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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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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彭城地界,亲切的家乡感随之而来,就连路人的言笑都亲切随和了多。李奭持续已久的平静到此刻也再也煞不住,想起亲人相聚,不免的微笑出来。连随行的人都察觉到了此地的温和与书香气息,不免的赞叹说,“果真是彭城李氏,单就这气氛,真是让人觉得随意亲和。”
然后就有人说笑,“难怪李大人总是温和沉稳的样子,年纪轻轻就能在高位,原来是在此地长大。人杰地灵这话果然是没有错的。”
李奭听到不免一笑,定了定神看去,家中的大宅已经能够看得见了。
在大宅门口时,李奭看到了迎在门口的堂兄李慎,欢喜异常,却依旧是收敛着的,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四哥后搂着他的肩头笑;李慎虽说是兄,不过也只比李奭大了不到半年,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比别人亲也是自然的,于是当下反搂了下李奭的肩头,狠狠拍了拍他的背,“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说笑着进屋去了;随行之人自然有下人带下去休息,走了几步后见到这番兄弟相见的情形,也摇头笑了;李钺在一旁解释说李大人是家中幼子,年幼失怙,母亲管的又严厉,自然跟兄长亲近些。众人便点头说着原来如此。
祭拜过先祖后,李慎拉着他向母亲的房里走,边走边说,“婶婶一直在等你呢。”
李奭的脚步轻微的一顿,在木芙蓉树下站住了,然后问,“母亲有没有生我的气。”
听到这句话,李慎不由得想起那日的情形,婶婶一直少语而沉默,对他们从来都是很温和的,却在接到那封信后神情蓦然一僵,将信往案上一压,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他拿过信看了看,却是李奭在信中说,想跟范家结亲的事情。他很诧异,当年李奭有了出仕的念头,婶婶都不曾生过气,可如今……
想了想,李慎还是宽慰的拍拍他的肩头,“你毕竟是她的儿子,再如何生气也对你他如何。得知你要回来,婶婶虽不说,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很高兴。”
好像被这句安慰了一下,李奭敲门进屋后,看到三年未曾见到的母亲,正坐在案前,微笑着看着他进屋,眼里湛然而有光泽;几年不见,容貌都不曾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母亲。”
跪下后,霎那间酸楚就涌了上来。
萧信旋看着他,年轻的脸,眉眼都像他父亲,连带着性格也像,轻轻低了头,倒是跟小时候犯错了的样子别无二致;琉璃拉着他起来,笑着问了句,“这次回来了,大约什么时候赴任去。”
“还有十天。”
“恩,坐下吧。”萧信旋指了指塌旁的位子,到了杯茶递放到他跟前,“你去了上启几年了。”
“三年半了,”李奭坐下后,仔细的打量了母亲的神色,半晌后才松下一口气来,“母亲的身体现在好了些没有。”
“老毛病,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信里不都说了么。”
李奭笑了笑,“信中写的自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哪里能作数。”
闲聊数句后,萧信旋随意的问,“那你信中写的呢,跟范家是不是真的没有再来往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奭冷不防浑身一僵,这点细微的动作全都落在萧信旋跟琉璃眼中,两人对视一眼后,却没有说话,静等他的回答,李奭片刻后回答了句,“没有了。”
“没有那就好,”笑着应了一声后,萧信旋才笑了笑,“我给你定下的那门亲事,那位萧家的姑娘,不但品貌都是上佳,我们都是见过的。”
沉默了片刻后,李奭方才说,“母亲您做主就好。”
说完后仔细的打量房间内,陈设极其简单,满屋的书比离开的时候跟多了谢,除此外这房间内离开时并无差别,只是面前的书案上多了一张木琴,琴旁放着一卷琴谱。李奭知道母亲向来不精于此,不免惊奇的问,“母亲,您准备弹琴么?”
