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缘》风芽

36、神迹（中）

　　小桃看着再怎么小，毕竟年龄还是摆在那吧？她的阿妈要生孩子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高龄产妇外加超生游击队。
　　大良族的房屋建设一般都是以竹楼为特色，有的外面环绕着水榭。小桃家却是一个四合的院落，比一般家来的大，为啥？还不是人丁兴旺啊……
　　我们一行人，人未到，声已到了。
　　门前围着三姑六婶七婆和一群丁点大的小罗卜头，看见小桃回来纷纷围上前来……把我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更是吵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姐姐……姐姐……”罗卜头A十足的哭腔。
　　“姐姐，姐姐……你快看看阿妈，阿妈要生了……”罗卜头B楸着衣角抓住不放。喂！我在心里呐喊，你抓的可是我的衣服哦，千万不要，不要！Oh! My God! 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擦啊！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姐姐……阿妈生不出来……” 罗卜头C长得挺可爱的。
　　“姐姐……阿妈叫得好痛苦哦！”咦？罗卜头C不是在这边吗？怎么一下子窜到另一边来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最后，更有甚者，一个特大号水桶冲了过来，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哭得稀里哗啦……只听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幸好我有修为，要不然我也得当场晕倒。
　　他说的什么，大家来听听。
　　“阿桃……你阿妈，她好痛苦啊……我，我该怎么办啊？”一脸无措的样子。
　　越是看起来无辜，越是有可疑。眼前的这位大叔想必就是罪魁祸首了。
　　哎……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家子，这偌大的一家子还只有小桃能撑撑了。

