哪有能耐呢?其实,都是我用狼嚎唤来黑风,帮忙找到的……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不知道这赤长老一天到晚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事情,搞得我像是一个杂役,他倒像是指使我干这干那的大管家。日子长了,我仿佛也真正融入了这个善良淳朴的民族之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只是,我心里琢磨着他们到底是查出来我的底细没有,想来也无从查证吧。对于我的过去,就算是师傅也只当我是个乞儿,而我以前一直和狼群生活着,可以说确实没什么底细,我侥幸地想着。
若果真像我这般想着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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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良族神殿深处的“祈天坛”,向来是族人们的禁地,就是族内的长老也不能随意进入。因为这里是接受神旨的地方,只有代表着“神欹”的巫主大人才能在这里祈福,并通过上天的昭示来传达所谓的“神”的旨意。
此刻,正是月色朦胧,日间层层澜澜的云海也被这夜间的晚风给吹的散了,仿佛那天上的月宫仙子不经意间点起的香熏,也遗漏而出幻化成一缕青烟精灵,有了神髓,有了灵力,在那里就着轻纱温柔的舞着,随风缥缈着……
忽然,毛穗子的月儿露出了俏脸,俯身看向了那“祈天坛”的华盖,银色长发便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不知触弄了什么玄机,竟让这“祈天坛”的坛底不时的荡漾出五色的光环,宛如水波层层扩散开来,散至边缘处,又似乎遇上了什么阻碍,只听“哗啦”一声,五色的光环霎时都震开了,形成无数朵红的,黄的,青的,褐的,蓝的的小小花骨朵般的光氲,五彩斑斓,让人不忍侧目。
在那光氲的当中正端坐一人,衣衫尽湿,额间本应似墨的长发如今染上了各色涟漪,只显得分外妖艳……不知是人,还是仙?只因刚才那景,让人浮想以为是哪位仙人脚踩莲花盘,正欲飞升而去了……
再看仙人的容貌,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如此美轮美奂,一刹那似乎连天地都为之吸引,而忘记了呼吸。想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若是见了,也必定惊为天人吧……所有的言语似乎都不足以来形容,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是世人对凡尘女子的形容,而“她”在月色的散射下熠熠生辉,周身弥漫着仙气,清逸脱俗,淡然自若,犹如不食烟火……
…………本来这样的寂静…………
不知什么惊动了“仙子”,让那张摄人心魂的脸庞此刻却躲藏在一张面具之后,“仙子”掩饰住心中的恼怒,对退至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人说道:
“水鸾,是你么?”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似乎与刚才那拥有绝世容颜的仙子不是一人。
“巫主大人……”来人露出的身形,长的健硕魁梧,实在不感想像这样的一个算得上是彪形大汉的男人,怎么会有一个如此柔弱的美丽的名字,用在他身上多半有点可惜。
“族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刚才看到了什么?”原来这位所谓的仙子正是大良族的“巫主”。
男子听完,似乎有所触动,“是的,属下知道。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说完这话,只见那男子猛的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直接朝自己面门的两眼剜去,若果真得手,只怕当场就要血溅而出,形成两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
一道劲风袭来,却温柔的打断了刚才的迅猛攻势,男子心下一惊,左手顺势接住了阻挡的物体,拿下一看,原来只是薄纸一张,上书:‘吾儿,亲启’。
男子不敢迟疑,当下双膝跪住,沉声说道:“谢巫主,属下领命。”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神殿的深处,也没多问一句刚才看似发火的“巫主”怎么没有让他自废了双眼,那男子似乎明白,“巫主”做事是不需要向他们这些黑暗中的潜伏者交待些什么的。
待那男子走后,这位“巫主”大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那“祈天坛”中的石音壁上呈现的那几句偈语倒底又暗示着什么呢?为什么此次“神音”会如此的让人匪夷所思。
波光粼粼的石音壁上浮现的偈语正是:“人非人,妖非妖,横空出世,辗转千年;亦正亦邪,福兮?祸兮?”为什么只有上偈,没有下偈,难道是命理未定,另有乾坤……
难道真的是说那“女孩”?只是近观她这几日的作为,倒是在大良族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而那玉佩也在她手,终究是不是知道些秘密了。不过,她应该不曾想到水鸾是认识她的。八年前,在那个镇上,水鸾大意让子沐救走了他,那时旁边就有这么一个被称作“妖人”的小女孩,此后定是跟子沐在一起了吧……子沐,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么……想到这,这个小耀心中一度可怕的男人发出了一连串冷冽可怕的笑声,这哪还是天上的仙子,分别就是炼狱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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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小耀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还疑心是御风那个鬼家伙在咒她了。
“小姐?莫不是前些日子在林子里面受了些风寒……”小桃关心之情露于言表。
“呵……没事。”我吸了吸鼻头,随即笑道:“我又没有下水救人的,何来受凉染上风寒之说了?要关心,也应该多多关心那人才是……”
小桃听出我话里调侃她的意思,脸色不免绯红一片,娇情无限,嘟囔着说道:“小姐,又取笑我……”说到一半,声音越发的小的,留下个尾音却是“他……习武的人,身子骨厚实着呢……”