“哪里,只是前几日清理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找到了,就想试一下,结果还是不行。”
琉璃亦在一旁插了话,“连我都学了些,可是小姐依然半点也不通。”
萧信旋将琴推了过去,“奭儿你不是也学过呢。不如你试试。”
李奭轻轻拨了拨弦,琴声便从指尖流出来,淡淡清雅,如同行云徘徊,让人不觉其中的味道;弹完后李奭回头看了看母亲,发觉母亲的神色略微有些异常,再转头看琉璃,都有些失神;两人淡淡的表情瞬间就消失,萧信旋补上一句,“这曲子是在上启学到的吧。”
“嗯,这曲子叫杨柳。”
闲聊几句后,母子俩就谈起家中的事情,说着近年来家中的一些变故,祖母去世后,二伯父也在第二年去了;自己的几个兄长不是在外做官就是在外游历。家中顿时就清静了下来。谈到大伯父的时候,萧信旋轻轻拍了拍李奭肩头,轻声说,“你大伯父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你去看看吧。”
李奭去的时候大伯父正在书房看书,一边看一边在标注什么。看到伯父半头的白发,他不由得心一酸——伯父一直对待他如子,甚至比自己的几个孩子还要更亲。他忙忙上前一步,轻声叫了句伯父,上面的人抬起头来,看清楚来人后,欣慰地笑出来,“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因为李奭的回家,多年安静的宅院热闹了起来;李奭的故交旧友跟亲人朋友也来了些,因为年轻人多,晚饭时欢声不断,各呈才智;酒喝到了一半时,毫无预兆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雪,年轻人兴致大好,端着酒杯踱步走到厅外的回廊,边赏雪边说跟雪经有关的诗赋;李奭看了眼厅内,母亲淡笑着跟大伯父,伯母闲散的聊天,气氛颇见融洽。他心底顿时涌起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却一闪而过,茫然不知所去了。
守在外面的几个下人也感染到了厅内的热闹气氛,透过大雪远远看着大厅里的正热闹,有人不免感叹,幸好公子回来,不然府内哪里来的这般热闹。正说着话,却听到厚重的敲门声响起,一声急促过一声;有人便以为是前来拜访的人,急匆匆的奔过去开了大门,打开后却愣在那里——来人竟然是一名极其年轻的女子,容颜姣好,衣着华丽,衣服上头发上都沾着不少雪花,却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来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她满眼的疲惫与奔波之色,看到有人开门之后,那名女子长长的送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找李奭”后,目光中奇特的神采马上溃散,身体一歪,晕倒在大门门口。
下人们惊疑不止,不敢怠慢,再人疾步跑进大厅时急忙将人扶进了屋内。
厅内的气氛本来温暖而融洽,在听到下人的这番言语后所有人都静穆了半晌,目光齐刷刷投到李奭身上,疑惑不解跟探寻的目光都有,这各种各样的神情李奭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愣在了那里,手指间的力道蓦然加大,酒杯似乎都要被捏碎。萧信旋微瞟了眼李奭,最先问出来,“来人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晕过去了。”
“那把人送到我房里去,再着人请大夫。”
本来的欢宴因为这场事故而草草收场,李奭魂不守舍的送走了告辞的众人,回到厅中发现只剩下李慎还在;李奭苦笑,未等问什么出来,李慎先说了,“闹了一个晚上,我父母已经回房休息了。奇的是,那位姑娘居然找到了咱们家,你刚到家她就来了,竟然像是一路跟着你回来的……”
说到这里发现李奭的神情越见得难看,李慎便摇了摇头,“我看婶婶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我根本没有料到……”
“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李奭眼里暗光一现,片刻后才说,“我没有见到她……不过应该是她没有错。”
“莫非……”李慎哑然,“是你信里所提的那位宰相千金?”
就算是李奭没有回话,李慎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原委,沉默后轻轻一叹,“千里迢迢得跟了来,倒真是一片真心。可惜婶婶却执意不肯……”
走到了母亲房外,看到下人不停的进出,他一愣,扯住一个下人问了几句,得知来人并无大碍,绷得紧紧地脸终于松下来;又在雪中站了片刻,等无人再进出,才敲了门进去。