　　小桃进了产房，我们一干人等就在外面候着。屋里时不时传出女人痛苦的哀嚎声，那个惨啊直扎人心。我长这么大没听过女人生孩子的惨叫，那是骗你的。我妈好歹是妇产科医生，大大小小，实战演习，亲临现场也有几十回了吧。
　　小时侯，天天在医院吃，医院住。晚上老妈上夜班就跟着睡病床。据说那时侯我也是神童一个，不为别的，那些待产的阿姨们，没事就爱让我猜猜肚子里的小孩是男是女。而且十之八九都很准。
　　若说是男的，那家必是喜上眉梢，我就可以提前吃喜糖还有红鸡蛋了；
　　若说是女的，我妈通常是在一旁尽量掩饰道：“小孩子瞎说，她哪知道，童言无忌，不当数的。”可我就不服气了，鼓起腮帮不满地嚷着：“妈妈，妈妈……就是小妹妹啊！还跟我一样可爱了。”
　　这个时候，阿姨们多会笑咪咪的，揪着我的脸蛋，说道：“是啊！有个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丫头，我们也要了……”
　　阿姨们笑的弯弯的眉眼，像一轮新月……真得很美丽，爱怜的摸着肚皮，还感觉到宝宝的小脚儿在踢，那样的温柔和慈爱，真的好像罩在一层光辉之下，那是母爱的光辉吧。
　　可到了宝宝出生的那一天，产房里传来的阵阵痛苦的叫声，还是给了我很大的震撼，心灵上多少有点明白了，生孩子并不是那么轻松简单，还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所以有句古话不是说：生孩子，娘奔死，儿奔生。
　　偷偷地楸了一眼一旁的大叔，您干嘛要生这么多啊？您不是折磨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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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屋内断断续续传来惨绝人寰的撕吼声，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火光之中隐射出大叔黑黝黝的脸庞，以及额间不时渗出的汗珠。大家都在焦虑的等待。
　　突然门开了……
　　一个人影倚着门栏，大口地喘着气。因为背对着光线，我无法看清她的脸，依身形判断应该是小桃。众人正欲围上前去询问里面的状况，火珂飞身向前一把拦住了去势。隔着观望，我这才注意到小桃人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恹恹的样子，疲态尽显。本来光亮的眼睛却蒙上了阴霾，眼角……似是刚才哭过了。
　　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桃……你阿妈？会不会……”一个声音颤巍巍地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了。
　　小罗卜头们一看自己的阿爸哭了，好像意会到什么都淅沥哗啦哭开了。刹时间，一锅热油炸开了，哭声震天动地……身处其中的我，什么感觉？把你丢在十几个闹钟里是什么感觉？可想而知。
　　终于忍不住，我大吼一声：
　　“别哭了！统统给我闭嘴！”
　　……
　　哭声给半截堵住了，嘎然而止。
　　我满意地环视一周，恩……恩，果然还是挺有效果的，也不枉费我这么不顾形象来个河东狮吼。并不是我太过冷血，只是我知道哭哭啼啼也于事无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事情越变越坏，现在大家都需要冷静下来。
　　再看小罗卜头们仿佛受了惊吓，眼巴巴的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有甚者的，眼睛水汪汪的还要装出隐忍的样子。我心头一怔，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没有妈妈？
　　情急之中，我哪理会的众人的目光，一把抓住小桃，劈头就问：
　　“小桃，你阿妈情况到底怎样？”可能是我神色太过凝重，反而把小桃震住了。只听她不无悲哀地说道：
　　“阿妈……生的很艰难，流血过多，精力也耗费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这无疑是当头棒喝。
　　“那……那接生的医生怎么说？”
　　“接生的医生？”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赶紧解释道：
　　“就是稳婆怎么说，她还有办法吗？”我不甘心。
　　“她，她说，孩子生不出来，她已经尽力了。阿妈如果这样下去还生不出来的话，孩子只怕会死在肚里，那时阿妈的命也保不住了。”小桃声音有点梗塞。“她说她只能尽人事，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说了一大串，我总算听明白里面的几个她分别指得是谁了。
　　仔细想了一下，估摸着小桃的阿妈应该是难产，唯一的办法就是剖腹产了。但鉴于古代医学条件落后，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一般都是一尸两命了。我很想帮助他们，可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连半吊子也算不上，在现代我读的更是工科，要我焊块电路板应该没问题，可是开刀缝缝补补的事情，那可不是儿戏，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但是我知道唯一的办法，如果我不去试一试，跟见死不救又有什么区别。枉费我老妈多年来一直行医救人，在她手上诞生了多少个小生命啊！作为家中的三代单传（其实是我外婆只有我妈一个女儿，而我妈又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就跟那儿子的三代单传差不多，而且我一向不认为我比男孩子差。）我可不能坏了老妈的名声。虽然没有实际经验，可毕竟是亲历过的人。再说，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两条命。
　　就在我内心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不决时，可时间却不等人。里面的叫声更加凄惨了，屋外的哭声又沸腾起来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哭什么哭！人都还没死了！瞎哭什么？又不是没得救了！”当然，我又意气用事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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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是？”大叔这会才意识到了什么，家里怎么多了个外人？半睁微肿的眼睑小心地问道。
　　“阿爸！她是……”小桃正欲开口，我截住她的话头，抢着说道：
　　“呃……大叔，我是小桃的朋友，大伙一个村的。”总之，我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那个名义上的贵客享受的居所，实际上的牢笼。我都快闷坏了，虽然昨夜几乎一宿未睡，但今天我仍然精力很充沛。
　　小桃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赶紧向她使个眼色，要她配合我。这边火珂已经鼓起眼睛瞪我了。哼！瞪什么瞪，你瞪我，我就不会瞪你了啊？谅你也不敢说出来，谁叫你偷偷带我出来的啊。
　　“那……那怎么以前都没有瞧过啊？”大叔懊恼地抓着头皮，多半是想不通怎么会把我这一号如此醒目的人给忘了。
　　“大叔……村里那么多人，您哪个个都记得啊？再说，我上您家少，这不是头一回吗？是不是啊？小桃？”我打着哈哈。
　　“阿爸……嗯……她是我朋友。”小桃红着脸说。这么单纯的孩子都被我教坏了。不过，我脸皮就有那么厚吗？我不自觉地掐掐脸蛋。
　　“哦……我记起来了……”大叔重重的拍了一记脑门。
　　不会吧，您还真记起来了，大叔……
　　“对，对……你是王姑子的侄女，前不久来探亲的……我就说嘛，看着觉得眼熟。”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这位大叔怎么比我还能瞎掰，说谎也不打草稿的家伙。既然您说是就是吧。
　　我连忙应允。
　　“将才，姑娘你说，你的意思是不是——孩子他妈还有救啊？”大叔冷不防地抓住我的手问道。
　　没想到他突然扯这个，我完全没有防备。大话说在了前面，现在该如何是好啊？再看满屋子里的人期望的目光，只有放手一搏了。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大叔……”我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是有个法子，也许能帮忙。但问题是……”
　　“什么？”
　　“问题是——您愿意相信我吗？”我艰难地把话说完，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要别人相信你，首先自己要相信自己，自己要有信心，这是做事的原则。
　　“相信你？”显然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我接下来怎么做，你们不要多问，不要多管，只需听我的吩咐就行。”我大致把意思讲明白了，要古代人跟上现代人的思维还是存在点困难的。总不能说到时候我要去动手术开刀，他们跑过来阻拦我，以为我是要杀人吧？这种顾虑还是有的。
　　“这……”似乎有点疑虑。可里屋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已经由不得这样瞻前顾后了。看他好像下定决心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行……我们都听你的，但是你要兑现你刚才的话，要保住她们娘俩的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多少有点苍白，连嘴唇都被咬破了。
　　“阿爸……”小桃过去搀扶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父女俩在关键时刻不得不坚强些。
　　“可我不能保证能救活她娘俩的命……我只说有希望。”我很清醒，所以我要实话实说。
　　“你……！”小桃有点生气了，火珂更是要蹦起来了。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唉……”我听到一个老父沉重的叹息声，他摇晃着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到是出奇的平静了。
　　“如果，能保住一条命，是想救大人还是想救小孩？”我算是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了。医者父母心，可这里只是单选题，而不是多选题。让他们的亲人保留最后一点权利至少证明曾经还跟老天斗过了，也曾经努力过了。
　　“当然……是……孩子们的阿妈……”幽幽地说道。
　　这不叫偏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