嘴巴虽然如此说着,但是经我提醒,不免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一双美目频频地向窗外望去。
不想这些举动尽落我眼。“别看了,我一早跟他说了,今天我哪也不去,直接叫他去你家报道去了。”我打趣道,说的不是旁人,正是火珂那小子。还真把我当成个眼盲耳聋的糊涂人呢。若不是回来后问起在王姑子家中时,御风遣走小桃所谓何事?小桃无心提及竟是问起火珂的去处,让我看出些端倪,要不然还着的蒙在鼓里了。
小桃的阿妈因为“产难”在家歇息着,小桃也要在这边日夜陪伴我,家里除了她阿爹一个人委实照顾不来,正巧赶上农活繁忙,地里的事情也做不完,难免也有点招架不住。赶着忙上添乱,那些小萝卜头少了人管,在山野里面到处野着,一个小家伙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眼看就要丢了小命,幸亏被火珂瞧着给救了下来。小桃放心不下来,左右为难之际,不曾想到火珂这个莽莽撞撞的家伙动了心思,说是帮小桃请了人代管这些小萝卜头,实则是自己亲历亲为当了幼儿园的托管。想他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多半有点难为情,于是瞒着小桃。直到那日被小桃领命寻他而撞破。当真是:
七尺男儿有难隐,又当爹来又当娘,一朝撞出红线来,儿女心思自昭然。
我一句“直接到你家去报道”更是把小桃窘的不行,那模样果真是希望直接就地打洞来个日钻三尺。小女儿家脸皮薄,被我说中心事,又拿来说事取笑,心头有点懊恼,似又不好发作于我,娇嗔一声,便急欲寻门而去。哪里还顾得及眼前脚下路,不小心与前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说事的家伙。小桃俏脸羞红,丢下一句“都是你……”便留下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火珂,杵在门前发呆。
“哈哈,哈哈……今天来的正巧,看到火珂这莽撞小子也有吃鳖,不敢发火的时候啊~~哈哈……”伴随着有点夸张,气势有点震撼的笑声,又进来一人。我一看来人,暗叫不好,这‘老小子’一来准是又找我麻烦的。‘老小子’是我跟赤长老取的外号,虽然年岁半百的人了,可心性有如顽童一般,对什么事情好奇心都极大,还特别爱凑热闹。不免让我想起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又因我被他近日里来不慎厌烦的事务缠绕,虽有微辞,又不敢造次,故此取名“老小子”。一来,不会落于跟金大侠的“老顽童”重了名;二来,也有借机调侃他的味道,以慰我心。他本姓火,名震威。上次在大殿上帮我说话的那位。名字是够响亮,够怪异的。何以会有“火”姓一说?源于大良族内的人奉行五行阴阳之术,祖上便定了“金”、“木”、“水”、“火”、“土”五姓,后来又根据此姓氏演变些了分支。五位长老便是秉承各家族能力和权利的“一家之长”。长老们各司其职,并共同着管理族内的事务,维护着族内人的世代和平以及繁衍不息。
“长老……”火珂被笑声惊醒,抱拳作揖。
“恩,火珂,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这臭老小子无端的遣走火珂,肯定又是扯事。我哪里肯让他得逞,忙问道:“火珂,不是……派你去办正事的,你怎的转回来了,出事了?”
“哦,是这样的,出了点事,要跟小桃说说……”这家伙还真的直来直去的,我说“办事”说得极其隐讳,目的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了他没有好生在这边办差(监视我),分了心做其他事去了,敢情长老都还在这里了。他倒好,虽说没做什么事,却把对象说与了小桃,哪有什么事轮到他跟小桃说的,要说也是跟他头说才对。
我气不打一处来,也懒得为他遮遮掩掩,心中不想给老小子说话的时间,来找我麻烦,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小桃,恼你了。你说,她不听的,告诉我得了,我去跟她说……”
“这……”现在他倒是意识到有点为难说出口了。
“快点,快点,愣什么了。”我催他。
“唉,唉……我说,丫头……”老小子吹胡子瞪眼睛,不满我把他晾在一旁许久。
“你等等啊,我先问火珂事了,您老甭急。”我好生安慰着这边。
“这……”火珂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了,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我说你平常人还没到,气焰就先冲出一截;事还没做完,就倚着性子直奔结果了,今日倒说话吞吞吐吐起来。”逮住机会,我怎么能不好好糗他一回。
“是啊,你快说了。”老小子好奇心又泛滥了,他觉得还有火珂说不出来的话,那一定得好好挖挖。
老小子用期盼得眼神望着火珂,我一幅有好戏看的表情。
“长老……”似很是为难,不过连长老都说话了,火珂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来了。“是有关‘谷懋典’(懋,读‘mào’)节日的事情。”
“什么?什么古帽典?”我只求了一个音似,并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那个词,加上我对节日能够理解的范围,想当然的理解成为是“古帽典”。
不过,旁人没听出来我话里面已经李代桃僵了,老小子听火珂说的这事似乎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里莫名其妙刚才火珂的执意不肯说,顿觉失望,挥了挥手,示意火珂退下去。火珂如释负重,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也不跟我解释了。
“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是‘谷懋典’呢?”我只好求助于剩下的老小子了。
“咳,咳……”老小子对于我的反应很是高兴,清了清喉咙,便捻须说道:“丫头,这‘谷懋典’要我告诉你,也不难……只是……要先答应我帮忙做件事了。”老小子又来了,看来避是避不了了。
“说吧,先说说什么事?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哪能随便答应呢?”万一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着,我今天就决计不答应了。
“丫头,前些时候把你累着了,正好给你个差事休息休息。等我告诉你了什么是‘谷懋典’,又告诉你做什么事,到时候你准乐意,高兴还来不及了,呵呵~”老小子一脸有把握的样子,此刻还卖起关子来。
哪有做事算休息的,您老还真当我天生是个‘劳动命’、‘工作狂’,放着在家睡觉休息不愿意,替你跑腿办事还殷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